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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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胤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承平三年的春天。
姜珩亲自到武德门迎接，殷切询问关于漠北的诸多情况，君臣二人边走便聊，姜珩走在前面，乔胤紧跟其后，态度恭敬却不谦卑，春日午后的阳光落下，四下静谧，巍峨宫室仿佛浸染在一层薄光中，有种祥和平静的错觉。
承平三年，却是姜珩在位二十余载，最血雨腥风的一年。
“到底是皇室子女，权谋仿佛是天生的，无师自通。”乔胤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欣赏。
姜珩微眯起眼，“从前真是小瞧了她，永徽三十五年，朕第一次见到平城的时候，那么安静的坐在端惠太后的身边，完全和如今的她判若两人。”
当年御前求尚，说不上喜欢，却也不抗拒，无非是今后卧榻之侧多了个人，后来平城夜闯军营，他方正眼看她，有了那么点欣赏。之后种种，情根深种不自知，听任她守陵的请求，在位的两年里，他无数夜里辗转难眠，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意，又不肯示弱于人，便打着扳倒易肃的幌子，掐准了赵郕这个命脉，逼她回宫。
回宫后的平城对姜珩能避则避，且全然的不信任，任何事都先行一步，包括这次先发制人的让赵郕回宫，顺带让易肃的孙子易琏留在了宫中。姜珩明白自己要动易肃，手中留有人质是很好的后路，他乐于冷眼旁观的看平城做这一切的事，大不了他来善后。
最为臣下，乔胤不好多说，他却明显的感觉到，姜珩在后悔，如果早知道会不可自拔的爱上她，当年很多事情，他也许便不会做了。
乾元殿内短暂的沉默之后，姜珩问道，“你那边办得如何了？”
乔胤回道，“一切妥当，微臣是先赶回来的，那边估摸着再十天左右会到永安。”
这次乔胤表面上是去时差漠北，实际是替姜珩秘密护送姜黎的骸骨回来。永徽二十五年，漠北一战，姜珩之父姜黎为了保护赵暨而亡，当时战况惨烈，姜黎的骸骨暂时被埋在了漠北，此后多年不曾迁移回来。
漠北一战的惨胜，也成了赵暨在永徽三十年起兵的导火索。
“都说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朕却想，若能葬入皇陵，那才是对姜家最好的安慰。”王太后不会听任他将姜黎葬入皇陵，那样置赵暨于何地？而要让王太后任何事都做不了，便先得拿下易肃，收回那半块虎符，他的时间只有十天。
没有课业的时候，姜晗便和赵郕还有易琏在御花园玩耍，都是年纪相当的小孩子，这宫里，也实在玩伴太少，姜晗这几日非常开心。
刘美人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漫不经心的说，“这赵郕，长得一点都不像豫王。”
赵郕进宫的时候，没有言明身世，只说是于豫王府上的人，豫王虽未成婚，到底年纪不小，私底下便都猜测赵郕应是豫王的孩子。
“本宫看着，这眉目间，倒是有几分平城公主的影子。”易连城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和后宫的其他嫔妃主动接触，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刘美人的身后幽幽说道。
刘美人心下一颤，却不敢再说话，起身向易连城行礼。
易连城笑道，“到底是男孩子，喜好也差不多，像晗儿和晋安，就玩不到一处。”晋安公主虽然只大姜晗一岁，两人却不亲厚，平日里接触也少。
刘美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姐姐，这几日怎的都不见晋安。”
说起自己女儿的时候，易连城清冷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嘴角也不自觉的漾起浅浅的笑意，“乔胤从漠北回来，带了几件新鲜的小孩子物什留在乾元殿，晋安便赖在她父皇那里不肯回来了。”
刘美人眸色一黯，便不再搭话。
易连城和刘美人所在的亭子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湖的另一侧，碧心正捧着一碟鱼食，平城抓了一把在手上，很认真的扔到湖中。
湖中鱼儿争相抢食，平城又仍了一些，心情似乎十分的好。
“郕儿跟在姜晗那边情况怎么样？”平城盯着湖中的鱼儿，漫不经心的问。
碧心自赵郕回宫后，便也跟着入宫，照样跟在平城身边侍候，“都挺好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豫王的孩子。”
平城眉头微动，“说来委实对不住豫王。”她叹了口气，却听不出愧疚之意。
碧心并不回话，只是目光越过平静的湖面，望向对岸，平城抬头的时候，看到碧心正在出神，她顺着碧心的目光望过去，“易肃的这个孙子，倒像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一点都没有将门之后的风范。”
“公主，那还只是四五岁的小孩子。”
平城手中的鱼食喂完，拍了拍手，“去乾元殿吧。”
易连城看着平城在湖边呆了一会，便朝她们这边走来。
章惠殿并不在这个方向，继续往前走，便是易连城的安庆殿，安庆殿再往前，便是乾元殿。
三个正在玩耍的孩子看到有人走来，停了下来，易琏先看到了平城，行礼之后，平城听到易琏喊了声“姑姑。”心中微微一颤，才反应起来他叫的是易连城，她回头看了眼在易琏身边的赵郕，这孩子聪慧得很，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何碧心交代他，无论在何时，都要装作不认识平城，却还是很乖巧的照做，很平常的如其他人看到平城一般行礼。
许是听到了易琏的称呼，姜晗抓住平城的衣袖，小孩子独有的软糯声音，十分好听，“我好像也该喊你姑姑。”
平城微微笑了笑，并未接话，她并不十分懂得和小孩子的相处。
易连城和刘美人朝她们走了过来，易琏迟疑了一会，跑到了易连城身边，他们虽然举止亲密，神情却生疏得很，也难怪，姑侄两人见面的机会极少，能有多亲厚。姜晗见平城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跑了了刘美人的身边，唯有赵郕仍乖巧的站在一旁。
对于易连城和刘美人，平城视若无人，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在她心里，觉得喜欢姜珩已是十恶不赦的一件事，她更不喜欢和姜珩身边的女人有任何接触，只是心疼孤零零立在一旁的赵郕，回头看着他，半蹲了下来，语气温柔，“我要去见陛下，你跟我一起？”
赵郕点了点头，平城便牵着他的手离开，赵郕很开心的跟上。
晋安缠着姜珩要出宫玩，姜珩对晋安几乎是纵容的，见不得她哭闹，唤上徐典道，“多派一些人跟着公主，宫门下钥前得回来，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晋安见姜珩同意她出宫，瞬间破涕为笑，拍手道，“父皇最好了。”说着还顺带攀上姜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飞一样的跑到徐典身边，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姜珩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平城进乾元殿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姜珩的神色温情而慈善，让她忽然忆起了闵帝。她也曾在父皇的怀中任性撒娇，都说天家无亲情，但是那时候的平城，做为闵帝最小的女儿，上头有哥哥和姐姐的纵容，有父皇和母后的宠爱，她在永安宫里，简直可以称做为所欲为。
姜珩看到平城和赵郕一同进来，并不意外。
这是自平城遇刺受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姜珩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平城的伤其实有太医令每日过来禀报，且时间过得久了，早以好得差不多。
平城说，“已经好了。”
姜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听说易肃连告假三日。”平城拉着赵郕坐在一旁，缓缓问道，“你有何计划？”
姜珩搁下手中的笔，“你应该已有自己的盘算了吧？”
平城微微低头，不自觉的抚上受过伤的手臂，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阿绿不是还在牢里，物尽其用方不会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心思。”
“这几日你多陪陪母后，这些我自会安排。”姜珩说道。
平城应了声好，低声说，“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郕儿出生后，我只短短的见过他几次，甚少有机会陪着他，这次想让他在我宫里住上一段时间。”
姜珩应承得爽快，像是说给平城听，又像是说给别人听，“你既和这孩子投缘，姑且让他陪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