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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妖宫.段倾城番外 ...

  •   二十多年前的邑日国,有三大贵族鼎立,分别是属于皇家直系血脉的风氏一族、剑魔后人的西隐家与摄魂术传人的段家。
      当年的段家,因着一个倾城公子而冠绝天下。
      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是玉衡山庄的第一少爷对倾城公子的评价。
      每逢八月初五,段家的老夫人便要去万业寺上香,然后绕过藏经阁,去后山听明净禅师宣扬佛法。
      这年的八月初五,段老夫人照例只带了三两个丫鬟陪伴在侧,只是身后却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只听说那是她的孙女,倾城公子的妹妹。
      那白衣女子着实出尘,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不说,仅那双狭长而勾人心魄的凤目就已让人移不开眼。只因她脸上蒙着白纱,瞧不见她的真容,却也能想像出她的倾城之貌。
      “倾月,你可愿陪祖母去听明净禅师说法?”段老夫人被丫鬟搀着,转头问向身后的白衣女子。
      “回祖母,倾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观赏这山上的美景。”刻板而生硬的回答,带着冷淡疏离之感。
      段老夫人长长叹出一口气,算是准了。
      “倾月,你也别想太多了。”临走前,段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
      “是。”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段倾城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倾月?呵,那丫头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可祖母只惦念着她,却早已忘了他这个孙子的存在。
      是的,他便是段家的独子,也是绝世无双的倾城公子。
      他站在那里很久。眼瞳里,充满了冰雪般刺骨的冷意,像是积压了太多的仇恨。
      末了,段倾城冷笑一声,转身欲下山,不料却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微垂首,语调平和地道,“失礼了。”抬脚,还未擦过那人的身边,就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手腕。
      段倾城抬首,对上那人邪肆妖冶的目光,心头微微动了动,眼神却依旧静如死水。
      “撞了人,就这样一走了之吗?”那锦衣公子执一把烫金折扇,一脸玩世不恭地笑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竟是不同于常人的墨绿色,却丝毫不给人怪异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妖孽般的贵气。
      “你想如何?”段倾城想抽回手,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他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江傲紫但笑不语,手中折扇“啪”的一展,他竟出其不意地去撩段倾城脸上的面纱。
      “你......”段倾城急急往后退,不料还是晚了一步,那覆面的白纱早已被揭了下来。
      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就这样映入江傲紫的眼帘。
      眉若远山,鼻梁挺秀,唇似樱花,尖削的下巴衬着略显苍白的脸庞,格外惹人心疼。
      “原是个美人儿,难怪要用白纱遮面,要是被人瞧见你的模样,可不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江傲紫松开了他的手腕,戏谑着说道。
      他轻笑着,眉目间透出一股妖邪之气,却让段倾城无法讨厌他。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段倾城在心底说道。
      这天下,无论是男是女,见了他的容貌无非是艳羡嫉妒或是垂涎迷恋。唯独他,他没有。
      他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我叫江傲紫,你呢?”他轻挑眉毛,对段倾城坦言。
      段倾城脸色一变,他怎么会不知这个名字,传言他是雪依教历代教主中最心狠手辣,最冷心寡情的,可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段倾城。”他如实回道。
      两人看着苍穹,突然转头,相视一笑。那一刻,不管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如何,正派与邪道如何,他们成了至交。
      四季交替,又一年过去了。
      这几年,两人的感情愈发深厚,到了时刻形影不离的地步。而知道段倾城是男子后,江傲紫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声道,“不负倾城。”
      好一句不负倾城,却让段倾城的心彻底沦陷。
      原以为,两人从此便可以携手一生,岂知段溪尘的出现,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她是段倾城的表妹,因着自小失去了双亲,就被段老夫人接到了府中。这女娃天性好动,从幼时起便给段府惹了不少麻烦,只是老夫人宠着她,众人也就对她莫可奈何。
      那时的她年纪尚幼,每每央求段倾城带她出去玩时他便忍不住点头答应,这才酿成了后来的灭顶之灾。
      段溪尘最爱玩闹,却也拉着江傲紫陪她一起疯,他在一旁看得无奈,江傲紫却是一笑置之,竟也由着她的性子。
      “江傲紫,我累了。”段溪尘小嘴一撅,站在大街上就再也不肯走。
      “坏丫头,我看你啊不是累,是懒了。”江傲紫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唇边的笑意妖魅而蛊惑人心,竟让段倾城看得一怔。
      “紫哥哥好聪明,小尘就是讨厌走路。”
      江傲紫看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打横抱起她,邪笑着道,“让本公子抱你,要付钱哦。”
      “哼。”段溪尘孤傲地扬起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坏丫头。”江傲紫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抱着她向段府走去。
      段倾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刚才两人的对话和眼神交流,全都落入了他眼里。
      他有种很强烈的不安。
      果然,他心头的不安是真实的。
      两年后,段溪尘出落成一个绝色美人儿。
      江傲紫仍是他的雪依教教主,可是对他日渐疏远。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当他看到江傲紫与段溪尘泛舟湖上,打情骂俏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他最初,就不该让段溪尘靠近江傲紫!
      段倾城的出现,是两人所料不及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傲紫的眼中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段溪尘也是!
      “你们如此背叛我,就没有话说吗?”段倾城的声音冰冷,目光更是充满着敌意。
      江傲紫将段溪尘护在身后,平淡的眼眸中未曾出现一丝涟漪,“要说背叛,那也是我背叛了你,与溪尘无关。因为,先爱上她的人是我,要提出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段倾城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渐渐缩紧。
      “表哥,你别怪他,你要怨,要恨,就冲着我来。”
      “段溪尘,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江傲紫!”
      “......”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不休,段倾城满是凄凉地笑了,笑容中包含了太多心痛和无奈,可更多的却是怨恨。
      “你们......把我段倾城看作了什么?呵,不负倾城......江傲紫,这就是你说的不负倾城吗?简直可笑!我今天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我段倾城所失去的,他日定要你们用血来偿还!”
      “倾城。”
      “表哥。”两人异口同声唤道。
      “呵,呵呵,若我有一天想死,那也定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段倾城神色坚决地离开了。
      几个月后,江傲紫与段溪尘成亲。
      也就是那一天,段倾城灭了段家满门,血从院子里一直蔓延,如火一般焚烧着,灼痛人的眼睛。天空更是凝聚着一团骇人的怨气。
      那夜,大雨倾盆而下。
      段倾城不知下落。有人说,他躲了起来,也有人说,他早就在那一夜服毒自尽。
      若真能死,他也不必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多年以后,他仍记得那个血夜里,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破庙里,一身白衣的师傅走到了他面前,不苟言笑的眸子里暗含着几分怜悯,他身后长发飘扬,就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让他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
      “若早知今日的下场,你还要这般一意孤行吗?”他问出声,清冷的语调里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感情。
      “是。即便再伤一次,再痛上千万次,我还是会做我认为对的事。”
      “你既不悔,又何必再伤再痛呢?”他向段倾城伸出了手。
      只是那一瞬的眼神对视,段倾城便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师傅,生生世世。
      后来,师傅将他带回了千措谷中,他才知道师傅原是宿月国的神医弥喻,因生性桀骜不受拘束,不被家族的人待见,他便投靠了千措谷,做起了逍遥自在的长老。只是,不知何故,千措谷竟从宿月国搬到了邑日郡,这其中的缘由,只怕连师傅也不知晓。或许,便只有那个高高在上、俯瞰六界的鬼祭夙祈知道。
      他曾有幸见过那个鬼祭一面,却是个沉默寡言的黑袍少年,但那骨子里透出的狂傲与张扬并不在师傅之下。
      他直觉的,要离夙祈远远的。
      一年后,他用子冀这个名字回到了江傲紫身边。
      还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绝世,轻勾唇角,衬着他眉间那一点妖艳的朱砂,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光彩。腕上系着的是一串小金铃,微微一晃,清脆的铃声便立刻响起。
      “倾城?”饶是这样,江傲紫还是认出了他。
      江傲紫身边的段溪尘立即变了脸色,只是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愧疚。“表哥,这些年......我和傲紫一直在找你。”
      “是吗?现如今瞧见我还活着,你倒是有何想法?”
      “段倾城。”江傲紫突然紧紧握住了段溪尘的手,目光里透出淡淡的冷意,“溪尘如今有孕在身,本座绝不会让你动她。我早先便说了,负你的是我,与吾妻无关。”
      本座二字足已听出这其中的警告之意,更遑论吾妻这两个字眼。
      可段倾城听了只想冷笑。
      “要动她,我段倾城有千千万万种手段,可她现在不配我动手。呵,你们只管安心地在一起,我以前没有动手,现在也不会。不过,我如今无处可去,不知江教主敢不敢收留在下?”
      “这......”
      见段溪尘点了点头,江傲紫便也应允了,“也罢。”
      至此,段倾城便留在了雪依教。
      每每与江傲紫商讨大事时,段溪尘总要来搅上一番,见江傲紫无可奈何却又十分宠溺的眼神,他恨上心头,却也只能强作欢笑,唯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将心中的怨恨尽数发泄出来。
      可他不能再等了!他说过的,总有一日要他们用血来偿还,呵。
      那时,段溪尘刚生下孩子不久,身子还虚弱得很,江傲紫每日里都要陪着她。
      段倾城借口有要事相商,把江傲紫骗了出来,却在暗中纵了一把火,想让段溪尘与她的孩子一起葬身火海。
      但他所料未及的是,雪依教的圣女兰幽竟抱走了那个孩子,而江傲紫只身闯进了火海,便再也没有出来。他做这一切,不论对错,仅仅是一个笑话吗?
      “江傲紫,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呵,呵呵呵,不会,绝不会那么容易的!我段倾城,要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永堕轮回!还有你们的孩子,他会成为我的棋子,变成我复仇的工具,永遭烈火焚身之苦!”
      段倾城的眼中映着那冲天的火光,胸口亦有一团烈火在焚烧,他扯起唇角,唇角冰冷得足已冻结一切。
      二十年后。
      同样一场大火,他恍若身处地狱的彼岸,周遭的一切似已成了幻象,唯有眼前的人影是真实的。
      “你作恶多端,总该想过这个下场。”清清冷冷的话语,伴着几声咳嗽。
      段倾城忽然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不肯停止。“可终究,你还是要死,还是要死啊......哈哈......江以尘,那条黑线想必已侵入你的心脉,你这辈子也别想和颜以枫在一起......”
      “我只要他活着就够了。”颜以尘看他的目光很是平淡,然后,走也不回地走出了绝情殿。
      只要他活着......只要活着吗?可为何......自己心中的恨却是这般强烈?即便到死的这一刻,也无法平息,更无法停止!
      火光中,他却看到了颜以枫的身影。兰幽,你的好儿子......
      他疯狂地大笑,故意对颜以枫捏造事实,想让他亲手杀了江以尘这个孽种。当长剑没入他身躯时,他笑得更加凄冷,“他在后......山,你自己问他。”
      颜以枫半信半疑地转身离去,段倾城看得分明,想笑,却无力地倒在地上。
      耳边,又想起了师傅当年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若你不能放下心中的结,这于你于以尘,都是孽,是劫。”
      放下吗?要如何放下?!他如何放得下......
      当年,他虽懵懂不谙世事,却也把江傲紫说的话记在了心里。不负倾城......不负倾城,这又算哪门子的不负倾城?
      放不下......他放不下......
      生生世世......
      是缘是孽是结是劫,都再也不能放下......
      ......
      眉间朱砂如火燃烧。
      腕间小金铃发出最后一声蛊惑人心的响动。。
      那曾经冠绝天下的倾城公子终也随着那孽火一起消失。
      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
      不负倾城呵。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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