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浮生3》苏挽言

37、第三十七章 鸡 血 石

　　琉璃彩灯在喜堂高高挂着。
　　宾客满座，美酒佳肴，红衣红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正中间站着一对璧人，男子贵气逼人，女子绝色无双，两个同样惹眼的人物，羡煞了旁人。
　　他们靠得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夜寐璃轻声叹息，有些心疼地触上颜以枫的右脸颊，“告诉我，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她的手，触在那道虽淡却长的疤痕上。
　　若有若无的哀伤，在眼底飘荡。
　　“我自己划的。”他冷声回道。
　　“想毁了自己的脸吗？”
　　“不是。”
　　“那是......？”
　　“在雪依教时，他们说我长得像女人。”
　　“就为这可笑的理由？”
　　“你觉得可笑？我可不这么觉得。作为一教之主，拥有一张人人艳羡的脸并不算什么好事。”
　　虽然两人此刻的气氛有些僵，但在外人看来却恩爱无比，一刻也不愿分离。
　　“雪依教教主到！”
　　外面一道洪亮的通传声打断了颜以枫的思绪，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门外。
　　一顶四人抬的白色轿子从天而降。轿子上绘有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轿顶挂着四串风铃，随风飘荡，伴随着粉色桃花瓣的飘落，稳稳地落在喜堂外。
　　“以尘？我们到了。”轿子的右侧，兰临笑低声提醒道。
　　一双修长见骨的手伸出了轿外，兰临笑立即上前握住，将他一把拉出轿子。
　　颜以尘身子猛然前倾，撞到了兰临笑的胸口上。
　　这个角度看上去有些暧昧，兰临笑的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这是故意做给里面的人看的。
　　“过了今日，你便能忘记他么？”他附在颜以尘的耳旁轻声问道。
　　“......”
　　一双幽深墨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们，眼中溢满了无法控制的杀机和怒气。
　　兰临笑深深地凝视着颜以尘，好似非要他作出回答。
　　“不能。”
　　颜以尘转头，视线正好对上喜堂内的红衣男子，他这才明白，兰临笑是故意的。
　　“是么？早就知道答案了。”兰临笑若无其事地牵起颜以尘的手，拉着他向喜堂走去。
　　勉遥手捧贺礼，紧随其后。
　　“这......这魔君来这里做什么？！”
　　“莫不是来捣乱的？”
　　“......”众人视线转移至门口，右手已悄然按在了佩剑上。
　　“是我，我请来的。”颜以枫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走进来的两人，一字一句解释道，“江教主早前派人送了贺礼前来，出于礼数，本庄主又岂有不宴请他之礼？”
　　“颜庄主果真不同于一般人，兰某敬佩。”
　　话音落下，那一袭白衣和一身黑衣已走到了他面前。
　　颜以枫的眉头皱了一下。
　　两人的手，仍然紧紧握着。
　　“我颜以枫好大的面子，不但请到了贵教的教主，就连左右护法都来给我道喜了。”颜以枫的目光射向颜以尘，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往日里他最爱着蓝衣，今日却穿了一袭黑袍，果真不再是昔日的颜以尘了吗？
　　颜以尘淡淡瞥过他，扫过夜寐璃时目光却顿了一下。那双艳若桃李的眼睛里，沾染着诡异的妖气，特别是眼角边那颗红得快要滴血的朱砂痣，隐隐透着不详。
　　“江公子，你若再这般盯着我瞧，恐怕我家夫君要生气了。”夜寐璃挽过颜以枫的手臂，眉眼上俱是笑意。
　　“不要太相信段倾城的话。”颜以尘轻声说完，挣开了兰临笑的手，朝着大堂内最僻静的角落走去。
　　兰临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笑着解释道，“二位莫怪，我们教主打小就喜欢同自己讲话。对了，”他从勉遥手里接过贺礼，递到了颜以枫面前，“这是教主亲自挑选的，希望二位喜欢。”
　　颜以枫没有伸手去接，眸子里的阴沉和晦暗让在场众人心生惧意。
　　“多谢了。”见他没有动的意思，夜寐璃代颜以枫收了贺礼。
　　“既是江公子送的贺礼，以枫你就打开来看看吧。”夜寐璃硬是将贺礼塞到了颜以枫怀里。
　　颜以枫冷睨了她一眼，动手拆开了盒子。大盒子里面又躺着一个绿色的小盒子，那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他将盒子打开，一块血红色的石头赫然躺在那里，红得发烫、红得耀目。
　　“是那块石头！”有人霍地从座上起身。
　　喜堂内一下子鸦雀无声，众人都盯着那块石头发怔，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移开过视线。
　　“这，这......你......”夜寐璃紧咬下唇，同样也是震惊无比，却发现自己连生气都做不到。
　　颜以尘坐观一切，面色始终恬然，而兰临笑的唇角依旧挂着笑意，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风流之态，眉眼中傲气流连，却又刻着清雅。
　　“为何？”将石头紧紧攥在掌心，颜以枫只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何送他这块石头？这块石头，他也是听说过的......
　　鸡血石。苏律二公子当年在泑山所得，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天下仅此一块。虽不知他是从何而得，却也明白必费了一番周折。
　　“继续未完的仪式，不要因为我而停下来。”
　　颜以尘的声音极轻。
　　兰临笑走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有些心疼他的坚强。眼角酸涩，却说不出任何话安慰他。
　　“临笑。”
　　“不准说。”兰临笑瞪了颜以尘一眼，在他身旁落座。
　　颜以枫想说什么，却终是转身与夜寐璃一同跪在爹娘的灵位前。
　　他就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拜堂、行礼、喝合卺酒，眼中出现过一瞬的忧伤。
　　其实，他们很久之前就错过了。
　　“江公子，这杯酒我们夫妻俩敬你。”夜寐璃将一盏空的酒杯置于颜以尘面前，又从婢女手中接过两盏七分满的酒，将其中一盏递与颜以枫。
　　“以枫，不管怎么说，你们曾经兄弟一场，这酒，还是要喝的。不如，你来为江公子斟上一杯酒？”
　　“颜夫人的提议甚好！以尘，看来这酒你不喝也得喝啊。”兰临笑调笑道。
　　“看来江教主过得很好。”颜以枫冷不丁冒出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们的身份换得可真快。而今，你才是雪依教的教主，而我，是默延山庄的庄主。”他说着话，却不忘给颜以尘倒上酒。
　　颜以尘抬起酒杯，杯子送到了唇边却又放了回去。
　　“怎么？”颜以枫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酒，你要我喝？”他的声音淡到了极点，却又浅藏着哀伤。
　　“你若不想喝，谁又能逼你？”颜以枫紧皱着眉，心底在冷笑。分明是他背弃他在先，如今这般又是为何？故意戏弄他吗？
　　“自然没人能逼他。”兰临笑伸手，想替他喝了这酒，却被颜以尘轻轻拂开了手。
　　“以尘？”
　　颜以尘摇了摇头，再次握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然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颜以枫，你曾说过，若真的找到天下至毒，第一个杀的人就是我。”
　　“你怀疑我在酒中下毒？！”颜以枫的眼中燃起怒火。
　　颜以尘没说话，而站在颜以枫身旁的夜寐璃却突然抖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