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浮生3》苏挽言

2、第二章 公 子 枫

　　颜以枫冷睨着他，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嘲讽的笑意，那么的猖狂。
　　“颜以尘，你怎么敢放了我？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颜以枫微皱起眉，看着他为自己解开一个又一个铁环，恨意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暗暗握紧了双拳，眼中有杀气浮现。
　　“你不想知道爹的死因吗？”颜以尘轻抬头，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
　　颜以枫听到他的话时怔了一下，慢慢地松开了拳头，有些怀疑地凝视着他的双眸，那是一双明澈而清雅的眼睛，里面不掺任何杂质，纯净的就像流动的溪水，特别的干净。可是颜以枫心底清楚，这个人的内心远远比看起来复杂多了。
　　“你会告诉我？”
　　“......”颜以尘沉凝了一下，为他解开最后一条铁链，眼睛稍稍眨了一下，然后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轻声回道：“嗯，很快就能知道了。或许......不该让你知道。”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颜以枫没有听清楚。
　　或许是错觉，颜以枫居然在他眼底看到了几丝很浅的哀伤。
　　一定是他看错了，颜以尘这样的人怎么会哀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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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一顶四人抬的华丽轿子落在了如兮酒楼外。整个轿身一震，轿子前挂着的风铃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声如玉磬，十分悦耳。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缀着珠玉的轿帘，紧接着，身着冰蓝锦衣的男子弯腰走出了轿外。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照在了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像是给予了他丝丝的温暖，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浮现。
　　接着，另一个相貌不凡的男子走出了轿子。他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角微微上挑，给人一种冷酷凝练的感觉。他的眼神很犀利，在不经意间就染上了嗜血的冷漠。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颜以尘转过头来看他，金黄色的光线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他的笑很淡，甚至可以说是飘渺的，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走。
　　“爹以前带我来过这里。”颜以枫扫视了一下这座酒楼，似乎比记忆里更繁华，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心情。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颜以枫还在想这句话的意思，一抬头，颜以尘已抬脚跨进了如兮酒楼，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这位客官，您要点酒吗？本店有清酒、桂花酿、甜酒、竹叶青酒......各种酒都有。”颜以尘没走几步，就有一个憨憨的小二迎了上来，他只好停下脚步。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酒，叫做美人祭。其色如血，以桃花为酒引，玉觞盛之。初尝，清香淡雅似茶，再尝，浓郁妖艳似血。不知是真是假？”颜以尘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周围的食客都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喝酒去了。
　　“这美人祭自然是有的，不过客官看见楼梯口系着的那根红线没有？掌柜的说了，脚不能跨过那条红线，但是必须得走过那条红线。若公子能做到，必以美人祭奉上。”
　　颜以尘看了看那根拦在楼梯口的红线，没有说话。
　　颜以枫不屑地嗤了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抢来一把剑，只见那剑在他手中翻转了几下，剑锋陡然往前一指，便将那根红线从两边斩断。
　　红线轻飘飘地落在那一层楼梯上，颜以枫一脚踩了上去，沾染着邪气的眼睛里流转着唯我独尊的傲气。右脸颊那道淡淡的伤疤丝毫不影响他的阴柔之气，却让底下很多人都觉得胆颤心惊。
　　“这样算吗？”颜以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傻乎乎的小二，嘴角轻轻一挑。若是认识他的人，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定会以为他要大开杀戒了。
　　“算，自然算，两位公子请上二楼厢房。”小二突然变得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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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构造与底楼颇有些不同，不似底楼的金碧辉煌、华丽奢侈，倒有一番淡雅朴素的味道，由此可看出设计者的别出心裁。
　　所谓的厢房，便是指用珠帘隔开的几个雅座，临窗的座位还可以借此赏景，不失为一件快事。
　　二楼异常的静，走廊上只有颜以尘和颜以枫的脚步声，偶尔还有琴音若隐若现，待两人听得清楚一些时，琴音又消失了。
　　颜以尘选了个最靠东边的厢房，刚掀开一条条琉璃珠缀成的帘子，他便闻到了丝丝缕缕的幽香。再往前走，角落里的三足香炉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尊圆形的香炉，有三足，一足在前，两足在后，外表漆黑，炉上绘着诡异的莲花图案：花蕾呈圆桃形，而花瓣的尖端有些枯萎，叶子很细，很长，有些都缠绕在一起。
　　雕镂着青龙神兽的炉盖里吐出袅袅的白烟，那是檀香的味道，有安神的作用。
　　“说吧，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不单是为了爹的事情这么简单吧？”颜以枫紧随其后，目光冷凝着面前之人的背影。虽然他不了解这个弟弟，不过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将前后的事情稍加联系一下就想明白了。
　　颜以尘这才收回视线，略思考了一下，轻声回道：“这月的账目有些不对，我怀疑有人想对付默延山庄。”
　　其实他们各自心里都清楚，颜以尘真正担心的是有人潜入了其他商号，欲将这趟浑水彻底搅乱。
　　“那你想怎么做？”
　　颜以尘的眼神扫向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他的表情很宁静，或者是他根本对事情的发展了然于心。
　　“等。”
　　颜以尘开口的同时，敲门声恰好响起，未待他再次出声，门外的小二已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你们要的酒。”小二端着两壶酒和两个白玉酒杯走到了两人面前，然后将两盏色泽晶透的玉觞放在桌上摆好，拿起其中一壶酒，动作娴熟的开始斟酒。香醇的酒沿着酒壶内壁缓缓的、旋转着流入白玉杯中，颜色像红宝石一样鲜艳，一点点流动，在杯子里形成漩涡。
　　斟到七分满时，他收回了酒壶，将其按原来的位置摆好。若仔细瞧，就会发现两盏酒杯里的酒是一样多的。
　　“二位公子慢用。”店小二慢慢扬起唇角，转身退出了厢房。
　　颜以尘转头看向他走出去时留下的脚印，右手缓缓握上了酒盏。他轻轻地摇晃着杯中之酒，血红色的酒漾过杯口，留下一条酒痕，妖冶，更致命。
　　他面不改色地将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整杯酒下肚，他依然目光清晰地望着地上的脚印。
　　“酒里有毒。”颜以枫这时才开口提醒道。
　　显然他早知酒里有毒，只是不想对颜以尘言明。
　　颜以尘盯着他瞧了几眼，不在意地说道：“这种毒对我没用。想杀我，只能用天下至毒。”他说的是事实：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毒，一般的毒根本伤不了他。
　　“你似乎不担心自己的生死，这么大方地告诉我？我若真的找到天下至毒，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颜以枫举起另一只白玉酒盏送到他面前，轻抬头，凝视着颜以尘，清晰地吐出这句话。
　　颜以尘从他手中接过酒盏，缓缓送入口中。
　　他并没有因颜以枫的话而感到讶异，只是目光闪动了一下。放下空酒杯，他一脸平淡地回道：“如果你真的能找到，那就不妨杀了我。”
　　颜以枫忍不住皱起眉头，从小到大，颜以尘说话做事都让人琢磨不透，心底不由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算了，颜以尘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干系？
　　“等这里的事解决，你随我去武林盟一趟。”颜以尘的口气很淡，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已经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浅褐色的眼瞳里闪过杀意。颜以枫惊叹他心思慎密的同时，嘴角也轻轻勾了起来，衬着右脸那道从颧骨到下巴的刀痕，犹显邪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颜以尘淡淡瞥过他，又瞅了角落里的香炉一眼，边转身走出厢房边说道：“想杀我，凭现在的你还做不到。”
　　听到他的话，颜以枫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唇边的笑有些僵硬。他几步跟上颜以尘的身影，突然在走廊处停下脚步，目光凝聚在颜以尘背后，双拳暗暗握紧。他永远不会忘记，颜以尘在他背后刺的那一剑，几乎废了他一身的武功，让他像废人一样活着。呵呵，我不会让你活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