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红莲》雪衣鸢尾

41、三十九、宁台之困

　　听完茶的来历，我也感到震撼异常。
　　白微凡一脸的震惊，呆呆望着沐风，思绪却早不知飘到了哪里。我喃喃道：“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沐风点点头，神色清冷。
　　“明洁，她…她居然…”白微凡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沐风望着他道：“茶原本是极善良的女子，定然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白微凡痴痴地抬起头来，居然笑了：“我当然信明洁本心是善良的，只是这些年来，我们双手染的血腥，早已不知道有多少了。她的内心，想必十分煎熬痛苦。而我，竟然迟钝得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这不是细心就能发现的问题。”我摇摇头。“茶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不愿你同她一样有着这沉重的负累罢了。几生几世的痴缠，她是希望你快乐吧。”
　　“可是她不快乐，我怎能独自幸福？”白微凡苦笑，此时的神情居然没半分少年义气，像极了沐风所描述的倾凡。“只是，月司祭，你擅自同她说了那番话，是何用意？”
　　“我本意只是让她分神，好暂时制住她。”我如实以告。“但我同样不乐见她活得这样累。”
　　白微凡又是微微一怔。
　　待到白微凡走了许久，我才对沐风轻轻道：“你说的那番话，也是让我听的吧。”
　　沐风黑眸闪闪地，望着我：“你听得懂。”
　　我当然听得懂。无论经过多少次转世，倾凡仍然还是倾凡，哪怕面貌性子有了变化，骨子里那一点相似却是变不了的。沐风这是在同我作一个最隐晦的回答啊。
　　只是，我无法开口。你我都知，我与倾雪刃，是两个迥异的灵魂，
　　“你这等聪明的人，居然堪不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装不懂，傻傻地一笑。
　　沐风也回以一笑，暖暖的指尖轻轻抚上我的脸。“真正堪不破的人，是你。”

　　在客栈，青萝和碧岚都有些心焦了。看到我们平安归来，才算舒了口气。默痕的脸色已是很不好了，看见我归来，把我拉到一边盘问。我如实告诉他白微凡追来的事，只是隐去了茶的来历一段。默痕的脸色愈发黑了，凝重道：“司言竟能这么快查到我们的行踪，怕是巫女又动用了能力。只是司言竟没有提抓你回去，想必是他同巫女一道隐瞒。只是白靖手中不乏能人，就连那十二缁衣卫中，也有两个擅长追踪的高手。”
　　默痕的话让我心头的忧虑不断扩大。我缓缓地说：“毕竟在蒙潼的地盘上。我们虽然有司魂的易容，可是有心人早晚能看出我们不是蒙潼之人。等到司魂回来，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
　　无奈司魂购置齐东西回来的时候，夜色却已经黑了。我们只好在客栈里又过了一夜。天色微亮，众人都心照不宣地醒了来，收拾一下就上路了。
　　离开这乌凡城，我心里还有些微的不舒服。虽然请默痕去将那逃兵的尸骨入土，我却始终觉得自己压了沉甸甸的债，怎么也还不清。等到出了城门，才算略略摆脱这压抑的心境。
　　一路行来皆是荒凉的隔壁，无什么景色可看，我便整日窝在马车里倦倦地打盹。本来预计一个月就能到达宁台，谁知天公似乎特意与我作对，路上连遇了两次沙尘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景象，明亮的天，竟忽的擦黑，有些傍晚时的模样。接着奇怪的呼啸声传来，搅得司魂的声音都有些不清了：“是沙尘暴！司祭快快下车！”
　　还好这戈壁里就是不缺石砾。司魂将车马牢牢拴在一块巨石后面，带着我们也藏在这巨石后躲避风暴。我想开口说话，刚一张嘴就灌了一口沙子，惊得我赶快呸呸地吐。沐风此时现了形，举起宽大的袖子，为我遮住了头脸。我的心一暖，躲在他的臂弯里，似乎那些风沙真的被隔绝了一般。
　　好在这沙尘暴虽然可怕，时间却不长。我吐干净嘴里的沙子，总算口齿间不会一咬牙就嘎吱乱响，问司魂：“蒙潼不是尽是戈壁？这沙子又是哪里来的？”
　　“西南早先有人恳荒。方法却不当，导致现今成了大漠。”司魂言简意赅，我却一下子听了个明白。怪不得蒙潼百姓这样穷，再这么竭泽而渔下去，迟早全境都要成一片大漠。
　　拖了许多日子，终于到达宁台。眼看已到了蒙潼的边境了，我有些雀跃，未料到此行这么顺利。只要逃过了边境，白靖便鞭长莫及，拿我没什么办法了。
　　进了城，照例又是一番补给。我想起过关卡时需要有文碟，问了司魂，她果然都准备齐了。我有些庆幸，若没争得她过来，我还真没有这通天本事逃得出去。
　　在客栈暂歇，我顶着易容想要随意上街逛逛。到了白靖曾带我逛过的东街，竟又看见那卖青色小果子的小贩。我心中一动，不由自主想去买些。街上的气氛却比上次来时更加冷了，我有些疑惑地问那小贩：“这城中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肃正？”
　　那小贩惊讶道：“姑娘不知道现今出了大事么？天佑派人劫走了二公子即将完婚的王妃与妾，聆风公子冲冠一怒，又要发兵去打那些不知好歹的天佑人呐！”
　　我一愣，手里掂量的果子掉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让我回过神来。小贩诧异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在家中闷得太久，乍一听这消息有些惊讶。”再无心挑挑拣拣，随手买了几个，用布包裹了揣进怀里。
　　匆匆走着，脑子里一边想着刚才的消息。白靖竟用我和碧岚的出逃做了向天佑增兵的借口，他心里，莫不是早料到我会有此举动？
　　匆忙间，竟然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我啊了一声，揉了揉撞痛的额头，抬起头来，有些眼熟啊。这铜铃般圆睁的眼睛，孔武有力的四肢，不是当初曾见过的牛虻兄么？
　　牛虻兄看起来心情有些小小的不爽，道：“小娘子在街上乱撞什么，惹了本大爷，有你吃不完兜着走的。”
　　我才想起来还顶着那张姿色平凡的易容，牛蒙断然是认不出来我的，便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神态谦卑地闪开。牛蒙大摇大摆走过去，我捂了嘴忍笑。
　　回到客栈，看见小小的火狐狸蹲在默痕的肩膀上。我过去用食指挠挠小浅的下巴，对默痕道：“我在城中听到一些事情。”
　　“可是蒙潼向天佑增兵之事？”默痕丝毫没有意外。
　　“是。”我料想他也该得到消息。“让崇帝知道了这事，恐怕更要骂我是祸水。”
　　默痕笑笑：“山高皇帝远，不妨事的。”
　　“城中已经戒严。我们虽有文书，还是早日动身的好。”
　　默痕点头同意。
　　只给了司魂一下午的时间置办干粮等物，傍晚时分，默痕就驾着马车到了城门。谁知城门堵了一大群客商模样的人，吵吵嚷嚷不休。司魂去打听情况，这才知道，蒙潼上下为了寻找被“劫持”的王妃，凡边境附近的城池都已经开始戒严，进出城门须有官府的特许。
　　时机掐的刚刚好。
　　刚好将我们堵在这最后一关上，眼看希望近在眼前，却迈不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