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刀十三》正统四年

35、家事（一）

　　第三十四章家事（一）
　　尉迟青吟从医馆走出来时，抬头望了望天，岭南的天空依旧湛蓝，可尉迟青吟的心却愈发沉重。人算，终是不如天算。尉迟青吟，苦苦一笑，右手轻抚小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
　　其实，其实只要吃了这个药丸，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尉迟青吟从衣袖中取出一颗乌金色的丸药，擎在掌心，此刻的尉迟青吟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快吃了吧，吃了便可以去找秋儿，这件事从此再无人知晓。另一个声音却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如果你现在放弃了，那你这十年的委屈与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就在尉迟青吟满心思虑之时，尉迟青原带着家奴出现在医馆之前，自接到尉迟青吟前往岭南的消息，尉迟青原便在这岭南城内四处守望，却不知道尉迟青吟早在两日前便已抵达。
　　姐，没，没什么事吧？尉迟青原小心翼翼俯在青吟耳边有此一问，形势的陡然变化让这个一心憧憬着当上南越之主的少年多了些忐忑与慌乱，现在这个少年迫切的想从尉迟青吟的只言片语中，找寻失落的信心。
　　你来，做什么？尉迟青吟显然被弟弟的出现吓了一跳，青吟慌忙的将药丸抽回袖中，才又故作镇静的反问起尉迟青原来。
　　父亲这两天一直在前面的越庙等你。父亲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尉迟青原并未在意尉迟青吟举止的古怪，倒是因为提起了尉迟怨，这个身体略显羸弱的少年，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对未来的茫然与悲伤。
　　唉，尉迟青吟重重一声叹息，却依然跟着尉迟青原来到了越庙，或者女人的心到底比不过男人，男人为了宏图霸业可以如此坦然置亲情于不顾，她尉迟青吟，做不到。
　　父亲？按照尉迟怨的吩咐，尉迟青吟独自一人进入了越庙的内堂，当尉迟青吟看到便榻上勉强坐着的那个面色枯槁，瘦骨嶙峋的老人，尉迟青吟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就是十年前那个可以拔山执鼎，满弓射雕的岭南候尉迟怨，那个一手将心智与武功传于自己，那个告诉自己这世间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父亲，尉迟怨。
　　吟儿，终于来了。尉迟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说话对现在的尉迟怨而言已经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尉迟怨的身体向榻前倾了倾，但很快，又回缩了回去。
　　父亲？即使看出尉迟怨有心亲近，青吟依旧保持着与尉迟怨六七步的距离，这十年，虽然不曾与父亲见面，但书信往来却是常有，尉迟怨每每总说身体康健，是以青吟料想不到今日相见，竟是这般模样。
　　吟儿可还记得这个地方？尉迟怨又一次努力的想要从便榻上站起，微微颤颤，看到老父如此，青吟纵然来时心存所怨，此刻也说不得什么。只好上前几步，扶住了即将支撑不住的尉迟怨。
　　这里供奉着尉迟家先祖灵位，女儿自然记得。青吟环顾四周，一切布置陈设与自己儿时无异，很多年前，正是在这里，尉迟怨告诉了青吟所负的国仇家恨，从此后，复国，成为了尉迟青吟背负半生的信念与枷锁。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尉迟怨在青吟的搀扶下往灵台的方向走了走，尉迟一家自尉迟侧开国南越到尉迟怨的父亲尉迟癸含恨亡国，历经一十二世，呼托赤谋逆，诛杀了尉迟一家近万余人，尉迟怨与尚在襁褓之中的尉迟青吟成为那场劫难中唯一剩下的尉迟血脉。
　　那你可还记得，灵台上那个无字牌位？尉迟怨伸出手去，指了指灵台一侧上单独供奉的牌位，以前你问我，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里供奉的，便是你的亲生母亲，
　　那个为了救我，为了救你，甘被凌辱的，你的亲生母亲，苏月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