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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三十七天。
      我在心中默默地算着。来到源翠楼的每一天我都清清楚楚地记着。
      三十七天了,除了给悠兰做曲子外,我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虽然我很着急,很想快点见到月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初答应悠兰来这里的时候,我是犹豫过的。不过我又转念一想,青楼在古代是何等高级的场所,一般都是富贵人士出入的地方。更何况是名扬远近的龙德镇?如果悠兰出名,那么定会有更多有权有钱的男人慕名前往。那时,对我进宫而言会大有利益。
      悠兰不出所料地红了起来,连老鸨妈妈都对她礼敬三分。她的身价上升,来见她的达官贵人日益增加,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值得相信的。
      于是我一直等待,等待在对的时间,见到对的人。
      “念奴,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给了悠兰一个大大的微笑。
      “又开始傻呆呆的了,我真的要开始怀疑你说你得了什么痴症了。”她笑着端过来一盏茶,递到我手上。
      我捧着茶,心不在焉地喝着。当初为了不给自己惹太多麻烦,就告诉她自己得了轻微的痴颠症。一半时间清醒,一半时间痴呆。如今她这一语,证明她一直对我怀有戒心。不过,我又不是真心真意对待,何必在乎别人的心思。
      我放下杯子,笑着对悠兰说道:“我见你的房里刚刚有人,又是哪个官爷?”
      悠兰抿嘴一笑,说道:“这个人啊,听说是当朝大官,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温文尔雅。”
      “悠兰好有福气,能得这样的人赏识,念奴真是难以望其项背。”我说,伴着痴痴地笑。
      “哪里的话,若没有念奴你,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她也笑,手指不自然地绞着帕子。
      “姐姐可知道这个人叫作什么?究竟是何身份?”
      “具体是什么倒是不知,只听妈妈唤他颜公子。”
      颜公子?我在心里默默记下。
      第六十天。
      日子就这样恍惚中度过。默默等待。偶尔我会下楼转转,看看那群拿钱寻乐的男人们,和那些为了生活而被迫卖笑的女人们。我会感慨,会叹气,会悲怀。我画了很多画,练了许多字,写了许多诗。然后再将它们付与灰烬。我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孤僻。我不会再在心情好的时候,教悠兰跳现代舞。我甚至开始失望,有些绝望。
      “哎……“我轻轻叹气,转身,倒了杯茶,然后继续趴在窗前,看我早看腻了的景。
      现在已是夏季,胭脂湖的湖水似被白日里太阳晒坏了,即便有这月光相衬,也没有了春的柔美,总觉得提不起劲来。
      “念奴,原来你在这儿呢!”春江的声音。
      “嗯。”我懒懒地应了一声,不顾她声音里的焦急。
      “哎哟哟,姑奶奶,悠兰小姐正找你呢!”她夺过我手中的茶放在桌上,拉着我就往外走。
      “哎哎哎,小姐不正接客吗?找我做什么?”我回过了神,挣开她拉着我的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她如此吩咐,我能怎么办?哎呀呀,你快点跟我来,去晚了仔细妈妈要责罚!”说着,又拉起了我的手朝门外走去。
      我心中虽烦,却也不好发作,只好任由她拉着带我到悠兰接客的地方,梦阁。
      春江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便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再敲,还是没有反应。
      我疑惑地看向春江,春江也急了,说道:”干脆,你直接进去!“
      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我不要进去。我甩了甩头,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推开了梦阁的门。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从对面窗子射进来的月光,照着整个房间。就着月光,我依稀可以看清房内。
      “怎么没有人?”我暗自奇怪,不是说找我的吗?
      “悠兰?悠兰?”我朝着各处叫了几声,待确定了这个房间确实没有人后,打算开门出去。
      “怎么,这就要走了么?”一声很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一瞬间,房间的灯全都亮了。在房间左边的桌前,坐着两个人。一个一脸惊恐,是悠兰。另一个,一袭华袍,俊美绝伦,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是他,安读言。
      我早该料到,他会找到这里的。当初在郡王府,他夸我做的曲新颖脱俗,举世无双。现在在源翠楼,一个妓女曲冠群芳,名动天下,他如此善疑,怎会不来此地调查清楚?那么,之前悠兰所说的颜公子,恐怕也是他了。
      我正视他,冷笑一声,讽刺道:“原来是安世子。不知世子将奴婢唤来所谓何事?”
      “奴婢?”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脸上的笑容依旧,“这才多久,主子就变成了奴婢?”
      “是啊,斗转星移,这人世间易变的多了。”我微笑,淡淡地说。
      “好了,尘儿,玩够了,该和我回去了。”他收起扇子,站起身朝我走来。当他站在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双眼宠溺地看着我时,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会爱上那样的眼神。
      “好。”既然你那么爱演戏,那么我奉陪。
      “不过,在走之前,我想再唱首歌给你听。”我摇了摇他的手,一脸撒娇的样子。或许悠兰,或许安读言,此刻心里都是惊讶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我看到了安读言眼中的不置信。我知道,曾经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偶尔耍点小聪明,会几首新颖曲子的深闺怨女罢了。我从没有在他面前吟过任何一首诗,从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一点点才华。这《水调歌头》,被多少人传唱,是首永远不落俗套的经典。只是,他从没有听过。
      察觉到他的变化,我知道机会到了。
      我一边唱,一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月光如银,满满地铺在湖面上,微风袭来,水波晃动,煞是美丽。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夜的月亮,是弯的。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是否应景,只要他能被我的歌声感染,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唱完,偷偷抬眼看了眼安读言的反应。他正双眼盯着那不圆的月亮,若有所思。
      很好!是时候了……
      “扑通!”

      我在水底拼命地向前方游去。我擅长游泳,而安读言不会水。如果他的侍卫接到命令跳水找我,最少需要一分钟。所以,我必须在这一分钟内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忍着肺部快要炸开的难受,我一直憋着气向前游去。我知道如果被他抓的后果。和他接触了几个月,知道他心狠手辣的手段。
      直到我实在需要呼吸的那一刻,我才向水面游去。
      “啊!”我深深吐了口气,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向四周张望,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胭脂湖很大,所以这里停靠的大船很多。而且有很多都是妓院。我想了想,朝着附近最大的一艘船游了过去。
      “悠然悠然”
      这条大船的床头上赫然挂着这么一张匾。我看了看周围,男子华服美冠,非富即贵。女子穿金戴银,气质非凡。看来,不是一般的妓院。不过,这妓院的名字真搞笑。
      我鼓起勇气,踏上了船。可脚还没有站稳,就听到文质彬彬的一声:“这位姑娘,不知来我们‘悠然悠然’有何贵干?”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书生打扮,长相不错的陌生男人。
      从我多年看古装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一个站在妓院门口的妓院里的人,除了老鸨就是打手了。
      老鸨的话,不应该是个女的吗?而且他的气质实在和老鸨不挨边啊……如果是打手,哪有穿这么儒雅的打手?而且他那由内散发的气质……
      “那个,先生你好。我想见见你们的老板。就是,就是你们这里的妈妈……我想和她谈点生意……”
      “谈生意?”他笑了笑,说道,“姑娘可是想与我们这里签下卖身契?从此委身青楼?”
      “不是不是,我是良家女子!”我恨不能要掉自己的舌头,这样的话说出来岂不是要遭来笑话?
      果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姑娘可真会说笑,来我们’悠然悠然‘的女子,曾经都是良家女子。而且,姑娘说自己是良家女子,又怎会深更半夜来到青楼说什么谈生意?你这可是自相矛盾啊……”
      我哑言。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厉害,让人不知如何辩答。
      “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自会对她讲明白。”我白了他一眼,扭头不再看他。
      “姑娘,你可知进这’悠然悠然‘的女子都是身怀绝技?若是平常女子……连当丫鬟的资格都不够的。”他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弯了弯。
      我知道我现在很狼狈,刚从水里出来,现在浑身湿透,头发早已散落。如此落魄,他定是瞧不上眼的。可是我就是不服气,自己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现在沦落到自己心甘情愿跑到青楼卖笑人家都不要,我怎能如此窝囊?
      “废话少说!快叫你们老板出来,到时你就知道我寻常与否了!”我的语气带着轻蔑,依旧用眼白他。
      “有意思!”他又开始大笑,完全没了之前文绉绉的味道。他一边笑一边用探究的眼光打量我。许久,他打开随身带着的折扇,轻摇几下,说道:“那姑娘怎知在下不是你口中的老板?”
      我顿时满脑黑线,他他他是这青楼的老板?
      “你,你真是,真是这里的老板?可老鸨不应该是那种老韵风骚的女人吗?怎么可能……”我将眼前的男子看了个遍,心中还是一百个不能接受。月白色丝袍在身,一把玉扇在手。高约八尺,身材精瘦。脸如刀刻,棱角分明,那双似能迷倒众生的丹凤眼总像是在笑一般。这般英俊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一个青楼的老鸨?
      “姑娘,这世上意外之事多之又多。一旦出现了,那便是可能的。在下是商人,至于怎样做生意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只要在下不坑蒙拐骗,不做违背良心之事,如何赚钱对于在下来说,都一样。”
      我还想说些什么,可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点点灯火正在朝这边移动,嘈杂的声音似在耳边。
      “给我搜!每条船都不能放过!抓住了她赏金十两!”
      “是!”
      是安读言的声音,他已经找到了这里。我心中大急,用求救的眼光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眼睛眯了一下,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依旧不急不缓地摇着他的扇子。
      “救救我,我已走投无路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些焦急。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帮助我。而且,他是个可靠的人。
      …………
      房间装饰十分清雅,无不显示出主人的高调品位。正对门的那堵墙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虽只寥寥几笔,却依旧气势磅礴,画家一定功底不凡。
      “这是你画的吧?”我问道。一般像他这样的男人,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的。
      “不。”他坐在上等红木做成的椅子上,轻轻说道:“我从来只是欣赏。”
      清高。我在心中暗暗说道,撇了撇嘴,不再观赏那幅画。
      “姑娘,敢问芳名?”他看着我,没有一点玩笑的痕迹。
      我也早已做好准备。
      “叶滴尘。”
      “刚刚那人可是安读言安世子?”
      “正是。”
      “他为何抓你?”
      “因为,我是太子妃。”
      他微震,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嘴角不自由地向上勾了勾,说道:“姑娘这笑话,编得不错。”
      “你不信?”
      “自然不信。”
      “为什么不信?”
      “听说当朝太子妃是郡王府的千金,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静淑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叶姑娘……实在不像是久居深闺的妇道女子……”
      道听途说害死人啊!我十分无奈地看着他。叶滴尘啊叶滴尘,你害得我好惨……
      “那都是听说,听说!不是事实!哎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反正我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就是我。要不然,安读言那么大个官,怎么会抓我?”我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恨不能长十张嘴来澄清我的身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太子妃应该在冷宫里。难道,你是逃出来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的弧度更深。
      “那倘若我说,宫里的太子妃另有其人呢?”我转身,不再看他。
      接着,我把这半年的一切都讲给了他听。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如今倒出来,反倒好了许多。
      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也回望着他。这样的气氛很奇怪,却让我觉得莫名的舒服。对他,虽然只是一面,却像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让我信任给我依靠。
      许久,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脖子里拉出了一条红绳,绳子上挂着一块玉锁,上面刻着两个字“长生”。
      我拿着它,说道:“如果你还是不信,就拿着这块玉石到郡王府,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真是假。”
      “那你逃出来之后为何不回去?你的叔父毕竟是朝中大官,他安亲王再大的势力,这欺君之罪罪当问斩,你定不必怕皇上袒护。”
      “不是我不回去,而是安读言耳目众多,他定在我叔父家附近安排的有他的人。我怕我还没有踏进郡王府,就永远回不去了。而且,我和月儿情同姐妹,如果这事一旦捅破,遭殃的恐怕只能是月儿了。”
      我叹了口气,坐下,郁闷地用手支着脑袋。
      “好吧,我相信你。”他又打开他的扇子,轻轻地摇着,脸上挂着微笑。
      “我说这么多,还不知你的名字。”
      “我叫……”
      “迟—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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