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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镖局的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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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堂,只见满目的苍白。白绸白幡,连桌椅都挂上了白布,正中的桌上放有灵位,桌后便是一台棺木——这分明就是个灵堂。
说是灵堂却惟独不见守灵的,没有寻常人家办丧事的哭喊声,没有道士和尚的诵经念佛、超度亡魂,便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开门的小伙子叫阿木,他早已让人去请李想想来,见居城露出的疑惑便解释说:“自从出事以后,大家怕连累到自己走的走跑的跑。如今整个震威镖局都已散了,除了几个小厮和丫鬟早已没什么人了。”
“这堂上的可是乔二当家?”居城指了指那棺木。
“是,是我家二当家。可惜他被奸人所害,去得早......”阿木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居城来到灵位前,蓝底白字,上面写得正是乔山的名字。低眉穿过白练,将手轻轻放在棺木上,一顿,漆黑的眸中淡淡掩去一丝异样。
身后响起脚步声,居城转过头来,只见来者是个年轻女子,应该说是个好看的年轻女子。本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居城,见居城回头看向自己又慌忙低下头去,脸上泛起红晕。
李想想今年只有十五岁,母亲早逝,父亲和叔叔将其拉扯大,再加上镖局里都是些男子,总觉得这样的女子该有花木兰般的巾帼豪气。
可是想象与事实往往都是有偏差的,眼前的女子柳眉清扫,一点朱唇,白衣摇曳,走起路来似有清香溢出。这样的女子明明就是大家闺秀,怎么会是镖局家的女儿?
居城失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正色道:“李姑娘。”
“想想见过居神捕。”李想想施施然行了个礼。
“在下奉盟主之命前来查案。”
居城并无多话,冷冷一句却道明了来意。
“是,居神捕后厅请。”
李想想也并未多言,但了了几字便让人听得产生多少怜惜。眼中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忙低头往后厅走去。
居城随着李想想转过那座棺木,不一会儿便到了后厅。
“阿木,上茶。”李想想轻声说,“居神捕请坐。”
阿木应声出去了,后厅只剩居城和李想想两人,落座。
“这案子前因后果姑娘可清楚?”
居城还是一贯的冰冷,似并不愿因为眼前的女子而打破自己少话的规矩。
李想想回想当日的情景,开口说道:“二月初一那日,有人往我们镖局送了封信。想想不知信中说了什么,当时爹爹和二叔严肃异常,却什么也没说。到了初三,又来了封信。之后,爹爹有些烦躁,连晚饭也没吃便匆匆出门去了。”
“信中内容如何?”居城问。
“我问过爹爹,他不说。直到天亮,他才回来,只是回来时多了个木匣子。”李想想说。
居城不语,心中早已知道,想必这李姑娘并不了解太多。
“小姐。”阿木进来了,给居城奉茶,眼里满是崇拜,“居神捕请喝茶。”
居城微点头:“多谢。”
李想想接着说道:“当天下午,爹爹和二叔带着想想的三位师兄就走了。爹爹只说是去滁州做趟生意,不久便回,叫我不要担心。”
“乔二当家是何时回的?”居城问。
“前天晚上,是何师兄带着二叔回来的。”李想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姑娘节哀。”居城安慰道,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改变。
“居神捕,想想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那晚二叔和何师兄回来后,二叔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何师兄怕被此事拖累未曾留下只字片语就连夜走了,想想...想想...”李想想越想越伤心,抽泣道。
“李姑娘莫要多想了。”俊毅的脸上有些无可奈何。
“是啊,小姐。如今居神捕既然来了,就定然能找出真凶找到大当家为二当家和几位师兄报仇的!小姐莫伤心了。”阿木在旁安慰道。
“李姑娘,”居城顿了顿,说,“事发当地,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如今只有请姑娘同意,才能找出线索。”
李想想抬头,有些疑惑:“居神捕此话何意?”
居城说:“乔二当家遗体尚在,只要李姑娘愿意,子冉先生自是可以还乔二当家一个公道的
“不行!”李想想猝然起身。
居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深邃的双眸紧盯着李想想。阿木也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李想想看看两人,微微低头脸又红了坐下柔柔说道,“二叔遭奸人所害,如今尸骨未寒,想想实在不忍让二叔再遭此罪孽。”
居城冷声说道:“只有开棺验尸,才能知道乔二当家所中何毒。”
李想想秀眉蹙起,眼中泛泪,看着居城说道:“二叔生性豪迈,平日待想想极好。如今遭此大劫,想想不想再让二叔难过。居神捕还是让我二叔好生去吧。”
李想想随即转念一想,说:“不是还有我何师兄吗?居神捕只要找到我何师兄恐怕就能知道真相了。”
居城冷冷地说:“姑娘的师兄恐怕已经不在世上了。”
“什么?”
“既然姑娘不愿意,在下也无话可说,告辞。”居城不再看李想想主仆二人,径直离去。
出去,雪还在下。院子里披着一层薄薄的积雪,毕竟时候不长。可看天上那雪的架势还得下一阵,到了那时候恐怕积雪就更深了。
那副棺木轻的可以,内里一定空空如也。
蒙上黑巾戴好斗笠,他已经习惯了这副装扮。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回头看看大堂的一片惨白,黑影又钻进了纷纷扬扬的白雪中。
雪似乎越下越大,像一块厚重的白练自九天垂下,阻隔了那抹黑影与老槐巷的距离。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请子冉先生验尸呢?居神捕说得对,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线索破了这案子啊。”阿木望着纷飞的雪中渐去的背影。
李想想不语,眼中流露出的坚定绝不似刚才的柔弱。
半晌,轻声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第二天总算出了点阳光,可对于昨日下了一天的雪来说,这点阳光真不足以让它融化。但是街上早已被人清扫了一下,厚厚的积雪分散两旁。小贩也明显多了起来,吆喝声四起。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奔驰于绵州城中,驾车的老汉看起来已有些年纪了,可赶起车来却绝不含糊。马车一路穿过西边的城门,绝尘而去。
城门口蓦然穿出一匹通体棕红的马,马上的人黑衣黑靴,蒙着黑巾头戴着斗笠。望着先前而去的马车,双腿夹紧马肚奋力跟去。
已经过了将近十天,这十天来马车不敢走官道,就怕引人注目,处处小心翼翼换来的这十天倒也平安无事。夕阳又一次染红了天边,周围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马车奔走的声音。
“公子,前面就是平安镇了,今日可否进镇休息?”驾车的李伯朝着马车里说道。
“平安镇?会平安吗?”马车里传来女子喃喃自语的声音。
“公子,当家的病要紧。咱们这样没日没夜的跑,当家怎么经得起?”李伯又朝车里喊。
“不行,李伯,咱们还是不要进城了,小心为上。你朝镇外的官道赶路,过了平安镇我们就休息。”马车女子的声音又传来。
“是,公子。”李伯不敢怠慢,只好继续驱车而行。
马车又晃荡起来,野外的路自是不好走的。车厢里只有两人,一人躺着只有微弱的呼吸,另一人便是李伯换做“公子”的女子,脸上神色凝重。
李想想心里还是害怕的,家在一夜之间就支离破碎。父亲失踪,叔叔中毒,师兄弟们分道扬镳,这一切只能靠她一人承担,可她连自己也不知道能支撑到几时。
“想想。”
“二叔?二叔有事吗?”李想想吃惊一向爽朗的二叔这么严肃。
本不想说,可乔山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几张银票:“想想,二叔有话跟你说。”
李想想不以为然地笑笑:“二叔有什么话就说吧,还这么严肃。”
“想想,几天前不是有人往我们这送了封信吗?说实话,二叔和你爹都不知道送信的是谁,目的是什么,但是二叔知道这事一定不简单。你瞧,这是两封信中夹杂的银票。第一封两千两白银,第二封三千两白银,你先把它收好。”
“二叔?这......”李想想看着手上那五张银票,目瞪口呆。
“想想先听二叔说。明日我和你爹估计要去押趟镖,恐怕......万一要出了什么意外,想想不要慌。这个飞镖拿好,要是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你马上去岐山找不死神医把今日二叔对你说的话告诉他,他看了这个飞镖自会保护你。”
马车已经不那么颠簸了,想必已经到了官道上。晚上的官道人会少些,山间野林倒会多些豺狼虎豹,山贼刀客。
李想想抚摸着躺在手心里的那枚十字飞镖。银白色的光在残存的夕阳下微弱的闪着,似乎在这个残酷的江湖中努力挣扎着。二叔的话还在耳边响起。
“想想,二叔真要出了事,除了不死神医,你不要将今日听到的话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东方盟主或者与他有关的人。还有,不要告诉你爹,他是担心你才将这事瞒着你的。”
李想想当初觉得有些可笑,自家不过是个小小的镖局,就算出了什么事哪能惊动东方盟主呢?那样的大人物,别说盟主了,就算是盟主身边的什么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李想想看着躺在一边的乔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二叔说的话总是那么准,家里果然出了事,就连盟主座下的居城神捕也果真来了家里。
为什么二叔不要让我告诉盟主的人呢?这其中还真与盟主有关吗?
“二叔,你给我的这保命的药还真有用呢。再过两天,我们估计就能到岐山了,传闻那个不死神医医术了得,他定能将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