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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19 ...


  •   第三十七章

      耳后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背心处的手掌也灼热地像块烙铁,房间内突然变得很安静,就如风暴来临前的港湾,紧绷地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楚霸几乎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紧紧跟随着他呼吸的节奏。

      这是一个怎样暧昧而又关键的时刻,她本该意乱情迷,安静的合上眼睛,等待他深深的一吻。
      可她却觉醒了,仅仅几秒钟的恍惚过后,她竟然不合时宜地看到了那对咖啡杯。

      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咖啡杯是一对,而别矶也早就有了他的另一半,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的天生一对。
      而自己,算什么?

      “不要……”她脱口而出,本来的台词是一句“不要这样”,记得电视上都是这样演,可真从自己口中说出,又觉得十分别扭,好像欲迎还拒。
      为了大家都不尴尬,她决定以玩笑的方式打破氛围,“不要再拿我当扶手了,很热诶!”

      话才出口,身后人已是一僵,楚霸只觉得他呼吸停顿的一瞬间,掌心的温度也骤而转凉。
      他的手从她的背心兀然撤去,身体也同时后错了一段距离。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不知所措,一向应变能力极强的他这次竟然也沉默了几秒才不自然地开口说道:“你倒想当扶手,就你这骨瘦如柴的小身板,我还嫌硌手呢!”

      嘲讽的语气陌生又熟悉,她几乎快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与她这样针锋相对,而那个时候,大概也是一切“不应该”萌芽的开始。
      可她这个后知后觉的人,竟然现在才领悟到。

      再回头时,他的不自然已烟消云散,消失已久的不屑表情又重新挂上了他的面庞,仿佛一道泾渭分明的标志线,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重新界定。

      “你一个小小的秘书,竟然敢拒绝你的顶头上司,好有骨气啊!要是你那个对你情深意切的别哥哥知道了,大概要伤心死。好在我不是他,在我的世界里,想怎样,便怎样!”
      那张满是不屑的帅气的脸突然仰头狞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便开始扭曲、错位,待他再低下头凑到楚霸面前时,已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那张脸竟然是……

      “楚霸,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现在罗珊珊这个疯婆娘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和我。你看,她死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你闻,她的血是不是很香、很甜美?”
      陆永的两只手平托着举到楚霸的眼前,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中突然汩汩冒出了鲜血,血越来越多,越冒越快,好似一个喷泉,源源不绝。
      “多么鲜美的甘醇啊,你来尝尝,来尝尝……”

      “啊——————————”
      楚霸拼命挥着手向他打去,手到之处竟然没有落空。一声瓷器与地面碰撞碎裂的声音过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是梦,是个噩梦。呼~~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床前那张帅气依旧的脸庞,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不对呀!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趁自己睡觉的时候进来,想干什么?

      “你你,谁让你进来的,你想干吗?”
      她下意识地交叉手臂抱在胸口,但随后别矶愠怒的表情已让她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梦中手挥打时碰到东西的感觉和瓷器碎裂的声音都太真实了,怎么想也不觉得是梦,而且屋里这味道……

      不会吧!

      她蓦地坐起身来,然后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地砖上。
      入目是一片狼籍,白瓷碗在地上碎成了三块,乌褐色的药汁撒的到处都是,地砖、床单,就连别矶的裤脚和拖鞋也未能逃过此劫。
      “你到底对我意见有多大,睡个觉也不放过我?”

      别矶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然后颇为惋惜地弯腰看了看那滩汤药,“这下可好,辛苦半天算白费了。”
      楚霸见他躬下身子,以为他要去收拾碎碗,匆忙从床上蹦下来,伸手抢在他的前边,“我来我来。”
      没想到别矶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一边坐着去,别碍我事!”

      楚霸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看着别矶一块块将碎片拾走,又拿来拖布仔细将地砖擦净,然后将床单从床上撤下,动作娴熟的好似一位干练的家庭主妇。
      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哪怕是责备。
      这个一言不发的人,他是不是生气了?

      楚霸只觉得十分尴尬,又觉得自己特别的笨,打翻了人家辛辛苦苦熬的药,竟然只会像根木头一样戳在这里,难道就不会说点什么,比如基本的道歉?
      道歉?对对对,就是道歉。

      好像灵犀一点,楚霸豁然开朗,抬腿就朝抱着床单往洗手间去的别矶追了过去。
      “对不起啊,让我——”
      “来”字还没出口,就听见别矶冷冷哼了一声,“就你这四体不勤的样子,你洗的干净吗?”
      半侧过来的脸上皆是不屑之色,就仿佛之前客厅的沙发上,他对她说:
      “你倒想当扶手,就你这骨瘦如柴的小身板,我还嫌硌手呢!”

      .
      准确的来讲,楚霸的梦境并非全部虚构,除去后来极其变态的陆永出现的环节外,剩余部分基本属实。
      楚霸的理智战胜了冲动,而同时也彻底改变了别矶对于她的态度。她不知道他是难堪了、挫败了,还是醒悟了,但她和他之间的确已出现了那么一条清晰不可逾越的界线。
      现在的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他们初识时的状态。
      而唯一不同的,就是当他尖酸刻薄的讥讽她时,她却再也无法做到对他不遗余力的回击了。

      “发什么呆,还不去喝药?”
      见楚霸傻傻愣在那里,别矶不耐烦的指了指厨房的门,“里面还有一碗,本来想让你带走……还不去喝,凉了影响药效!”
      楚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木然走过去,心中却是皱皱的,好像缺了什么一样空,又好像多了什么堵的难受。

      “对了,差点忘记提醒你,”别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看样子你好像不记得你的外号了吧,楚——飞机~~哈哈,说实话刚才我都不知道你在捂什么。”

      楚霸在厨房里喝着药,没有出声。
      因为是底子,所以药汁很浓,也很苦。往常她是不爱喝这东西的,总要等楚念倾在里面加上大大的一勺白糖才肯喝,虽然那种味道更怪异。
      可今天,她一口气喝完了它。

      也许只有这样,心里才不会感觉那样苦吧。

      “我该走了。”
      她将碗和药锅清洗干净后,拎起她的包和别矶道别。
      “干完坏事就溜,还真像你的风格。”
      别矶用毛巾擦着手,嘱咐她道:“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好了。”她连忙拒绝。
      “那可不行,我必须亲自把你送到家才放心。”他斩钉截铁的说,“等我去换条裤子。”

      他的坚定令她有些意外,也令她生出些感动。她释然的想,他不是真的与她恼羞成怒了,他不是小气的人,他只是想要和她保持点距离。
      他还是那个好男人,那个她得不到,却可以仰望的男人。

      只是当她真的坐上他的车后,她却再次失望了。
      “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其实你说,如果我不送你,就凭你的智商真的能找回家去吗?”
      “……”

      第三十八章

      依着别矶的嘱咐,楚霸上到自己家楼层后,从楼道的窗户向外探头挥了挥手,停靠在楼下的那辆并不算起眼的凯美瑞才翘了翘屁股跑掉了。
      起伏跌宕的一天,以这样无言的情形收尾,算不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楚霸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一定很糟糕,为了避免楚念倾担心,一进家门她就直冲向卫生间。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感觉好了不少,一抬头,楚念倾已立在身后,探寻的目光正扫视着她。

      “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追悼会……还好吧?”楚念倾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幽灵啊姐,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楚霸边往脸上揉着洁面乳,边含糊不清的抱怨着。
      “幽什么灵什么!你姐我这叫身轻如燕!”楚念倾条件反射辩驳着她,旋即才发现不对,“别打岔楚霸,今天一切顺利吗?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能发生什么事呀?我就是……”
      说话间,楚霸已洗净了脸上的泡沫,她刚刚拿起毛巾,楚念倾却忽而从镜中发现了什么,两步抢到近前,一把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

      “你的脸,”她的手轻轻触到她的脸上,“怎么肿了?还有点红印,看起来像……”
      “哎呦,老姐你轻点!”她的头猛地往回缩,手自然而然便搭在了脸上,将肿胀的左脸遮盖起来。
      这真是坏了,自己竟然忘记这茬儿了,上午罗妈妈的那一巴掌打的那么狠,脸不肿才是怪事,再加上楚念倾的观察力又那么敏锐,看来自己是瞒不过去了。

      “哎,你不要捂那么紧,你看,把脸上都压出手指印了。是不是这几天烦心事太多,上火牙疼了?你看这脸肿的。”
      楚念倾心疼的看着她的脸,口中啧啧有声,楚霸却是心中一松,赶忙就坡下驴。
      “是啊,是啊,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我这牙都疼了一天了,疼死我了!捂着感觉好一点,不过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竟然捂出红印了,我的脸啊……难道我就顶着这样一张毁容的脸在外边流窜了一天!丢死人了!”
      她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半真半假地大呼小叫着。

      见楚霸虽然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可一惊一乍闹的挺欢实,楚念倾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多想,而是翻箱倒柜去给她找治牙痛的药去了。

      侥幸过关的楚霸生怕向来精明的楚念倾过后再看出些什么道道来,假装吃过药后,便借口身体疲惫躲回了卧室里。

      虽说起初只是个借口,不过当楚霸真的四肢摊开仰倒在舒适的床上后,倦意便开始一点点涌上。
      她本还打算将这一天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细回想一番,理顺下头绪,可她只是刚刚开始打算,上下眼皮便似被强力胶粘在一起,无论如何都睁不开了。

      .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楚霸扯开身上盖的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呆了半晌,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昨天回家后竟然就那样睡熟了,并且这一觉还整整睡了一轮还多,真是夸张!
      至于被子,一定是楚念倾的杰作,大概昨晚夜寒,怕自己着凉吧,多贴心的老姐啊,可是,可是——
      你连盖被子这种小事都记得,为什么就不记得叫我起床吃饭呢?!

      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楚霸弯着腰挪到了门前。打开门,没看见满桌喷香的早点,却听见厨房内哗啦哗啦洗的正欢。
      不是吧,已经洗碗了?

      “姐,你干吗呢?”
      她惊慌失措跑到厨房门口,果然,楚念倾一手泡沫正在冲洗着最后一个盘子。
      “楚霸,你睡醒了啊,我还说洗完碗就去叫你起床呢。”楚念倾连头都没有抬的说。
      “洗完……为什么是洗完才叫我?我的早饭呢?”
      “早饭我和千岚都吃完了。”
      “什么?”
      “那我看你睡那么香,不忍心叫你嘛,然后千岚昨天晚上上班调了好多酒,累坏了,就把你的早饭一道吃掉了……”
      “楚——千——岚——”

      楚霸掉头就往楚千岚的屋里跑去,也就是楚念倾擦个手的工夫,从屋内便传出了楚千岚的哀号声以及楚霸行刑逼供的叫嚣声:
      “楚千岚,你还我饭来!!!”

      “姐……姐……救命啊……”
      听楚千岚一声声叫的凄惨,倒仿佛真受了什么大刑一般,楚念倾不禁摇头好笑,在屋外轻轻抛出一句:
      “楚霸,上班要迟到了。”
      就是这简单一句,屋内即刻安静下来,一秒钟过后,只听见里面又是一声惨叫,然后楚霸火烧屁股一样窜了出来。
      “呀呀呀呀,怎么这么晚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不对,还没换衣服……”

      .
      紧赶慢赶,总算没有迟到。
      9点钟声响起时,楚霸已站在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前,她呼了一口气,掏出钥匙去开门,可拧了几下却没拧动,似乎锁已经被转到了头。
      她愣了一下,转而又去转动门把,果然,门一下子便被打开了。

      办公室内的转椅上坐着一个人,手扶在一只保温桶上低头不知道正想些什么,听见门开的声音,蓦地便抬起了头。
      “我好像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喜欢迟到的员工,不过看样子,你是没往心里去啊,楚——飞机!”
      看到他嘴角边浮起的那抹嘲弄的笑,楚霸的心没来由的咯噔顿了一顿。若是换做从前,她定会即刻用极其犀利的言语反唇相讥回去,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

      “我……没迟到。”
      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因为难过,因为懊悔,因为疼痛。可当如此繁多而杂乱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时,反而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听到这样一句无力的辩驳竟从楚霸的口中讲出,不止楚霸自己,就连别矶也颇感意外。
      他迅速而短促地蹙了一下眉,有那么几秒钟,楚霸似乎看到他眼底的眸色浓郁了起来,可等她定睛再看时,他的脸上却又挂起了那熟悉的嘲色。

      “就这样么?不给我再上一堂关于‘迟到’定义的课了?”

      楚霸的心愈发的痛起来。他在旧事重提,他在明知故问,这同样的问话,他究竟是在嘲弄她,还是在提醒她?
      若是嘲弄,那他便白白费了力气。因为她不会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更加不会像往昔那般与他刀来剑往。他不是想让一切就这么过去,让两个人的关系重新回到从前吗?那她就偏偏不遂他愿。
      若是提醒,那他更加是多此一举。她楚霸可不是什么没有自知之名的人,从头到尾,她也从未纠缠过他、要求过他,尤其当她得知他已名草有主后更是对他敬而远之,他又有什么必要来提醒她呢?
      她决定直接避开他的锋芒,拒而不答。

      “别经理,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态度自然,表情平静,甚至连声音的高低大小也是恰到好处,可正是这份淡定,却显得分外生疏,就仿佛在两个人之间那条无形的线上又重重添了一笔。
      “有,自然是有事。”他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笑意从脸上褪去,“我来是想问问我的咖啡在哪里?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公司聘用你是来干活的,不是养闲人的。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以后每天早晨我一进办公室,就要看到咖啡已经端端正正摆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否则,你就等着扣薪水吧!”

      话讲完,不及楚霸反应,他已起身向外走去。

      见他话讲的决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楚霸知道,自此往后他们之间最后的情谊大概也就断掉了。
      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准备放下包去沏咖啡,一扭头却突然看到了办公桌上的保温桶。
      那是一只亮面的保温桶,银色的漆面光可照人,反着太阳的光,十分抢眼。她初进门时便注意到了它,只是后来忙于应付别矶,便忘记了,现在想想,那定是别矶的东西。
      若说是他落在这里的,其实她一点都不信,可事到如今,她打心底里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所以对于这保温桶的来由,她告诉自己不要管。
      只要还给他,还给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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