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猫和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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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恶！”白青青一步入大堂，就听到白亦飞咬牙切实的声音，“鬼面小郎，哼，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迟早我白亦飞要将你捉拿归案，碎尸万段！”白亦飞手指捏得咯咯响，气不打一处来。
方云蘅坐于桌旁，手指轻叩桌面，神色略显疲惫。
白亦飞冷静下来，抬头问道：“云蘅，刚才张大民说他偷走四具死士，你怎地问他三具？那还有一具呢？”
“还有一具，你也见过。”方云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回道。
“我见过？”白亦飞沉吟片刻，蓦然抬头，“莫非……”
“你想的没错。”方云蘅放下茶盏，“那个夤夜击鼓之人，便是张大民。”
“真的是他……”白亦飞垂眸喃喃，“可如此一来，这其中便有很多问题说不通。”
白青青笑笑，亦走至桌边，坐下道：“什么问题？”
说话间，鬼面大郎迈步从门外进来，见到白青青，撇撇嘴，径自在一旁坐下。
白青青亦瞥了他一眼，面上虽不动声色，眼内却泛着笑意。
这一幕，被方云蘅看在了眼里，修长的手指依旧轻轻扣着桌面，眸色闪烁不明。
白亦飞揉了揉太阳穴，略一整理思路，开口道：“首先，张大民击鼓的目的是什么？那日我们猜测，他击鼓是为了府衙的人注意力，然后把我们引到石溪，为的就是让我们发现那具无头男尸，那这里就有问题了，他既是听命于鬼面小郎，为何还要让我们发现那具尸体？此其一；
“其二，如果他单单只是为了让我们发现死士，为何要那么麻烦的割去死士的头颅？还在他身上放了黄玉和匕首，害我们误认为这个尸体是张大民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
白青青闻言看了一眼方云蘅，见他垂眸沉思，便低低开口回道：“张大民此人，虽是粗人，却心细如发。鬼面小郎在他体内施种蛊毒，目的就是为了防他之口，至于不杀他，当然是因为张大民手里的那四具死士。如果张大民死了，那四具死士的下落也就此不明，所以鬼面小郎这才没有催动蛊术取他性命。
“当然，还有一点，是鬼面小郎所没想到的，张大民其实远比他想象的要细致聪明——当他得知杜夏衣可能已遭鬼面小郎毒手时，他便已经在为自己计算铺路了：他夤夜击鼓，为的就是引我们前去西村，让我们发现无头蓝血死士的秘密，进而追查鬼面小郎的身份。如果鬼面小郎被抓，于公则是破了这无头尸案，与私则是除去了他自身安全隐患，他深知只要不泄露秘密，蛊虫即便在他体内也是无性命之忧。
“他留下黄玉和匕首，自是有他的道理：他不能报官，但也不能被鬼面小郎抓到，同样也不能被我们府衙抓到，一来当然是因为蛊虫之由，二来他是无头女童尸案的帮凶，所以他割去男尸头颅，如果我们寻着黄玉和匕首，将那具尸体误认为是他，那他自可保全性命，而这个消息如果被鬼面小郎得知，那更是好事一桩，因为府衙也好，鬼面小郎也罢，都绝不可能会浪费时间，去缉查一个死人；
“如果万一府衙查证那具无头死尸不是他本人，那对他来说也无害，一来无头男尸足可以将我们的侦查视线牵引到之前的无头女童尸案上，二来府衙可顺着这个线索追查鬼面小郎，如此一来，只要他暗自躲起来不暴露身份，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白青青一一将白亦飞的疑问解答，一旁鬼面大郎听着，望向她的目光闪烁不定。见她望过来，急忙撇过头去。
“这个张大民，他步步计算精准，我们所走的路数居然全在他算计之内……”白亦飞神色郁郁，十分不快。
白青青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己铺好后路，那剩下的三具未被唤醒的死士就是他的筹码。”
白亦飞微急：“那接下去怎么办？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这么眼睁睁的消失了……”
“急不得。”方云蘅负手起立，提醒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接下去的路子，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方大哥说的是，越到这个时刻，我们越是要沉住气，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白青青起身和道，似想起什么，转身对鬼面大郎抱拳道，“至于查察蛊毒之事，怕是要有劳大郎兄了。”言语虽然客气，但是看向鬼面大郎的眼神却闪着灼灼的光芒。
鬼面大郎接受到此光芒，想起那脚背的钻心疼痛，浑身冷不丁一颤，不情愿的哼哼两声，表示应允。
“啪”一声，折扇轻摇，白青青满意转身，步入后堂。
她身后几步之远，方云蘅面色无波，静静的看着她离去，脸上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
西郊外，山涛本彻，夏虫长鸣。
一轮白玉璧似的明月正升在长空，给众山万壑披上了一层银霜般的白光。
白亦飞无精打采的斜倚在路边一棵古树上，双手抱胸，闭目休憩。
一旁黑麒麟安静的吃着鲜嫩的青草，时不时用头蹭蹭白亦飞，鼻子里呼出的气息重重的碰在白亦飞脸上。白亦飞热痒难耐，微笑着撇开头，摸摸了黑麒麟的脑袋：“小黑，乖，别闹～”
黑麒麟似听懂了他的话，亦不再喷气，只低头吃草。
这月明风高夜，万籁俱寂时，本是入眠的好时辰，可是现下……
白亦飞抬头望着那皎月，表情十分无助。
这时，从不远处树林间传出一声猫叫，白亦飞听着，没好气的哼哼两声，还知道来！
那“猫儿”听无人应和，“喵呜——喵呜——”叫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听它叫得急了，白亦飞这才懒洋洋的回了个口哨，哨声入耳，那猫叫声立刻消失。
果然，下一刻，就从后面树林间窜出一个人影，指着白亦飞不满道：“喂——你早到了，干吗不回声！”
白亦飞转过头，没好气回道：“我怎么回？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叫声像什么？”
阿紫单手叉腰，身后被一幅弓箭，俨然猎户打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微蕴怒气，瞪着白亦飞表情略带委屈：“像什么？”
白亦飞冷哼道：“像发情的母猫！”
阿紫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怒道：“说我是猫，那你就是那死耗子！死耗子，烂耗子！！”边骂边双手啪打在白亦飞身上。
白亦飞忙抱住头，嘴里还不忘纠正她：“错！是发情的母猫，你别侮辱其它猫儿！”
闻言，阿紫更怒，拳头像雨点般更加用力砸下：“我侮辱猫？你个臭耗子烂耗子，敢这么说本公主，你找死找死找死！！”
白亦飞心下叫苦，忍着身上的疼痛，大喝一声道：“停！”
阿紫被他这么一喝，怔住。
白亦飞整整衣服，转身冷着脸对阿紫教育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像个泼妇似的，还公主呢，你们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出去也不怕成为别人的笑柄！”
从小到大，她堂堂的徳懿公主，谁敢这么骂她？就连箫渊帝都不曾大声跟她说过话，现在被白亦飞这么奚落，阿紫乌溜溜的眼睛里顿时水汽氤氲，“哇”一声大哭起来：“呜呜～～你坏蛋！欺负我还说我像泼妇，我要回天城我要告诉父皇去，呜呜，死耗子欺负我，呜呜～～”
她这么一哭闹，白亦飞顿觉头疼，他倒不是怕她去跟皇帝告状，想他白亦飞堂堂一千军卫大护卫，从小到大他怕过谁啊，就算皇帝老子来了他也不惧。
可是，皇帝老子是不怕，但是，有一样东西却比皇帝老子还让白亦飞难受——就是这哭闹声，特别是女人的哭闹声，让他仿佛置身炼狱，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小时候只要他一做不顺白青青心的事，白青青就扯开了嗓子在他面前哭吼，他顿时就蔫了气，往往这时，白青青要求什么，他就允什么，屡试不爽。
白亦飞郁闷的捂着耳朵，额间青筋突突跳着，忍不住大声止道：“行了！你还要不要学了，再哭闹我就走了！”
哭声一顿，旋即又哭的更响。
白亦飞揉揉太阳穴，忙讨饶道：“姑奶奶，你别哭了行不？你不是猫，我才是行了吧？”
阿紫抽噎着：“你是死耗子！”
“是是，我是耗子。”
“是死耗子！”
“……是，死耗子。”
“还是发情无耻的死耗子！！”
“啊？这也要认？”白亦飞头更疼了。
阿紫坚定的点头。
转念一想，白亦飞问：“你知不知道发情是什么意思？”
阿紫一愣，随即叉腰杏目含威道：“管它什么意思，你都得认！”
“耗子都死了还怎么发情？”白亦飞低声嘟囔着，见阿紫怒视过来，忙道，“好好，我都认了，你也别哭了，你看都月上中天，再不开始天都亮了，天亮了你回府衙就会被发现，私自出府衙的后果你也是知道……”
这话一出，阿紫立即抹干眼泪道：“还都怪你，磨蹭这么久！还等什么，快开始吧！”
白亦飞叹了一口气，转身解下黑麒麟栓在树杆上的马缰，拍了拍黑麒麟的头，轻声叹气道：“小黑，委屈你跟我一起受累了……”
“你嘀咕什么呢？！”不满的声音。
“没什么！”白亦飞转身，将马缰放到阿紫手上，目光闪亮，“开始吧。”
那日，白亦飞让阿紫假扮扈秋娘，不慎被张大民挟持，差点命丧黄泉，虽然事后阿紫的两个耳朵立时消了白亦飞心中的愧疚，但是事后此事被白青青得知，不仅不同情他反狠狠的责骂了他一通，说他不明事理不尊金枝，如若阿紫出了什么事，整个知远府衙都得为她填命，且责令他去道歉。他当然死活不同意，白青青两厢考虑，最后同阿紫商量决定，以后阿紫在知远的人身安全就由白亦飞负责，且阿紫一心想学射术，拜由白亦飞亲自授教，不得推却。
白亦飞无奈之下，遂应允。
谁知这雪辰的徳懿公主，任性霸道不说，好学秉性倒还真强硬，学完射术要学骑术，学完骑术当然又要学猎术，折腾的白亦飞是叫苦不迭。
射术骑术都可在府衙内武场上教习，可这猎术，不得不到山野剪径来方能实践。考虑到阿紫的身份，方云蘅不同意阿紫出府，但是阿紫执意要学，白亦飞最终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半夜偷溜出府衙。
白亦飞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阿紫托上马背，自己牵着黑麒麟一边教授猎术一边在山路上徐行。
夜风乍起，远处，幽深的树林深处，雾霭沉沉，将这两人一马的身影，隐没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猫和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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