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夜审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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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府衙众人听了张大民的复述后，心内皆隐痛，心潮起伏心绪不宁——一直以为鬼面小郎作为千面教的小徒，即便是杀手也只冷酷绝情，不想他已至这般残忍凶狠，想其手段，真真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众人一面心内郁积愤愤，一面眼睛瞟向一旁静坐不动的鬼面大郎，同宗而出，谁能明了这鬼面大郎的怔然心思？他那张人皮面具之下究竟是善魂还是恶灵，又有谁能看的清呢？
鬼面大郎自方才为张大民去毒取蛊后，一直静坐于一旁，略显苍白的面孔上双目依旧微阖，只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不平。
方云蘅面色冷然的看向张大民，沉沉问道：“那人的样貌，你可曾看清？”
张大民摇摇头，面色惨白，“他从始至终都蒙着面，就是他的声音，也是飘忽不定，甚至是男是女我都辨别不清……”
方云蘅了然，以鬼面小郎那般缜密的心思，定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了想，他便再问：“那杜夏衣之死可跟你有关？”
张大民脸色苍白憔悴，眼中隐隐闪出泪花，颤声道：“那西村石溪地洞的其中一处出口，便是杜夏衣农舍前的那口枯井。那日我们从地洞出来时，不小心被杜妹子看到，虽然事后她被我搪塞过去，但是我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罢休。回去后我越想觉得越危险，就连夜想去通知杜妹子让她逃离，只是，我还是去迟了一步……”说到这里，张大民郁郁低头，面上懊悔又愧疚，“是我害了杜妹子……”
白亦飞在旁冷哼一声，“你倒还真是有情——”之前从街坊那里得知此二人关系暧昧，如此看来，确有此事。
张大民却是一愣，随即抬头红着眼回道：“不瞒大人，小人知道外面有盛传小人与杜妹子之间的风言风语，但是，事实上小人与杜妹子确属清白！戚屠夫死后，小人怜她孤寡，生活多有不便，便时常接济她，仅此而已！”说到此处，张大民激动的直起半身起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句虚言，小人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恨只恨，他居然连秋娘都不放过……”他激动的说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方云蘅略一思量，沉声问道：“那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张大民惊讶抬头，觉得难以置信，“大人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以鬼面小郎的谨慎及凶狠，他连杜夏衣和扈秋娘这两个不知情者都要下毒手，为何偏偏没有杀死张大民这个参与者？杀死张大民岂不是一了百了？
唯有一种解释，那就似乎，张大民手里必定握着鬼面小郎不敢贸然杀他的理由。
方云蘅抬抬手，并不作答，示意张大民继续。
“那日我去找杜妹子，发现怎么敲门她都不应，我心中便已有不好预想，恐是杜妹子已遭毒手，所以我急冲冲跑回地洞，想去找那个人算账。但地洞里只有那七具尚未苏醒的死士，他人却不在。冷静下来后，我知道我既然知道这个的秘密，那个人肯定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得想法子自保——”
“于是，你就偷了那几具尚未苏醒的死士？”方云蘅接了他的话茬。
张大民点头，“不错，我看的出他很重视那几具死士，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轻易催动我体内的虫蛊来取我性命。”
话至此，白青青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听着张大民的叙述，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你偷了几具死士？”虽然不知道鬼面小郎训练死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从鬼面小郎对死士的紧张程度来看，这批死士恐怕是问题的关键。
“四具。”张大民肯定答道。
“四具？”方云蘅反问。
张大民点头：“是，四具。我本想将七具全部偷出来，但是那些死士非常沉重，我一次只能搬运一具，第五次回去时，发现地洞的油灯亮了，我想那个人应该已经发现死士被偷，所以便不敢再深入冒险。”
方云蘅眉头微蹙，低头沉思。
白青青见状，忙问：“方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方云蘅转身站定，问白亦飞：“上次在西村中途，我们被围袭时，是几个死士？”
听方云蘅这么一说，白亦飞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忙回道：“总共四人，三个死士。”
这么一说，白青青也恍然大悟。
张大民偷走四具死士，那剩余三具想必后来被鬼面小郎唤醒，这样一来，就有一个问题：那具出现在西村石溪处的无头死士，哪来的？
白青青看向方云蘅，两人目光一对视，便马上了然。
“剩下的三具死士，现在何处？” 方云蘅问。
他问的是三具死士，而不是四具。
闻言，张大民目色复杂，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微含钦佩之色：“大人英明，什么都瞒不过大人！”不知是因刚才的激动还是对死者的缅怀，张大民的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额头都微微有细汗沁出。
其余众人，则是听得云里雾里，柳不快忍不住问道：“大人，他不是说偷了四具死士吗？怎么变成三具了？”
方云蘅不答，转身问张大民道：“张大民，那夜你夤夜击鼓，目的恐怕就是想要将我们引到西村石溪的地洞吧？”
张大民愣了片刻，点头。
“即是如此，为何要将匕首和黄玉佩留下，干扰我们的缉查方向？还有，为何还要将其中一具死士的头颅砍下？”一旁白亦飞回想起那夜的情景，顿时脑海中疑问翻腾，忍不住出声问道。
张大民慢慢的再点了点头，答非所问的喃喃回道：“这几日来，在地洞里我活剥女童脑仁的情景，死死的缠住了我，使我再不得安宁，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几个女童被我活剥脑仁时七窍流血的模样，你们不知道，她们死前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怕……我是个罪人，我罪该万死啊……”说道此处，张大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凄厉阴恻，响彻整个府衙。
“哈哈……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哈哈……我罪该万死”他大笑着站起身来，晃晃荡荡的抓着大堂内众人的手臂，满是血色的双眸中盛满泪水，虽在笑，却比哭更凄厉。
见此状，大堂内众人面面厮觑，觉得甚是奇怪。
方云蘅面色微冷，拉过白青青的手，将其护在身后，眼睛紧盯着张大民，表情十分戒备。
这时，一旁鬼面大郎蓦然抬头，面色骤然一变，疾步走至张大民身边，不及出手制止，场内却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张大民哭泣的面庞上，七窍突然涌出汩汩鲜血，身上脸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青筋爆出，一点点蔓延到头顶，似有股青藤正在他体内迅速滋长，将他整个身子团团包住，头顶不住冒着热气，面目狰狞而又恐怖。
众人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惊变，面面厮觑皆不知所措。
鬼面大郎眉头紧锁，看着张大民一步一步往后移动，声音冷似冰霜：“他体内，另有蛊毒！”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夜审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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