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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失心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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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青看着面前所跪之人,黝黑壮实,正是那日在谪仙楼闹事之人。
想起那日情景,白青青微微有点懊丧。其实那日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个黑壮汉了,只是没想到他就是张大民。
方云蘅看着被五花大绑斜躺在地上的张大民,示意白亦飞松解了他。
白亦飞一瞪眼:“这厮甚是凶狠,不这样绑着他不会老实。”
方云蘅抬抬手:“无妨,解了他,这里这么多人在,料他也不敢放肆。”
白亦飞这才命人将其松解了。
张大民半跪在地,揉了揉被绳索勒得通红的手腕,看了下周围之人,脸上略带不服之色。
方云蘅看着他,“张大民,你可知这里是哪里?”
张大民看了下周围环境,呸了一口骂道:“府衙又怎样?府衙就可以随便抓人了?!”
白亦飞见他如此嚣张,想上去教训他一番,却被方云蘅拦住,“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府衙,那你可知私闯府衙是何罪?”
张大民扫了一眼方云蘅,神情傲慢道:“我光明正大来找我妻子,怎么就是私闯了?”
白亦飞忍住怒气,冷笑道:“你翻墙偷入府衙,又在府衙纵火,还说不是私闯?”
张大民耍痞道:“呸!你说我纵火,证据呢?”
闻言,一旁柳不快一脚将张大民踹倒在地,“大胆刁民,是不是要尝尝府衙的刑具才肯老实!”
方云蘅皱眉,沉声唤住柳不快。
柳不快这才怏怏地退身,一边瞪视张大民一边警告:“老实点!”
方云蘅眼睛盯着地上的张大民,面沉似水:“张大民,人命攸天,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怎样做才对你最有利。”见张大民似有动摇之色,方云蘅继续道:“今日之事,相信马上就会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孰是孰非,你自己权衡下吧。”
闻言,张大民蓦然抬头,眼中微露惊恐,但是旋即又镇定下来,回道:“要我说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白亦飞冷笑一声道:“张大民,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处境,我等若是不答应,你就留着你的条件去跟阎王谈判吧。”
方云蘅却道:“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张大民抬头:“我要你们保我性命安全,还有,我要见我娘子秋娘。”
方云蘅面色沉重,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你的妻子扈秋娘遭歹人刺杀,不久前就已撒手人寰了……”
“什么?”张大民腾一下起身,激动不已,“你胡说八道!秋娘才不会死,她肯定还活着!你们就是想用她来要挟老子,老子不上当!”说完眼睛盯向白青青,怒容毕现。
白青青上前一步,沉声道:“今日在杜夏衣的农舍,我故意说扈秋娘被人暗算但是侥幸逃脱,只是为了要引你出来……秋娘,确然已遭歹人毒手。”
闻言,张大民还是疑惑不信,转头看府衙众人,只见他们皆面色沉重,不似装假,顿时整个人软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白青青看在眼里,也叹了一口气。张大民这副样子倒像真情流露,心下忽然想到,或许他并不是扈秋娘说的那么无情。
斯人已去,活着的人哀恸不绝。
张大民双目无神,嘴里只喃喃唤着秋娘的名字。
在场几人皆不作声,留于他一点时间哀怀,也不好打扰他。
可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张大民还是口齿喃喃唤着扈秋娘,面色无波,双目无神。
白青青等人面面厮觑,暗觉奇怪,起身过去唤他。却见他好似整个人被抽了魂似的,怎么叫都不应答,只顾嘴里喃喃。
鬼无言忙过去诊看,半晌,恼恨道:“糟糕,他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失心疯?”众人闻言惊呼。
“是的,一般人如果一时之间所受刺激太大,会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不愿出来,而导致神志不清,对外界的事物不会再有感觉。”鬼无言看着张大民,撸着胡子沉声道,“想必是扈秋娘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一时不能接受就……”
“那可有办法医治?”白青青问。
鬼无言摇摇头,“比较难,这种心病不似外疾内伤,药物很难医治。不过我可以用金针引穴试试,至于能不能见效,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看着地上喃喃自语的张大民,众人的脸色再度凝重。
*
张大民被捕,本来是件好事,岂料中途又生是非,如今他突患失心疯,想从他嘴里得出实情,短时间内恐怕比较困难。
府衙一众人,再次愁云满面。
无奈之下,为找出鬼面小郎,府衙下令彻查全县人口,知远县所有不在户籍之内的外来人员必须仔细排查,不放漏任何一条微小的线索。
此事工程浩大,责任艰巨,府衙衙吏全部出动,彻夜排查,只为能早日揪拿出凶宄,廓清谜案。
首当其冲便是县令方云蘅,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再加毒砂之毒尚未完全清除,一日办公时莫名昏倒在地,鬼无言诊断后说他气虚疲弱,必须好好调养才能恢复元气,无奈方云蘅心系案情,不听众人相劝,第二日便又出门查案。
白青青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翌日,后山。
知远县的后山,对于知远县的百姓来说,是个神秘去处。
知远三绝——“琼浆”“甘露”和“神龙”,与这知远县的后山都有着深厚关联。
“琼浆”者,酒也;“甘露”者,茶也。而此二者,之所以闻名于世,皆为受瑶池水之幸。
而这“瑶池水”,就在知远的后山顶峰上。
但若如果这“瑶池水”真真那么好取,“琼浆”和“甘露”恐怕也就不会这么珍稀了。
后山山势奇而险,主峰华岩峰千丈高耸,山路崎岖蜿蜒,嶙峋怪石五色交辉,寒树怪柏映布其间。山高地奇,气候独特,其朝南面于是滋生甚多奇花异草,而其背阳面则多生毒虫蛇蚁。
瑶池井不偏不倚,正好坐落在华岩峰顶峰。
百年来,因着“琼浆”和“甘露”的美名,不少想借此发一笔横财的人士,便会想尽办法来登山取水,无奈此举太过艰险,后山的鼠虫蛇蚁毒蛇猛兽,随便哪一样一不小心便可置人于死地。
而这却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突破华岩峰顶的那一层紫色瘴气——凡是吸入瘴气的人,瞬间便会毒浸五脏六腑,如果医治不及时便会撒手归西。
所以,这百年来,虽然每年都会有人甘冒生命之险来取水,但真正成功的人却很少。
而白家,却是个例外。
神龙每年要进贡一定数额的“琼浆”和“甘露”给皇宫,瑶池水是必不可少的。
白士垣的妻子钟小芸出身药王谷,从小跟医药打交道,这点瘴气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她跟鬼无言两人研制出一种特殊的药粉“白圭”,食了此粉之人两个时辰内便不怕瘴气入肺,可自行解毒。
由着此秘制药粉,白家人才能在不危及人命的情况下,成功取到瑶池水。
不过,药之于人,救命损命,皆有毒性,吃多了也总伤身。
所以,白家每年取水的人数和次数总有限额,也正是因此,“琼浆”和“甘露”才显得分外的可贵。
任何一样东西,只要一想到是用人命换来的,总会显得弥足珍贵,哪怕只是一碗清水而已。
山日高照,时近巳时,炽热的日头虽然经层层的寒树绿叶过滤,照在人身上还是有点炎热。
华岩峰,山腰上。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慢慢朝前山顶移动着。
红儿看着山顶那层紫色的烟雾,不满的回头嘟囔:“小姐,红儿真是想不明白,明明谪仙楼就有瑶池水,为什么你还要多此一举来冒这个险?!”
白青青有点气喘的跟在后面,抬头看了看前面面色不悦的丫鬟,微微笑道:“你懂什么!神龙虽储存着瑶池水,但总是死水,哪及的上山顶活水来的滋润。”
红儿点了点头,随即又不解道:“那你要这活水干吗?”
白青青走到她身边,朝她神秘的一眨眼:“等下你就知道了。”
“好吧。”红儿耸了下肩,继续爬山跟上白青青,又问道,“可是,我们取水要带这个铁鹰爪干吗呢?”
白青青不予回答,只顾朝前走。
红儿是练武体质,有内力护体,可是她不一样。
她自小体质娇弱特殊,异于常人,华岩峰山高路陡,爬到顶峰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此刻她必须得保持体力精力为等下做准备。
红儿见自家小姐不再说话,看着她满头大汗便知她体力耗尽,瞧着也心疼,但想到她那个做下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劝她回去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只能快速跟上她,搀扶着白青青的手臂心疼道:“小姐,要不休息一下吧?”
白青青抬头看了看日头,挥挥手:“不了,已经巳时了,再不抓紧就要过错时辰了——”
眼看那层紫色的瘴气越来越近,红儿忙提醒白青青该服“白圭”了,白青青却摇了摇头,拉着红儿转身钻进了一条灌木小道。
红儿被白青青拉着艰难行走在灌木丛中,有些灌木长着锋利的锯齿,虽说无毒但扎在人身上也够疼的。红儿跟在白青青后面,看到自己小姐的手背手腕处的条条血丝,忙拉住白青青,示意让她来开路。
白青青却头也不回地拒绝,“你不知道这些灌木哪些有毒,小心跟着我就行。”
红儿只得跟着,看着白青青如此,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今晨寅时,红儿瞌睡朦胧中白青青就把她叫醒,让她带上一些她准备好的工具,责令她不准惊动任何人,然后两个人就偷偷出门。
到了后山才知道小姐要爬华岩峰,也不说为了干嘛,弄的红儿一头雾水。
白青青见日头高升,为了争取时间她选择了近路,灌木丛虽不好走,但是确实比大路近了许多。
到达瘴气层前她便吩咐红儿把“白圭”服下,自己则服了一粒蓝色的药丸,然后深吸一口气拉着红儿直奔瑶池水。
华岩峰顶,瑶池井水悠然在望。
红儿取出了皮囊将瑶池水装进袋里,发现白青青脸色微微有点发白,眼睛里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顺着白青青的目光看去,华岩峰一丈下面的峭壁上,赫赫然长着一株红色的兰花。
“红儿,铁鹰爪!”白青青命令道。
红儿这才明白白青青此次来后山的目的,恐怕就是这株红色的兰花。
待明白白青青的意思,红儿将铁鹰爪缠绕在一棵古树上,用手拽了拽确定结实后,正准备爬下悬崖,却被白青青拦住,“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