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忆峮

34、惊马

　　红儿闻言跳了起来，急道：“小姐，不行，太危险了！”

　　白青青摆摆手，边将装满瑶池水的皮囊背在腰上边道：“你刚才服过‘白圭’，‘白圭’里面有味药跟血兰的药性相冲，你去会损了血兰的药性，那咱这趟就白来了。”

　　“不行不行！小姐你……”红儿急跳起来阻止。

　　“时间来不及了，这血兰只在日头开花一个时辰，我自会小心，你在上面看紧便行！”说着就将粗绳系在腰间，沿着怪石攀下悬崖去。

　　红儿在上面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姐，这株血兰就那么重要，值得你这么拼命吗？！

　　血兰性寒，喜阴，一般都长在悬崖峭壁处。白青青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让自己的身体下滑，好在从小呆在药王谷，对采药一事还是比较擅长，只不过这血兰药性极其不稳，稍微有点损伤其药用价值就会大跌，所以必须得十分小心的将它连根拔起，然后还要将它密闭装在新鲜的瑶池水内，才能稳住其药性。

　　白青青非常小心的做着这一切，额头已经沁出了黄豆般的汗珠，沿着眉毛顺滴下来，渗进眼睛里，有点酸涩。

　　红儿提心吊胆的趴在悬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血兰有什么功用，但是能让小姐这么拼命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小姐真傻。红儿心里想着。

　　*

　　夕日沉山，晚烟萦树。

　　一日的劳累，还是有收获的，白青青拍了拍手中的水囊，满心欢喜。

　　回去的路上，白青青抱着水囊，脸色有点苍白，走的很慢，走几步停歇一会儿，可是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也没留意到一旁的红儿一脸不快。

　　红儿心疼白青青的身子，不满嘟囔道：“小姐，鬼师父都说了，方少爷体内的毒只要假以时日是可以清除干净的，你为什么要——”

　　白青青摇摇头道：“毒砂的毒性猛烈，方大哥又将毒逼在手上时间过长，虽说可清理干净，但是时日耗费过长，体内流毒还是会损伤心肺元气——不过，现在有了血兰就不怕了！”

　　白青青顿下脚步，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在路边一记大石上坐下，微笑道：“血兰的药性不仅可以清除方大哥体内的余毒，而且还可以提升真气运行，增加内力修为。”

　　红儿轻哼一声：“那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要是被夫人老爷知道你做这么危险的事，看他们以后还放不放你出来！”

　　闻言，白青青转头，淡笑道：“所以，这件事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不？”

　　红儿嘟着嘴，没接话，径自拿了块帕子给白青青拭汗。

　　休息了一会儿，见天色欲黑，主仆二人也便起身，准备回家。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就朝着她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白青青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人一马疾驰，扬起了路上无数飞尘，与白青青擦肩而过的时候，马上锦衣人却突然勒了下马缰，本来疾驰的马儿一下子失了惯性，扬蹄嘶鸣。

　　马上之人一时不济变故，忙御马勒缰，不想那马儿后蹄不稳，转了个身扬起的前蹄直直朝白青青踏去。

　　白青青大急，忙想退步转身，身后石头却绊过了去路，身形不稳便向后倒去。
　　眼见马蹄就要踏上，红儿一把抽出腰间青藤鞭，纵身上前，“啪”一鞭，手中青藤鞭瞬间缠上马儿前蹄，再用力一拉。

　　马儿一吃力，身形摇晃，往右边倒去，那马上之人见状一个纵身脱离马身，再一个空中腾飞人就稳稳落于地。

　　惊生变故，白青青本就有点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唇无血色。

　　红儿扶起白青青，确定自家小姐没事后，怒气冲冲走至那驾马之人前，指着青藤鞭骂道：“你这人怎么驾马的！若是伤了我家小姐，你担当的起么！”

　　红儿一时怒急，出言竟忘了白青青此刻依旧是男装之身。

　　那人忙走至白青青身旁，面含内疚之色，看着白青青抱歉道：“实在对不住，在下也没料到这畜生会突然做狂，惊扰了这位……小姐，还望见谅。”

　　白青青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扫了一眼面前之人，见他锦服金冠，面如白玉，此刻对着她弯身作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内满盛内疚，便淡淡道：“算了，以后小心点便是。”

　　唤过红儿，转身便走。
　　红儿扶过白青青，朝那锦服之人冷哼一声，“鲁莽鬼！”

　　看着一红一白两人的背影，那锦服之人眼神微闪。

　　*

　　府衙，后堂。
　　方云蘅，白亦飞和鬼无言三人，端坐于桌旁，探讨案情。

　　白亦飞最先开口：“师父，你确定，那个张大民真的得了失心疯？”

　　鬼无言捻须答道：“从目前的症状来看是的，但是也不无另外的可能。”

　　“什么可能？”白亦飞追问。

　　“装疯。”虽说体内流毒已不惧，但方云蘅的脸色还是不见红润。

　　鬼无言亦点点头，失心疯这类心病，外面症状是无法通过经脉肌理体现出来的，所以他亦不能断定是真是假。

　　白亦飞揉了揉太阳穴，恼恨道：“好不容易有了这条线索，这下又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见另外两人不答他，他又顾自叹道：“排查户籍也没什么线索，唉，要是青青在这里就好了，她主意最多了——”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哎，说起青青，云蘅，你知道她去哪了吗？今天已经一天没见她了……”

　　闻言，方云蘅正在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睛似是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门口，摇了摇头，垂眸，神色莫辨。

　　*

　　红儿搀扶着白青青走在前面，白青青脸色似是越来越苍白了。
　　走了没几步，红儿感觉扶着白青青的胳膊越来越沉，似是她整个人都靠红儿的支撑坚持着。

　　红儿看着她，心内焦急。
　　受到惊吓后，白青青的气色越来越不对。

　　想到这里，红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几步之外的人。

　　自刚才起，那个驾马差点撞上她们的人就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看他样子应该也是要去往知远县。

　　只是红儿觉得这人甚是奇怪，他就这么一路不疾不徐的跟着，以他的脚程明明可以超过她们的。

　　那锦衣之人在见到红儿瞪过来的眼神时，脸色微微一变，似是内疚，忙趋步上前道：“两位，在下刚才冲撞多有得罪，如有需要帮助，在下义不容辞——

　　话还没说完，白青青的身子便软绵绵的瘫倒下来。

　　红儿忙扶住，急的掉眼泪，“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红儿啊！”说完转头狠狠的骂道身后之人，“都怪你，若不是你小姐也不会这样！”

　　锦衣之人见状，忙曲身给白青青诊脉，半晌，面色凝重，“你家小姐中了瘴气之毒！”

　　“啊！”红儿想起来在山顶的时候她服了“白圭”，而白青青却只服了一粒蓝色药丸。

　　“得赶快送她去医馆解毒才行！”锦衣人将白青青懒腰抱起，提起真气趋步疾行。

　　红儿眼下只惦记着白青青的身体，已然忘了之前冲撞之事，见锦衣人抱起白青青疾行，忙跟上，“去府衙，鬼师父在府衙！”

　　红儿说罢，锦衣人感觉怀里的白青青似是动了一下，忙顿住脚步，只听她虚弱的发声：“别去…府衙……别让…方大哥……看见……”

　　*

　　白府，大厅。

　　钟小芸从下午起，眉头就一直跳个不停。

　　中午的时候，下人来报，说小姐房内无人，红儿也不在。
　　依着白青青以前的性子，钟小芸以为她肯定又去了府衙，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此刻她右眉跳得厉害，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唯独担心这个女儿又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就直接派人去府衙，想把她带回来。

　　一旁金丝锦袍金光灿烂的白士垣看着钟小芸焦急的样子，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夫人，你是学医之人，怎么也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呢？”

　　钟小芸想了想，觉得好像自己是有点太过紧张了，于是淡淡道：“女儿长大了，我这个做娘的心，反而越来越不踏实了，有时候总感觉……”

　　“感觉什么？”白士垣问。

　　钟小芸叹了一口气，“总感觉女儿会离开我们——”

　　白士垣哈哈一笑，“夫人啊，青青长大了，等她嫁了人自然会离开我们，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不嫁人陪着我们俩小老头小老太啊？”

　　钟小芸却不笑，眼睛望着门外，有点心不在焉。

　　正想着，见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下人，气喘吁吁报道：“老老爷夫人，外面有个人求见，他他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姐——”

　　*

　　府衙，后堂。

　　方云蘅等人正忙着商讨案情，就见一红影匆匆闪进门。

　　红儿上气不接下气的扫了下堂内众人，二话不说拉起鬼无言的手就往外冲。

　　堂内其余众人面面厮觑，一脸茫然。

　　红儿边跑边解释：“鬼师父，小姐中了瘴气之毒，现在在家里，你快去救她，她不让我告诉方少爷——”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红儿差点一个趔趄摔出去。

　　转身，见身后之人一脸冰霜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

　　鬼无言和白亦飞则倚在后堂门口，看着停下的两人，倍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