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沛桑

24、姐妹

　　随着距离婚礼日子越近，便越多繁琐的事项缠身，烦得我真想藏起来。

　　而这段日子里，小人鱼一次都没再出现我面前，我只在花园远远看过她一眼。但一眼便足矣，她瘦得像会被一阵大风给吹散，似乎是病了，连原本闪亮的金发都黯淡成枯草色。

　　据说她身边多派了三个女官，还有一位专门的医官，这是王子特地吩咐的。不过，在人们口中，这样关怀似的举动，实则暗藏监视控制的意思，为了避免她再像那天一样闯来我面前。

　　听到这样的推断，我嗤笑了一声。男人呵！竟都是这样，一旦变心便如此翻脸无情。其实，无论照顾也好控制也好，对于现在的罗蕾莱都不再重要了。她不可能再有那种炽热而疯狂的动力冲到我面前争论，因为她早就彻底输了。那把插在她心上的刀是她深爱的艾瑞克亲手刺入的。

　　这比什么都还要疼，疼得什么反抗都消失了，直想死去，就不用受那种折磨。

　　我都知道，因为她的经历便是数百年前我所生受的。但我撑了过来，咬牙拔下那把刀，利用它插向仇人女儿的心口。

　　那个纯良的女孩被保护得太好，更远不如我骄傲，所以她面对这样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只会就此灰飞烟灭。

　　傻姑娘，如今你是否后悔？

　　想起了先前签下的魔法契约还放在绝境海沟，我便打算回去一趟，将它带在身上。虽然魔法契约无法毁弃，连神族也不能忽视它的效力，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何况这对我而言如此重要！

　　我叫上宝宝和贝贝，毕竟宝宝这家伙已经不只一次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在地上耍赖打滚，说它好干好干，好想回海中。

　　于是，我带着它们，躲开了一大群因为婚礼而奔忙的仆役女侍，回到久违的海洋。

　　有如母亲怀抱的海水依然温柔而充满生机，我觉得先前上岸耗损的力量又重新回来，水流拂过的毛孔像熨贴般舒服。

　　宝宝和贝贝变回了海鳗的模样，欢快地绕着圈子嬉闹。

　　原本困了我几百年，黑暗幽深的绝境海沟，竟也令人生出一股熟悉的安心？难道我竟把这地方当家了？

　　真是可笑，我摇头，在心中再一次诅咒那侵夺海神宫殿的无耻混蛋。一边收拾挑拣有用的魔药材料，打算上岸时一起带去。

　　突然，我进门前随手扔下的法阵感应到外来者，发出警戒。宝宝贝贝也停止了动作，摆出戒备姿态。

　　会是谁？

　　开启水镜观看，出现几个影影绰绰的人鱼轮廓。

　　「我们带着善意来向海巫女乌苏拉请求帮助！」一个女音如是道。

　　我眯了眯眼睛，考虑了一会儿，抬手撤回法阵，让来人进门。

　　是一群雌人鱼。

　　「请问阁下便是海巫女乌苏拉？」为首的那尾雌人鱼温和有礼地询问。她看起来最年长，面容和罗蕾莱有几分相似，同有一头金发。

　　「大姐，跟这个坏女人这么客气干么？她快害死蕾蕾了！」一尾有着银灰色头发地人鱼跳了出来，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我。

　　「不得无礼！多莉丝！」

　　「我又没说错！你来求这只章鱼怪不如直接跟父王讲，让他灭了这贱/女人——啊——」

　　她话还没说完，我便一记闪雷将她轰向墙壁。银灰色头发的雌人鱼被击飞，重重撞上墙面后委顿在地。

　　其他的人鱼们连忙慌慌张张地围向她。叽叽喳喳一阵忙乱。

　　为首那条人鱼看起来很担心，却又不得不敢紧向我赔罪。

　　我坐在我的巨蚌椅座上，支颐观看这一幕闹剧。发现那出言不逊的家伙似乎没得到教训，即使嘴角淌着鲜血依旧愤怒地瞪着我。

　　我微笑，越发起劲。抬了抬手制止为首人鱼的道歉求情，而后手势变换一勾——那条银灰色头发的人鱼便像是受到强大外力拉扯，从那头的墙角快速地朝我这方向飞来。

　　「啊——」

　　「多莉丝！」

　　「二姐——」

　　其他地人鱼纷纷惊叫准备救她，但我挥手施法，便将她们定在原处。她们只能害怕地望向我。

　　我伸手一把曳住叫做多莉丝的人鱼的银灰色头发，狠力将她拖到我面前。她痛叫了护住头皮，眼神依旧不怕死地怒视我。

　　「在搞清楚你说话对象的身份之前，我建议你最好有点礼貌。」我用几乎是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多莉丝脸都涨红了，死命地挣扎，「你不就是邪恶的八爪女巫——」

　　「二姐！别说了，你会被杀掉的！」

　　「多莉丝，快道歉！乌苏菈小姐，她是无心的，请您仁慈地——」

　　我无视她们话语，只是勾起唇角，「那，你就看清楚了。」语毕，褪去了因为回到海底而再度化出的八爪章鱼幻象，我显露原本的真身——得回冠冕后我的力量早已恢复。

　　那群人鱼都傻住了，脸上大大的疑惑，像是怎么也不能理解，怪物似地半人半章鱼怎么能完全化成人身。我微笑解开她们定身，但是她们依然一动也不动。

　　「这，才是神族的真实样貌。你们身为半人半兽模样的低贱人鱼，还自以为是海洋的统领，真是可笑至极。」

　　「你胡说！我父王明明就是——」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的一巴掌打断。

　　「别在我面前提起你们父亲——」我顿了一顿，看着手上张牙舞爪的家伙，「你的眼神最好收敛些。」不过她只是哼嗤了一声，像是恨不得吃了我。

　　「唉，真是个讲不听的孩子啊！」

　　「啊！」她总算屈服害怕地紧闭上眼睛，其他的人鱼也紧张地惊叫。因为我艳红的长指甲游移到她眉骨下方用力施压，陷入眼窝，像是下一瞬就能挖出她的眼睛。

　　「不然，我不介意把它们挖出来喔。」我恫吓完，放开她一直被我曳住的头发，将她推向她的姊妹们，她们连忙护扶住她。

　　「至于你们的父亲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我不想再复述。你们只要知道他是个无耻的窃盗者就够了。」

　　「如果你们来我这儿，只是为了激怒我，那你们成功了。我非常乐意把各位杀了，各位意下如何？」

　　她们应该是被我残暴的表现和话语吓着了，低着头不发一语。仍是为首的金发人鱼带着颤抖的语音跟我道歉并说明来意。

　　「我们想请您高抬贵手，不要真的让我们的小妹妹罗蕾莱，化成泡沫。」

　　「契约是她自愿签的，无法食言毁弃。我爱莫能助。」

　　「不，请别这样说，您一定有办法的——」金发人鱼眼眶已经微微含泪。

　　「凭什么来求我呢？空口白话谁不会讲？」

　　她经我这么一刁难，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样，连忙回首叫其他的人鱼拿来一个盒子。我只见那盒子精美绝伦，只是其上有重重大锁。

　　金发的人鱼满怀乞求看着我，「这里面，装的是我父亲最重视的宝物，平时是上锁放在他枕下的，谁都不准碰。我们没有人清楚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他隔一段时间便会屏退旁人独自赏玩。所以我们偷了出来，想用它来交换蕾蕾的契约。」

　　我不置可否地耸肩，施术开锁。那重重的锁花了好段时间才被开启。果然是被珍视地保护着，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