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柳岸春风

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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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佑正满心欢喜地看着她，忽然听到身边有人问道：“世子阁下看我赵府的芍药如何，好是不好？”
　　却是赵尚书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哪里是芍药，分明是牡丹。”世子答着问话，眼光却一瞬也舍不得从未婚妻子脸上移开。

　　虽然此时纱帐已落下，佳人容颜又笼罩在一片朦胧中，世子只觉得心中喜悦无法表达，冲口吟出最先出现在脑海中的诗句：“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两个小丫鬟拿袖子掩了嘴，吃吃笑个不停。赵尚书和同来的云王也笑了起来。

　　赵尚书示意丫鬟们将纱帐撩起，拢到一边。
　　只见梨华羞得不敢抬头，低垂眼帘，嘴角却噙着笑意，面上飞起两朵红霞。

　　当时在场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世子的一句“花开时节动京城”，竟是一语成谶……

　　十四年后，御花园中，锦庭芳仍是锦庭芳，抚琴人仍是赵梨华，连丫鬟也还是当年的玉珠和莺儿。
　　听琴的林延佑却觉得，赵府花园里的那一曲锦庭芳，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知梨华是不是也有同样想法。
　　一曲完毕，她抬起头来注视林延佑，眉宇间浑没当年小女儿羞涩神情，虽然对他笑了一笑，神情却是十分勉强，一笑之后又是愁眉不展。

　　她蹙眉的样子可真像碧洗。林延佑想。
　　随后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碧洗像梨华吗？怎么成了梨华像碧洗？
　　他们两个，到底谁像谁？
　　难道说……难道说……

　　林延佑只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他抬手重重捶了捶胸口。
　　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两人的哪一个？

　　赵梨华正要开口将心中的话向林延佑讲明，却见他面上神色突变，抚着胸口倒退几步，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她回身对玉珠说道：“等下还是你将我的信交给云王爷吧。”
　　玉珠低低应了一声，忍不住啜泣起来。

　　林延佑回到书房，立刻吩咐人去找陈碧洗。
　　他坐立难安，看不下折子，握不稳笔秆，连端起茶水来手都在不停颤抖，只能在房中来回踱步。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人来了。
　　却不是陈碧洗，而是贺文斐。

　　此时林延佑心神已比几个时辰前安定许多，便叫人宣贺相国进来。

　　“文斐，何事？”
　　贺文斐道：“臣有两件事要禀明陛下……”
　　“其中一件是恩科主考之事，对不对？”林延佑打断他道。
　　“……是。臣想……”
　　“由你作这五次恩科的主考官，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推辞。”
　　“但是臣才疏学浅，自己连贡生都不是……”贺文斐急道。

　　“文斐，你没去考过会试，并非你才学不够，而是受家规所制。”林延佑再次打断他话，“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贺家家规允许你去考取功名，你能不能金榜题名？”
　　“……臣不知道。臣没想过。”贺文斐躬身答道。
　　“我却替你想过。”林延佑起身绕过桌子，双手扶贺文斐直起身来，注视着这个亦下属亦兄弟的年轻人，“若现在是惠帝在位，你去考试，功名那是一定有的，因为你出身云王府，林朝宗要拉拢于你，削我膀臂；而一甲那是一定得不到的，因为你出身云王府，林朝宗才不会叫云王府的人得此风光——就算你才华盖世，确是状元之才，也必定如此。而我一早就想好，若我即位，你便为相。哪朝哪代也没有当了相国再去考功名这种事，因此，你贺文斐生在贺家，长在云王府，注定是没有状元命的。”
　　贺文斐听到此处，抬起头来看林延佑。
　　林延佑对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叫天下的状元都做你的门生，以为补偿吧。”

　　贺文斐闻言，心中激动感念，几欲涕下。
　　林延佑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又等了一下才问道：“第二件是什么事？”

　　“是关于陈……”贺文斐刚一开口，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敲门之声十分急促，简直是在拍门，门外侍从的声音也十分慌乱：“陛下！皇后……前皇后……她、她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