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柳岸春风

1、第 1 章

　　阳春四月，南国正是暖风宜人，繁花似锦。

　　朔平城老街上，一阵得得之声，两匹骏马由远及近，停在城中最有名的富华酒楼门前。二位骑马客下得马来，将缰绳抛给照管马匹的小二，一前一后径直上了二楼。
　　此时已是未时过半，酒楼里几乎没有食客。二人并没去惯常坐的雅间，而是在大厅窗口的雅座坐下，胖掌柜急煎煎地拿着菜谱过来，冲二人中较年轻的客人哈腰道：“云……”看到年轻人一身布衣连忙停住，改口问：“林爷，点些什么？”
　　年轻人道：“烧只鸽子，切盘牛肉，来壶满堂香，其他你看着配。”
　　“好勒，”掌柜问，“先给您沏壶龙井喝着？”
　　年轻人略一点头，掌柜即躬身退下。

　　年轻人端正英气，一看即可知非富即贵，但此时面有忧色，眉头深锁，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他一直不语，同来的中年汉子也不敢开口。
　　茶水上来，年轻人啜了几口，问道：“阿筑，你这兄弟当真可靠？”
　　中年汉子忙答：“我们俩是结义兄弟，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自然可靠。”
　　年轻人斜眼看他一眼：“结义兄弟？说得好听，就是你落草时候山寨里的二当家吧！”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道：“小……少爷您真是料事如神。”
　　年轻人没笑，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阿筑，你也知道，此事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既然你担保，那我就信你。等下回了府，便把黄金取了给他吧。”
　　阿筑收了笑容，正色道：“是。我明日一早就送去给他，让他尽早准备好，日日夜夜备着。”
　　停了一会儿，试探问道：“少爷，京城那边，今日有消息吗？”
　　林少爷摇了摇头，脸上忧色更重。

　　不一会儿酒菜端上。阿筑给林少爷和自己都满了酒。二人正待举筷，忽听旁边一人道：“好酒！”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从角落的桌上抬起头来。
　　这青年一身墨色，又一直趴在桌上未动，林少爷和阿筑心事重重之际竟然没有注意到角落还有一人。
　　那青年大梦初醒，睡眼惺忪，朝林少爷和阿筑这边嗅了嗅，见二人看他，咧嘴一笑：“这是什么酒？”
　　林少爷注视着这青年，没有回话，但也没生气。
　　阿筑答道：“这酒名叫满堂香。”
　　青年揉揉眼睛，清醒了些，对二人又是一笑：“满堂香，一两银子一壶的满堂香。中午店家荐给我，我还以为他们拿我这外乡人当棒槌，却没想到真是好酒，一壶酒真真是满堂生香。”

　　林少爷忽然开口道：“这位小哥，生得真是好。”
　　青年和阿筑闻言都是一楞，林少爷又道：“若蒙不弃，便与我们一起坐坐可好？”
　　阿筑甚感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那青年已起身走过来：“既如此，小弟就不客气了。”
　　林少爷微微一笑，朗声道：“小二，添酒，加菜！”
　　三人的酒席热闹了不少，这青年能吃能喝，性子也极爽快，自报姓陈，家乡离此地不远，今日是游玩到此。
　　林少爷说自己姓林，阿筑姓屠，家住城北大方街。

　　谈笑之间时光飞快，楼下人声渐渐多起来，到了酒楼晚上生意兴隆的时间。
　　青年起身告辞：“林大哥，屠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今日多谢了。”
　　目送青年下楼，林少爷也让屠筑叫掌柜会帐。

　　屠筑正待起身，忽见一物从窗口飞进，直冲林少爷胸口而去，他情急之下抄起桌上一个瓷碟一挡，另一手暗暗摸上了腰间短剑的剑柄。
　　那物撞上瓷碟，叮地一声落在桌上。
　　却是一颗石子，上面绑着一束鲜艳的羽毛，那羽毛通身翠绿，羽杆却是粉色，煞是扎眼好看。
　　林少爷拈起羽毛，从窗中探身出去看，却见陈姓青年站在街心，手里拿着一支弹弓。
　　看到林少爷探头，陈姓青年挥手道：“刚刚忘了给您，送给您家小公子绑毽子玩吧。”
　　林少爷道：“如此多谢陈贤弟。”
　　陈姓青年笑着摆摆手，转身大步而去。
　　屠筑凑到林少爷身边看那羽毛：“山鸡毛。不过这花色确实少见。”
　　林少爷手里捻着羽毛，眼睛却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轻声道：“确实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