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场欣赏》鸢生

4、此生为你着了“京”

　　陈良苼在Z大的校园里风生水起的时候，徐南京在南京的小杂志社里做编辑，最好的时候稿子改四遍，不好的时候七八遍也是常有的，拿到第一期自己参与的样刊的时候，徐南京哭了，哭得很大声。她想，陈良苼怎么不联系她呢。杂志的主编拍着徐南京的头说：小徐啊，好好干，有前途。

　　接到陈良苼电话的时候，徐南京的试用期刚过，很快就是正式编辑了，可是陈良苼说：徐南京，你来北京吧。徐南京辞职着手考研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叶霜去家里看她，徐南京顶着鸟窝头，趴在书房的小桌上，身形愈发瘦削，站起来的时候，手上青筋毕现。那时的徐南京，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徐怀安每天煲大骨汤，徐南京还是一路瘦下去。到12月的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徐南京一个人坐在零下十度的老房子里，手脚冰凉，牙齿打颤，却丝毫不觉得辛苦。唯一的乐趣是躲在被窝里给陈良苼发短信，询问考研的问题，陈良苼会很耐心的回复。那时的陈良苼已是Z大的风云人物，当然这些徐南京是不知道的。

　　考研时间定在1月，考完的时候，徐南京大病了一场，前后持续半个多月，徐怀安吓得够呛。康复的时候，徐怀安抱着徐南京哭了，他说：南京，你一定要幸福。分数线出来，徐南京整整高了复试线40分，是那届法学专业研究生第一名，复试地点在北京，见到陈良苼的那一刻，徐南京的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

　　陈良苼带徐南京去见他的导师，导师说：徐南京啊，没问题，一定能考上。末了问陈良苼“：你小女朋友？”陈良苼但笑不语。好像就是这么开始的，到后来，徐南京回忆起来，竟是无法从她有限的记忆中找到她和陈良苼的互动，好像一直是她在追着陈良苼跑。陈良苼也从未说过爱她之类的话。

　　陈良苼带徐南京去吃烤鸭，当然不是全聚德，那时的他们没钱，在护城河附近的烤鸭店里，对面是排放的污水，徐南京还是吃出了幸福的味道。因为陈良苼看着她的眼睛说：“徐南京，做我女朋友好吗？”徐南京低下头，轻轻地答应了声，关系就这样简单地确定下来。

　　陈良苼很少带徐南京出去，他说：徐南京，刚到学校，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你要努力，那样我们才能走到更远。徐南京的心里像蜜糖般甜蜜。徐南京攒钱给陈良苼买好看的衣服，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婚后，可是徐南京忘了，那样帅气的陈良苼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知道陈良苼带别的女孩子参加学生会聚餐的时候，徐南京给陈良苼打电话，陈良苼在电话里安慰她说：南京，你知道我的，咱俩那么多年。徐南京便问不下去了。那女孩子徐南京见过，叫白薇，像极了陈良苼大一时的女朋友，典型的南方人，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见到徐南京会温柔地叫嫂子。

　　徐南京回来的时候，陈良苼早就站在宿舍楼底下等着了，好看的侧脸隐在路灯下，看不清楚表情。徐南京越过陈良苼，径直往宿舍楼走，陈良苼拽住她，说：“南京，你跟我说说话，不要生气。”

　　徐南京看着陈良苼好看的侧脸，第一次有了无力感，很想发脾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抛下一切，来到北京，为陈良苼，就算陈良苼真的喜欢了白薇，对于徐南京来说，也已是难以割舍。徐南京就是陈良苼，陈良苼是徐南京的陈良苼，和父母不同，和徐怀安也不同，是徐南京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隔天，白薇见到徐南京，恭恭敬敬地叫嫂子，一个劲地解释，是自己缠着陈良苼带她去的。徐南京只能笑笑，白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徐南京研二的时候，陈良苼已经在检察院工作，导师将他推荐给检察院的好友，陈良苼的工作勤奋，很快便得到赏识，提前走上工作岗位。再来学校看徐南京的时候，便催促徐南京准备司法考试，争取拿到律师证。徐南京开始混迹于图书馆，白天关机，与陈良苼的联系只是晚上通过宿舍座机，仿佛又回到了考研的日子。

　　半年下来，徐南京真的拿到了律师证。就像陈良苼的导师说的：徐南京，这小姑娘，别看长得一般，领悟力还是不错的。很多年后，导师退休，徐南京和苏夏提着礼品去看他，他坐在轮椅上唏嘘，陈良苼还不如小南京呢，好几年没来过了。那时候，徐南京和陈良苼早就已经像了线的风筝，各奔天涯。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陈良苼给徐南京买了礼物，样式简单的吊坠，徐南京没有耳眼，陈良苼显然忽略了，徐南京用头发遮住耳朵，陈良苼前脚刚走，徐南京后脚就进了理发店。出来的时候，耳朵上多了两个洞，隐隐地痛。

　　时值冬天，耳朵被寒风一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炎了，事务所很忙，徐南京用生理盐水消了消毒，便去上班了。其间，陈良苼打电话要去看她，都被徐南京借口挡过去了。徐南京带着耳坠出现在陈良苼面前时，已是两个星期后。

　　陈良苼第一次带徐南京在公开场合露面，是在陈良苼办公室同事的生日宴会上，很盛大的场面，徐南京躲在角落里，看着陈良苼在人群中穿梭，应付自如，泰然自若，很想好好表现自己。可是北京，这所城市，徐南京尚未来得及读懂。她想走到陈良苼的身边去，非常迫切地，转身的时候，一声惊呼，竟是被人不小心泼了一身酒水。周围人的目光看过来，徐南京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所遁形，下意识地向陈良苼看过去，陈良苼不着痕迹地转过头，继续谈笑风生。

　　徐南京一个人，窘迫地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想起陈良苼，她觉得难过，一个人站在厕所旁边的走廊上，灯影斑驳，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隐隐约约地声音传来：“陈良苼竟然找了个那么丑的女朋友，到底是刚工作的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也敢带进来。”

　　徐南京终于明白了陈良苼的犹豫，那样的场合，陈良苼若冲上来，在单位很长时间将抬不起头，她本就不是温柔婉约又漂亮的女孩子，她那样平凡，想到这，徐南京下意识地就原谅了陈良苼。

　　她站在酒店外的马路上，给陈良苼发短信，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良久，陈良苼发来简单的两字：好的。车窗外是飞逝而过的风景，路边的霓虹灯闪烁，夜色下的北京城笼罩在层层薄雾中，竟是那样的陌生。

　　徐南京想，陈良苼怕是再也不会带她出去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