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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除夕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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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如嫣睁开眼睛,已经是晚膳时分了,一睁开眼就见姑母光影绰绰的坐在床前,低声说着要红豆再往鼎炉里添些炭火。
倪落立在一旁,眼尖的看见如嫣慢慢的睁开眼睛,喜上眉梢的拍了拍其母的肩头:“娘!如嫣醒了!”
如嫣撑着手肘挣扎着坐起身子准备给姑母行礼,却叫她赶忙压住。
“快别乱动,大夫说动了胎气,你说你都快做娘的人了,怎么整日还没个正经的爬高下低的哟。”
看着姑母一脸责备的看着自己,如嫣脑子里就像是夏日白赤赤的日头忽然嘣响了一记闷雷。轰隆隆的炸的脑子一片混沌。
胎气、胎、胎气?
怔怔的空瞪着双眼,如嫣下意识的将手覆上依然平坦的小腹,情难自禁的轻颤着双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上天就这样给她一个小生命?还是说之前所受的一切磨难都是为了腹中的胎儿?
不论怎样,终究是值了… …
姑母见如嫣双眼无焦距的发着楞,唤红豆去厨房把补药端来。眼中闪过一丝精睿的眸光,无论如何,这泠家的嫡长孙她一定要保住!
“如嫣,不是姑母说你,这往后啊,你凡事儿都得小心再小心,现在你这肚子里可是嫡长孙,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想着无双接二连三的流产,姑母的心里渐渐的有些阴影,所以对于如嫣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有些草木皆兵了。
如嫣微愣的点着头,还没有从这个消息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也不管姑母的嘀嘀咕咕,只是一味的顺着颔首,心里却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
“哎呀,娘,你看看你都说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让如嫣休息下嘛… …”倪落见如嫣一个劲儿的点着头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出声制止喋喋不休的母亲,在母亲眼里,只有正室才上得了台面,妾室不论你是什么身家背景、即便是公主也还是个妾。所以正室腹中的胎儿自然是天之骄子!这就是其母的观点。所以即便是无双和子雅那般的绝代佳人,也是不招其母待见的。
“你这丫头,是在嫌娘啰嗦吗?”姑母一拧眉头,眼光凌厉的就扫过去,倪落倒波澜不惊,仍是笑吟吟的扶着其母肩头,余光瞥见门口的来人,忙说:“娘,我们先回了吧… …”
姑母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看见来人后也站起身来,看着如嫣笑着说:“那我就先回了,今夜守岁,你量着体力,不舒服就歇着。”
如嫣点头应着,心想着,这肚子里多了一块肉,所受的待遇还真是云泥之差,所谓母凭子贵,莫过于此?
泠千瑾进了门和姑母不冷不热的打了招呼,然后径自在桌边坐下来,不明神色的拧着眉头,也不看如嫣,只是径自低头转着扳指。
如嫣抬眼看了看他,见无话可说,也不吱声,低头拥被坐着。屋内涌动着尴尬的静谧,如嫣干咳两声。
心里想着泠千瑾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对于这个孩子,他又是什么看法。指甲紧紧扣着床单,心里像是擂着小鼓一般咚咚咚。恰在这时,红豆端着汤药叩门进来,见王爷在,忙行了礼,然后走至床边对着如嫣说:
“嫣主子,喝药了,姑奶奶交代这药往后早晚都得喝呢!”
如嫣看着这碗黑乎乎升腾着呛鼻药味儿的东西,光是看着都觉得苦,怎么能叫人下咽呀。再说了她哪需要什么安胎呀,打小连副风寒药都没喝过。但是碍于泠千瑾坐在那儿,于是给子木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咳两声:“咳咳,放那儿吧,等凉了再喝。”
子木为难的瞥了眼身后的王爷,又看了看微眯着眼睛笑的无害的如嫣,顿了半晌,然后将托盘搁置在桌上,作揖刚要告退,可脚还没踏出去,就见泠千瑾却以指节敲了敲桌面,发出梆梆的俩声,子木一个激灵慌忙折回来,躬着身子,一脸惶恐的立着。
泠千瑾以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度,然后眉峰一挑,对着子木轻晃了下手指。子木立马会意过来端起碗就往如嫣的床榻走去,嗫嚅着说:“小姐,这药的温度正适宜。”心下苦着想,嫣主子,您就喝了吧,不然今日怕是走不出这扇门了。
如嫣郁卒一叹,看了眼快要哭出来的子木,又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汁,心里暗咒泠千瑾患上风寒,自己天天给他灌汤药!
泠千瑾看着捏着鼻子,整张脸皱成一个包子样的如嫣,一口气灌下一碗汤药,眉头不自觉的一松。目光沉沉的盯着如嫣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他的子嗣,乍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但是,如果秦如嫣安分守己,他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思及此,泠千瑾的眼中渐渐凝结成冰。
“子木,快!快!茶水!茶水!”
接连灌了几大口茶水,才抑制住上下翻涌的胃液,稍稍冲淡了嘴里的苦味,想着今后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得喝这所谓的补药,顿觉全身无力,欲哭无泪!
如嫣虚软的倚着床头,红豆轻轻的替她顺着气儿。“嫣主子,好些了么?”
“好、好、我好的很… …”说着睨了一眼单手支着下巴,坐在一边看好戏的泠千瑾。发现他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如嫣猜度其中的真假成分,不过这男人笑起来真的是好看的惊人。
泠千瑾见如嫣狐疑的看着自己,于是收回眼光,整了整袖口,然后负手站起身,说:“穿戴整齐,晚膳早些出来。”
泠千瑾前脚刚走,红豆立马拿出一套娴静又不失威仪的宫装。
“嫣主子,奴婢给您更衣。”
如嫣刚把外衣脱下,只见宽袖之内飘落一物,红豆弯身捡起递给自家主子,如嫣一看是张折叠起来的上好宣纸,猛然想起是宫中那个肌肤细白的男子塞与她的。自己不记得认识那男子啊,有些疑惑的展开,洒脱苍劲的行楷肆意呈现。
春风一夜百花墙
谁家绿萝俏惊惶
红袖一梦乘月去
不知弘熙转千肠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怎么看怎么像情诗啊!如嫣慌忙把纸折起,藏于袖中,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此事,心下里仓皇失措。
看着诗中字里行间的意思,如嫣仔细一想,昨夜她去集市之事,鲜有人知,定是昨夜在街上的遇到的人所作,而唯一可能写这首诗的人......又联想起今日晌午在宫中的那个眼神......莫、莫不是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