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无止境》诱惑红

40、回首已百年身

　　“影公子，快开门，出事儿了，萦水是敌人派过来的奸细，把将军的密信偷走了，将军正派人到处追呢！”天刚起明，尚紫就一阵敲门，口气急促。

　　“什么？你说什么？”游开影一下推开房门，什么都没有收拾，苍白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吓了尚紫一跳，

　　“我……我今天去打水听到将军屋里的两个丫鬟谈话，说，说什么萦水是奸细，昨晚把将军屋里的作战图给偷走了，现在正派人去追呢，将军屋里屋外都严禁了。”尚紫心有余悸的说着。

　　“作战图？”游开影喃喃自语，马上就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影公子，你去哪儿？将军寝室周围都不让进人了，你去了也没有用的。”尚紫跟着跑了出来。

　　“而且……而且，现在将军他们好像正在召集兵马，没有功夫见你的。”

　　游开影一震，立马停下来，浑身的血液沸腾着仿佛要呼之欲出。兵马……

　　“阿紫，你带我去鸽房，求求你了，带我去鸽房，马上。”游开影顾不得按捺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语气不稳的说着。

　　“……哦，好……。”尚紫看着他，居然什么也没有问，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便消失不见。

　　等我，一定要等我，大象……

　　游开影一下扑到鸽房，刺鼻的腥臭味再一次扑面而来。

　　“……在白天会时不时有野鸽子来一起啄食，晚间就会飞走……”潜悠的话此时如同一阵闪电击中了游开影。

　　他来不及多想，马上扑到地上的一群鸽子中间，颤抖的躬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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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开影已经两天没有见到释心了，一切都平静得那么反常，连尚紫的话也少了许多，很多嘱咐，牢骚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心脏就像掉进一个窟窿里，空荡荡的，深不见底。

　　萦水再机灵也只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那么多士兵去追怎么可能会没追到。怎么到现在都一点消息也没有。

　　“影公子，你要出去？”尚紫看见游开影推开房门，马上跟上，一脸的犹豫。

　　“我要见释心。”游开影坚定地说。

　　“你不能去，……呃，将军他不在房内。”尚紫突然改口道。

　　“那他在哪儿？”游开影奇怪尚紫一直都是跟他在一起，怎么总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不在屋里。”尚紫唯诺着，一反往常能说会道的能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游开影狐疑起来，怪不得最近像是风平浪静，原来，只是对他一个人沉默。

　　尚紫略低下头，轻声说道：“这是我们营内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你就不要往里面搅了。”

　　“我往里面搅？原来我一直都是这里的外人，不管我住多久，以什么身份住都还只是外人。”游开影一急，一种不祥的预感伴随着阵阵伤感侵袭而来。

　　“不是这么说的，但是……但是，这次，你真的不能出去。”尚紫看着他，往常似水的眼神闪过一丝从没有过的坚毅。

　　“我，不能出去？是跟我有关？”游开影一惊，敏感的觉察到这话里的玄机，连下也不管尚紫的苦苦劝告，打开门直逼向释心的房间。

　　原来只是悬着没有底的心现在剧烈的跳个不停，有什么事儿要发生……，难道，已经有什么发生了？

　　不会，不会那么快的……

　　他疾步躲过门口要去阻拦的守卫，猛力的一把推开房门，屋内的情景让他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成冰。

　　屋里所有的人都在看他，释心，大象，还有十几个手握长矛的士兵。

　　而他却只关注大象身上那数十个血孔，孔里的长矛还没有拔去，被那十几个人分成一圈，死死的围住，握着长矛的手臂还用着力，那血就随着渐渐加深的力道而向外喷哧着，浑身上下俱是长矛穿透之处，血已浸满了整件衣衫，粘稠无力的滴在地上。

　　他顿时虚软在地，后面跟过来的守卫想要抓住他，却被他突然倒下去的情势弄乱了手脚，不知是否还要继续。

　　释心眼神一冷，那两个守卫退了出去。

　　“小影，别……看我……。”乞乞仲象嘴里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句话却带出了更多的血液。

　　游开影浑身颤抖着，一股气血上涌，眼里通红，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到释心的脚下，“你放了他……放了他……。”

　　释心更加冷的注视着他，眉都没有皱一下，“为什么？”

　　“他……他不是坏人……。”游开影语气里有了哭腔，他从没听释心用这么冷的语气说过话，心里的恐惧逐渐加深。

　　“你知道？”释心突然嘴角一勾，公式化的笑容让人感到阵阵寒霜。

　　“我……我认识他，他真的不是坏人。”游开影顾不得这句话说明了什么，他此刻恨不得一切都坦白出去。

　　释心在椅子上，腿悠闲的翘起，手搭在扶手上有意无意的用食指轻轻扣着，那节奏缓慢优雅，却像促进人死亡的警钟，让人一步一步朝着深渊走去。

　　“粟末靺鞨的酋长，乞乞仲象。大唐辅国将军，释心。你说……这两个哪个是坏人？”释心唇角微微开阖，逸出平淡得近似冷酷的一句话。

　　游开影一窒，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不能死。那你是想让我死了？”释心还是那笑容，只是扣着椅背的手指突然顿住，青色的血管在那里微微的凸起。

　　“我……我不想让你死，真的……，我求求你，我只是，只是……。”游开影艰涩的吐出这几句话，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杀人就那么简单么？

　　“只是，从一开始你就是他的人，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不能死吧！”释心从容的说道，从袖里掏出一只没有了生气的鸽子。

　　游开影一震，看着那鸽子的尸体，耳朵电闪般轰鸣了起来，“我……我确实刚开始……是他的人，我是为了帮他才来到这儿的，这没错，我承认。

　　可是，可是我没以为那个人会是你，我从来就不知道要跟他打仗的人是你啊，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告诉我，你要谁死？”释心不为所动，语气异常清晰的说着，眼角也勾起了同样的弧度。

　　“我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游开影跪直了早已经着地的膝盖，手扯着释心的衣摆，从没有过的哀求姿态。

　　“小影……，不要……求他，没有用的。”乞乞仲象实在看不下去，硬压下喉咙里要喷涌的腥咸液体，微弱的说。

　　“大象，你不能死，不能死啊……。”游开影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乞乞仲象身边，被旁边的士兵齐腰拦下，那个士兵身体一动，手里的长矛便抖动几分，乞乞仲象一阵痉挛，脸色铁青。

　　“你这么做他只会死的更快。”释心淡淡的说，已经不再看过去。

　　“小影……听他的，不要动，不要激怒他，他不会杀你的。”乞乞仲象沙哑的嗓音让游开影心里一阵绞痛。

　　“我求你，求求你放了他，你要什么都行。”游开影重新扑跪在释心的脚下，“你要打胜仗，行，我去劝他们，我让他们投降，我让他们不跟你打。你行行好，放了他吧，我求求你，求求你……。”他把脸埋在释心的双膝旁，语无伦次的泣声说。

　　“小影……我以为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为了我哭，我该知足了……。”乞乞仲象眼圈一红，不舍，留恋，一切都是那么明显又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打仗就那么重要么，胜利就那么重要么，人命还不如那虚晃的名利么，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游开影崩溃了，扯着释心的衣角与其说是质问却更像控诉。

　　“该结束了。”释心不耐烦的甩开游开影，朝底下挥了挥手。

　　十几个士兵齐刷刷的把矛头拔出，数十处血注喷流而出，涌动的射向了四周，士兵的身上，释心的衣摆上，游开影的脸上，没有一处没有被喷溅过。

　　没有了支撑的乞乞仲象瞬间如同瘫软的泥偶，哀痛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游开影，就这样颓然的倒下……

　　大象……

　　游开影发不出了声音，下意识的想爬过去，却被释心抓住了手臂。

　　“你过去他也是个死，何苦弄脏了自己。”释心冰冷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你……这个刽子手，杀人犯，魔鬼……。”游开影激烈的挣脱着，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着眼前人。

　　释心眼神一沉，“把他的尸体给我拖出去。”

　　底下的士兵一人抓住乞乞仲象的一条腿，就这么拖着走了出去，像是拖着一条牲畜，没有了一丝尊严。

　　“不要……，求求你，还给我……，让我见见他……，再见见……。”游开影更加激烈的挣扎，哭泣得涨红的脸，急促抽搐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