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无止境》诱惑红

39、相伤

　　“小鱼的母亲，已经诱貂了。”

　　游开影一震，回过头。

　　“当时我就站在那里，知道这是必须的过程，可就一直不敢说，心里忐忑得哪怕第一次杀人都没这么虚软过。

　　可是我不说一样也会有人说，当有人提起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小鱼的眼睛，天知道我竟会怕一个孩子。”乞乞仲象惨然一笑，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季节，让我一个酋长想去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还要指望老天来成全。你说我尽心尽力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游开影忍不住握住乞乞仲象用力摁住自己太阳穴上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想给对方一丝安慰，却心疼得哽了嗓音。

　　“我像被卡了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鱼也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么，他就那么一直跟在大家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别人当成诱饵埋起来，那种佯装掩埋的方法我还教过他，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教过他这些么。我让他就只能这么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真的那么听话，一直就静静的，好像没有跟过来。仿佛在看着别人的亲人埋着别人的尸体，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哭。

　　我忽然就很害怕，我感觉他身体里装的已经不是他了。我以为他见到你能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了。可是……他好像比我还要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不会回来。”乞乞仲象放下额头上的手，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游开影。

　　游开影张开口，刚想说着什么，却被乞乞仲象打断。

　　“为什么会遇见你，我到底为什么会遇上你。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就会想到这是大逆不道，这是我们民族的信仰，是我族一直贯彻大义的精魂啊。如果没有你小鱼也不会这么沉默，他已经开始质疑这种习俗，他已经不再仅仅是粟末靺鞨里的一员了。

　　都是你，你无意之中改变了我们信的东西，却在最后抛弃了我们，这就是你，游开影做出的事儿。哈哈，我了解了，真的了解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儿。”乞乞仲象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不回来是对的，我成全你，成全你……。”乞乞仲象一把打开游开影又要伸向他的手，忍痛回头以急速的步伐瞬间离去，背影也只是停留了那么几秒。

　　只有这种方式么，只有这种方式才能结束关系么……

　　游开影手僵在半空，脸上有股热腾腾的气流，“我跟你回去，我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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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公子，你回来了。”尚紫看见他连忙从屋内走来，待看清对方的脸色时不由得迟疑，“你怎么了，眼红红的？”

　　游开影抿抿嘴，声音有些嘶哑，“没事儿，对了，你帮我把上次那个金创药拿出来，我有用。”

　　“啊？你受伤了，那个可是去腐生肌的神药。”尚紫一愣，马上道。

　　“恩，你去拿吧！”游开影想着，便在袖里用指甲深深掐入了手掌，直到感觉到一股粘稠稠的东西滑下这才停手，心里伴随着这痛楚一阵轻松。

　　“这里，给你。”尚紫急匆匆一阵忙活，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游开影从袖里伸出手接过去，一把被尚紫拽住。

　　“你这是怎么搞的，这么重？”尚紫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由得心一阵紧抽。

　　“没关系。”游开影摆开手，淡淡的说，随手拿起一块锦帕就把渗出的血迹擦去。

　　“那个……，佐罗死了。”尚紫小心翼翼的说，有点不安的低下头。

　　游开影手一停，看看那瓶药，拿起来晃晃，“也是，被人拿绳子绑着能不死？”

　　“不是，好像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一直口吐白沫的。”尚紫解释着，声音也越来越小，面前这个人今天的情绪不对劲，让她一直不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游开影没有笑意的笑笑，“我去找释心，让他帮我上药，你别去了。”说着便离了屋，尚紫看着他有些失了魂的背影，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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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心，我拿……。”游开影打开房门，立马闭上了嘴。

　　“啊？这不是上次那位哥哥么，唉，萦水在这里为上次的事儿赔罪了，勿怪了哥哥，还望哥哥见谅啊！”萦水马上掩饰了刚刚诧异的神色，当着释心的面儿款款走过来，柔弱弱的作着揖。只是抬起头看着游开影的眼神却充满了探询和质疑。

　　游开影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话，径直朝桌子走过去，萦水脸色一沉，紧咬起嘴唇。

　　“东西我放这儿了，先走了。”异常冷静的声音，波澜不惊的脸庞，手抽离药瓶的部位留下点点血迹。

　　释心眼神一闪，随着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游开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屋，一路恍恍惚惚，所有破碎的片段毫无规律的袭展开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之后的，影影绰绰，斑驳无暇，好像是做梦，却做的让人感到从里至外根深蒂固的无力，钝痛。

　　他又一次把尚紫关在了门外，任凭她怎么敲打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像大象说的，像被一根刺卡住，在那个时间就硬生生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怀里藏的不深的镜子被他微躬的身躯牵引着掉在地上，啪啦一声响，干脆，短促。已经七拼八凑的碎片又重新裂出了几道崭新的小片，有的竟变成了镜末，再也填补不上。

　　他蹲下身想捡起来，无意中看到小小的镜片，每一片都映现出一个失魂落魄，眼圈红肿，狼狈不堪的自己，顿时一股热流再也抑制不住，源源不断的滴向地上的镜片，那里模糊成一片，斑驳得看不清了映现的人是怎样的光景……

　　“我也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小鱼……。”游开影用手不停的摩挲着碎裂的镜片，锋锐的镜角冷酷的划伤着他那细嫩的手指。

　　他哽咽着，如果，如果自己能早说一句，他就能看见小鱼了，就不会让大象伤心了，他犹豫什么，他到底在犹豫着什么……

　　“影公子，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佐罗，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开开门，影公子，我下回找潜悠，一定研究出鸽子吃什么，再也不会发生下次了，对不起……。”屋外更加焦急的声音，那么熟悉。

　　游开影泪水更涌，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那里出来一句呻吟，他到什么时候都让别人为他担心，他从来都是个多余的。小时候被妈妈保护时是这样，现在跟释心要药方时也是这样，只会不停不停的连累别人，连最后为大象做的一点事儿都办不到，他活着……真是负累。

　　他在冰冷的地上把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团，抱着双膝，好像回到了妈妈子宫时那样，没有思想，没有声音，只懵懂间感觉到一种来自外界的期盼，他曾为这种期盼不安，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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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影，不要看，不要看，妈妈会保护你，会保护你。”滚烫的泪水滑到了游开影的脸颊，颈部，直至心脏。

　　他的手轻轻拨开妈妈的衣衫，伴随着母亲剧烈颤抖的身躯，他只看到一个人，在满目猩红里，他的父亲……

　　一个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垮掉的神一般存在的人消失的时候也这般的迅速，就像在玩捉迷藏，用尽全力让你找不见只是为了逗你玩。

　　可藏的久了，人就会疲倦，他疲倦了，妈妈却到了崩溃的边缘。

　　“小影，你知道妈妈爸爸有多爱你么？”妈妈温柔的嗓音还是那么动听，就像坚持不让吃红烧肉却生生让你体会到一种心疼，让你不止不怪她，反而更加爱她。

　　“可是，妈妈是因为爸爸才有的你啊！”妈妈哭了，他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哭，没有声音，只有扑哒朴哒的眼泪在他的面前就这么划下，没有预兆，没有尽头。

　　“妈妈是想要跟爸爸过一辈子，想要跟他有个家，想要和他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有小吵小闹，有个奔波却稳定的工作，有个小孩可以回家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这种平淡的日子只是因为有他才变得什么都了意义。小影，你懂么？”妈妈看着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她知道这些话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不会懂，何况自己那还没有自主的孩子。

　　“小影，你会懂的，你只要记住我的话，总有一天就会懂的。到了那一天你就不会怪妈妈了吧。”妈妈那天的笑容特别美，虽然带着泪，但那却是妈妈这辈子最美丽的笑，可惜，爸爸没有看到。

　　而他……也是最后一次见。

　　妈妈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有个亲戚把他接了过去，好生供养着，吃的穿的都比以前那个家更好，可是……自己还是走了出来，哪儿人多就去哪儿，热烈的气氛能让他忘记一切，让他不再做噩梦，就为这儿，不同的行业他尝试了一个又一个。

　　其实，不用等到那一天，他就能理解妈妈，他怎么舍得怪她呢。妈妈只是去陪了爸爸，爸爸一个人谁也见不到很寂寞的，他也很爱爸爸啊，怎么舍得让爸爸一个人孤独呢。

　　虽然他再也见不到了，可是，自己最爱的两个人能这么幸福的一直走下去，他见不到又如何，天天晚上睡不着想他们又如何，毕竟，他爱的人……没有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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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公子，快开门，出事儿了，萦水是敌人派过来的奸细，把将军的密信偷了，我们正派人到处追呢！”天刚起明，尚紫就一阵敲门，口气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