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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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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为自家老爷的出行闹哄哄,但临行颜宝只需记得带上小周就好了,因为小周是万能的。所以第二天天微亮,颜宝便与两位兄长道别,还把昨晚皇帝赐来的酒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给老爹当手信。他交代好便一骑直奔西城门,留小周和其他的到段县汇合。到了门楼前,余吉天刚好也是一骑驰来,见面拱了拱手,两人策马出了皇城。
微明的天空还现着一两颗不舍消失的星星,夏末的晨风爽净微凉,两人双骑一路向西破风疾驰。颜宝心情极好,他本就很喜欢骑马,特别是畅通无阻地飞奔。余吉天不喜欢骑马,但偶尔为之也可以忍受,再加上良好的路况和天气,他也是心情不错。
快骑了二三十里路后,骄阳艳照了,两人在官道旁的一处茶水亭驻足休息。离京这种距离,车马行人的气氛就已经不同了。江湖莽夫贩夫走卒多了起来,茶亭里各人放开了嗓子地侃大山讲八卦。
“听说京里有个大官造反了,知不知道?”
“没成没成,早被抓起来了,全家都杀了。”
“吓,那得杀他多少人哪?”
“别瞎说,那尚书大人还在天牢呢。”
“切,还留着干啥?要我说,那柳大人早就该咔嚓了。哎,别拽我。”
“有胆儿你就去,没准儿你交运他点儿背就被你胡噜掉了。哈哈哈……”
“去去去,说正事儿正事儿。”
“说是那柳大人正翻案呢,有人嫁祸他来着。”
“嫁祸也活该,就让他翻不……唔唔……”
“你还不收声!吃你的茶吧。”
余吉天听别桌那些人的说话,一直弯着嘴眼角带笑,瞟向颜宝,仍是冷着一张脸当没听。两盏茶后,两人继续赶路。
接下来两人骑得更快,太阳晒呀。又是二三十里,便到了段县城。颜宝快马过街直冲进城中一大酒楼,跟着一小二撞进了客房。房内摆了好几个大冰块,自是凉爽不少,颜宝浇一把脸倒进睡榻总算长呼了一口气。隔壁房间里的余吉天也不好过,晕晕乎乎地跟着颜宝冲进酒楼,进房间他就瘫在睡榻上直接睡了一觉。
段县是一个二级大县城,也是够繁华的。一到夜晚主要街市便灯火通明,这间酒楼也是生意兴隆人潮攒动,大堂中间还有一个戏台,歌舞戏曲轮流上。余吉天和颜宝整个下午都呆在房间里休息,此时身体舒畅了出来在大堂里吃晚饭。
戏台上琴声悠扬水袖翻飞,余吉天夹着菜随口道:“这曲子倒是没听过,不错。”颜宝微微一笑,道:“的确不错。”
“不知是古曲还是新作,乐武兄可知道?”余吉天其实挺喜欢音乐这东西。“不知,这曲式风格很有特色,且古且今。琴师的技艺也很好,不逊于宫里的乐师。”颜宝对用来赏的东西似乎大致都了解一二。这里顺便提一下,颜宝喜欢曲子但却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先前小周赞自家老爷嗓子好完全属于盲目崇拜一类。
余吉天不易察觉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这里离京城不远,却不知这位琴师为何留在此地。”余吉天只是发发议论而并非疑问,但是他们也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两曲舞毕,舞姬纷纷下场后,可以清楚看见坐在一角的琴师。两个小厮快步抬走前面的古琴,后面那一袭白衫的人就被扶了起来,另一个小厮拿了一副架拐放到他手边。琴师拄着拐不便地走到台边,台下一人就立刻上前将他拦腰抱了起来。那人朝门口走,在经过余颜二人桌前时看着两人一惊,愣了一下,然后抱着怀中人向他们微微一躬身才离去。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茫然,而大堂内的人全都目不斜视也让两人纳闷儿。不久后他们就知道这已是段县妇孺皆知的美谈了。
酒楼老板说,段县刘家的老爷刘良言虽有腿疾但博学多才,恐后继无人便收养了一子悉心教导,这小子后来还中了举当了县官,这便是今天段县的父母官刘越。刘老爷精通音律,时有创作就会到这老酒楼里弹给广大群众听,知县大人每次都亲自接送,孝心可嘉啊。听说京里的大官听的都是刘老爷写的曲子哪!
难怪刚才躬身行礼了,那知县大人认得他们嘛。听了故事,余吉天和颜宝对这知县有了些好感。就是不知道面对钦差此行的来意他会怎么做,余吉天含着老酒楼的招牌老酒慢慢品。
到了后半夜,小生和小周才赶到段县,马呀车呀行李呀都搁到了县衙让官差看守,随行众人原地休息。小生和小周当晚就在衙门证务房将就了。
余吉天和颜宝一早找来,见到的就是两人各歪倒在一根长凳上,模样煞是可怜。还是小周警觉,立刻跳起来为自家老爷取出官服穿好。小生也很快跟着醒来,给余吉天穿好官服。虽然这事平时都是祁伯在做,但是在祁伯耳提面命喋喋不休手把手教学下,他也就会了。
两位大人现身县衙,金牌一亮就接管了段县最高权力机构。颜宝整顿好衙差,就领着众兵浩浩荡荡去收拾柳远的豪宅了。余吉天则坐在后衙上座,小生站在旁边,下手坐着刘越刘知县。手边是一本账簿,他用手指轻敲着,微笑:“刘大人,本官到了你的县城后听说了你不少好事啊。”
“下官不敢。下官……”刘越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另有所指,含沙射影的让他不太敢接茬儿,“不敢当。”
“当得起,刘大人,当得起。刘大人孝心可嘉,百姓可都是交口称赞哪。”余吉天看着他的青脸继续笑。
“余大人过奖了,那是下官的本分。”
“本分为官已是可嘉,刘大人不用客气。只是……”余吉天故意拖长了音,刘越知道正词儿来了,听见他颇哂的语气接到压低的尾音,“刘大人可知道这本账簿里的内容?”
摆明是不关心回答的问题,谈话走向也就明朗了。刘越听说尚书府被抄的时候,就料到那本账簿可能被收了,慌忙跪到余大人前面磕头自首:“下官……下官有罪,下官……”
余吉天看他识趣又态度诚恳,勾起了嘴角:“刘大人何罪之有?本官只是不明这账簿上的记录,讨教一下而已。”
“下官实不敢当。余大人折煞下官了。”刘越心里呼苦,您要杀要剐也痛快点儿啊。
余吉天看向小生,小生呈出了一本更大的账簿递到刘越面前,余吉天让伏在地上的人抬头:“刘大人当得起,本官诚意请教刘大人,这账簿实在难看得紧。”
刘越接过一翻,顿时通透了余大人的来意,再磕一个头道:“下官不才,刚好看过类似的账簿,下官愿为大人疏整。”
“那就谢过刘大人了,还望大人能够誊录一份。”
“下官定不辱命。”刘越收起面前的账簿,这是柳尚书的公务用度记录簿。
那柳尚书的账簿是用特别方法记录的,面上看起来普通,但是仔细查证的话可以看出句漏颇多。那实际上是一种暗号重排,想看没那么容易,只有同样知道暗号的人可以翻查。柳尚书这招够巧,财物过手的每一环节每一个人的暗号都不相同,欺上瞒下用同一本账簿,竟然“表里一致”了。
事情进展顺利,余吉天款步出了县衙,哼笑,柳尚书明里握着别人的罪证,暗里揣着自己的罪证,如果不是抄家诛族这一记猛药,他还真可能功成身退了的。事情顺利也多亏了“墙倒众人推”这一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