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零记》林不胖

2、无月雨夜

　　又是一个台风来袭，这次知道了，这个台风叫做“鲇鱼”。

　　真好，台风天可以不用补课。当班级为此欢呼时，班主任评价我们有“变态心理”，刮台风还笑得出来－－对此评价我倒不在意，因为我们真正欢呼的是一天的假期嘛！

　　但等及回家，即假日的这一天，我便深刻认识到我们确实有“变态心理”，台风天有什么可欢呼的呀－－

　　这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天气预报很准，大雨－－暴雨－－暴雨。窗外，是“嗖嗖”的大风撕厉咆哮声，夹杂着暴雨。自然，这种天气是绝无可能出门的了，而不间断的停电又让用来打发时间的上网也不能够。无趣的台风天，真的没什么值得欢呼。

　　临傍，雨势有渐小的趋势。这个台风要过去了么？我站在窗边，望着没有夕阳的傍晚，这一整天，天空都是这种晦暗的深蓝色，风雨又如此大，搅得人心烦。

　　过不多时，天空的深蓝色开始渐渐变黯，我看看时间，已六点多，这天的白天算是过去了。我看着雨势已小，不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虽然平常我较喜宅在自己房间，不过今天这种天气可实在把我闷坏了。好吧！出门走走－－

　　夜幕已经降临，我挑了一条常走的道。

　　不愧是台风天，道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我之外。仿佛是在迎接我的到来似的，呼啸的寒风夹着秋时的季节，一股脑儿全扑在我的身上，令我不由眯起了眼。空气中，雨丝仍飘零着，绽在懒于带伞的我的脸上、身上，虽有些冰凉，但我觉着舒畅极了，身心轻松，好似这一整天的阴郁都被这粗风细雨吹散－－下雨刮风的台风天还出来走，看来我还真是有着“变态心理”吧？管它呢！只要自己开心，哪管什么他人的眼睛？我不由边走边为自己自嘲自解的说词笑了出来。

　　走着走着，很自然地我便抬头，却不由一怔－－唔？月呢？连一颗星星也不见，整个夜空，黑漆漆一片。我不由停下了脚步，就这么昂着头看着空空的夜空。

　　原来，台风天的今夜没有星和月呢，它们是觉着天冷所以也同在家里被窝里的人一样窝起来了么？我不由笑笑，为自己的幼稚幻想，也为只有自己一人的清冷街道。

　　垂回头，我又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但只走了两步，我又停下。

　　这样无星无月，只有空落落的夜空还真不习惯呢。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习惯上、喜欢上凝望夜空，习惯看那盈缺不定的月亮，喜欢看明亮着、难以察觉在闪烁的星星－－就如同很多人喜欢看日出或夕阳一样。我总觉得那明亮着、在某一角落边的星星像我，亦或说，总有一颗是我吧？所以我总喜欢独自夜游，一边看着那夜空。但今夜的夜空却空着，空空的，直令我也觉得有些空虚、空荡，好似缺失了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雨仍在亦趋渐小地下着，刚才还能绽在我脸颊的雨点现在只剩下雨霏了。我知道这雨总有一刻会停的，风也总会平静－－也许是待会儿，也许是明后天。

　　说到雨，它给我的感觉如同月。我写过不少关乎雨的诗、词、章－－当然都是些不成名的陋作。而那些都是在下着雨时写下的。我也喜好写月，同雨一样。于我而言，观月能给我带来灵感，而下雨则是每时每刻都有一些感触了－－特别是身处雨霏雨幕中时，而且那大都是带些悲感味道的灵感。相信很多人也是这样。我常常会在下雨时想起许多，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情节。这一整天亦是。

　　这下着雨的一整天，我又想起了许多，不知为何会这么想起－－思念。思念着好久不见的亲戚，思念着身处异地的伙伴，思念着已成为过去的朋友。雨，很容易让人产生思念。特别是现在站在这雨中，听雨静静的声音，我对那曾存在着的、如今从我的生活远去的朋友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思念。我思念他们，我想见他们，尽管有的人也许已在我脑海模糊，但还有许多我还能记得清楚。他们也曾在我的小小世界中闪耀过、笑闹过，而现在－－

　　我仰起了头，望向空荡荡的夜空，夜空，好空。这条街道，也好空。全世界好像只剩这漫天雨霏，零洒着……

　　而当雨霏停住、当雨停下的话－－

　　我突然好害怕雨停下，就似做久了一件事而产生的安心感，雨若停下，这股安心感也会被打散。若这雨停下的话，这世界－－无星无月无雨，失去这些，我还剩下什么？

　　我又自嘲地笑了，这幼稚无头绪的逻辑是什么呐？或许，我仅是怕失去灵感这么肤浅吧？

　　笑着摇摇头，我转过身往回走。够了，今天的走走就到此为止吧，一是站久了真的挺冷，二则是因这空落的夜空与不知何时会停下的雨让我不再有兴趣、敢继续往下走。

　　回家路上，雨没停，雨霏还在下着。没有月色，我只能傍着路灯走。抬眸望向在昏黄灯光中千万的霏点，今夜无星、无月，若雨也停了，那思念便也断了。而当身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就是最孤独的时刻吧？

　　有些朋友会如今夜之月一样在空落的夜空不见，有些时候我的那颗星也会隐匿得很深很深，不再闪烁。那时候－－雨啊，请你不要停止降落，哪怕只是泪线般的霏点，因为那是最后你我－－朋友唯一的牵连。

　　虽然雨总会停住，风也总有静止的时候。但月亮总会再升起，而我的那颗星，在化为最后一道弧光前，也总会有再闪烁的时刻。

　　对吧？我仰起头，看着无月的雨夜，带着轻松与思念，沿着一整排的街灯，往家的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