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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那扇明媚到让我流泪的窗 ...
E
徐格飞站在阳台上,看着罗雅罗飞舞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纠缠,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就像一颗从天而降的炸弹,在他的心口上爆裂出一块领地。
他从来不曾留意,对面楼栋的同一层住着的会是英语系的女生,也从不曾发觉,每日清晨六点,总有一双灵动的眼眸目不转睛追随着自己。
她穿着青嫩的睡衣,顶着鸡窝头,在对面阳台上痴痴笑着。
“喂,徐格飞,惊喜吧?”
“太可怕了,你不会早就知道我住你对面吧罗雅罗!”
两个人在相隔十米远的两端接通电话,不约而同地压低嗓音,唯恐惊醒了同寝室的人。
“我一年前就知道啦,你是个从不关心周遭环境的家伙,不过喜欢每日清晨在阳台练舞,为了不惊扰楼下,只穿着袜子。”
“你……”霎时,他的语气柔软下去。
“怎么,想问我是不是一直暗恋你,还每天偷看你跳舞啊?” 罗雅罗一边说着,一边羞红了脸。
徐格飞将身子依靠在栏杆上,嘴角扯出一个明媚的笑。
“看来我不用问了,你的脸根本就不会撒谎嘛!哈哈,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呢,罗雅罗。”
“什么啊,才一点点喜欢哪,我可是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一字一句,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罗雅罗举着手机凝望着对面,面容蓦然僵硬。
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身体就像座回音壁,不停地重复、反弹着这句话。简罗爱迎望着他越来越温润的轮廓,眼神却骤然黯淡了。
“听着,罗雅罗,我只说一遍哦!”
“什么?”她瞪大眸子。
徐格飞高仰着头,笑意张扬。而这个笑容在许多年里,都一直徘徊在罗雅罗所能看到的每个晨曦的弧光中。
“你,买我吧。”
哐当,哐当……校区的工程队开工了,巨大的重型挖土机器开始运作。徐格飞不确信,罗雅罗是否听到了他最后的话。
也许,她是没有听到的。因为此后的一个星期,他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也许,她知晓了更多关于徐格飞的流言,大多是不堪的,比如学习成绩不好,桃花运却接连不断;又比如,他出卖时间可以成为任何女生的临时男友,这份看起来猥琐的工作,她终究是嫌弃的。
他花了八天时间思虑他和罗雅罗未来发展的诸多可能性,发觉最不能忍受的,是目睹她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别人的女友。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F
倘若,我们的开始到现在,都只是一场局。你,还会喜欢我吗?
自从徐格飞在网络上发表帖子,声明自己决心金盆洗手,放弃临时男友的工作,因为喜欢上了某个女生之后,整个冬天,他都雷打不动地陪着罗雅罗吃着街边的串串香和臭干子。他们和其他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打游戏、郊游,甜甜蜜蜜亲密无间。但极为默契的是,他们从未在校内约会过。
罗雅罗从不问徐格飞,这是为什么。直到那一天她发烧烧到39°,实在没有力气去校门外买药,便差遣他去门诊开药,并约在楼下相见。
她并非故意躲在大门背后窥视这一幕,也并非全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一切,但当它真的发生时,她的头还是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
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晏西远远奔了过来,梨花带雨地扑入他的怀里,挥舞着小拳头捶打在他的胸口上。他神色疏淡地站在那里,没有正色看她一眼。
饭菜,泼了一地。
面对着她的指责和声色俱厉的拉扯,他没有呵斥也没有反驳,就那般冷静而决然地盯着她的脸,平缓地说了句:“对不起,你不要再纠缠了。我什么也不欠你!”
这样断然的拒绝,对于罗雅罗来说,理应感到庆幸。但是,这些天晏希憔悴的容颜和此时她颤抖的身影还是刺痛了她的眼。冷冽,从发梢直至脚底。
她圆满地等到了晏希的失败和痛苦,然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快感。
事情,早已偏离了她原先设计的那条轨道了。
她打电话叫下几个女生把晏希拖上楼,自己则瑟瑟地缩在管理室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良久,冷静下来的罗雅罗拉走了脸色苍白的徐格飞,叹息地靠在他的肩上,“格飞,你认识晏希吗?”
“她曾我是的一个顾客。”他喃喃回答着,没有更多的解释。
“你对她……”
“你应该相信我!”有些愠怒的,徐格飞咻的站了起来。
这一晚,他们第一次没有给彼此发送晚安的短信。
尽管罗雅罗吃了退烧药后昏沉得厉害,也仍然听到了头顶上断断续续的涕泣,以及晏希不断拨打电话,接着失望挂断的响声。脑海里闪过有关晏希的所有的片段,一遍一遍细数着她的缺点,她却陡然发觉,自己没有多么恨她。她也不过是稍稍任性、脾气乖戾罢了,哪里称得上罪大恶极。
微微,有了些后悔。
过了两天,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徐格飞载着她飞驰在林荫小道上。她寻找着机会想要对他吐露整件事的缘由,但始终鼓不起勇气。
徐格飞在甜品店门口停下来,去给她买最爱喝的咖啡奶茶。他将外套抛给罗雅罗,就在这个档口,他的手机震动了两次。她好奇地拿起来,不小心摁出了短信。
格飞,我不能没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走,就将我的生命也带走吧!
发信人正是晏希。罗雅罗仓惶地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听到的是她孱弱无力的回应,没有说上几句,她就挂断了。她立刻拨通了宿舍管理员的电话,千叮万嘱让阿姨一定要看着晏希,呼吸才慢慢稳定下来。
她忐忑地接过徐格飞递过来的奶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大口地吞咽着略带苦涩的液体,喉咙里泛着咸腥。
巨大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她紧锁着双臂,感觉到全身上下的冰冷。
晏希,对不起。徐格飞,对不起。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徐格飞把车停在湖边,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背上,轻轻环过她的臂膀。罗雅罗迟疑了一会,迅速转过身。
“占用了你一个月的时间真对不住,你算一算,我该付给你多少钱?”
徐格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罗雅罗,你……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和我一开始只不过就是一场游戏。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自己的演技!怎么样,比你高杆多了吧?”她强忍着心底的悲凉和无措,维持着脸部坚硬的线条。
“你,开什么玩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啊……”
“徐格飞,我耍了你!什么初恋女友,什么你去世的母亲,我从来没有感动过。还有,你说为了给弟弟筹措大学学费才去做‘临时男友’的?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罗雅罗,我们晚上□□上谈,如果你看到我的……”他几近哽咽地恳求着,眸子里璀璨星芒刹那间,全部坠落了。
“游戏结束了!徐格飞。”
原谅我,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只是这样的女生,即便用尽力气,也推不开,你这扇明媚到让我流泪的窗。
G
那个叫回忆的坏东西,是你派它来骚扰我的吧。
徐格飞,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
罗雅罗翻动着日历牌,在9月27日这一天划上一个鲜红的圆圈。这一天,是他的生日。离开他,离开晏希,已过了两年。虽然事后没有听到他回到晏希身边的消息,但好在晏希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自杀未遂的新闻也逐渐被校园八卦掩埋了。
她换了电话号码,独自到小城市实习。当初那般决断的消失,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但至少,她不再心怀愧疚,日夜惶然不安。
若心里没有半分牵挂是不可能的,对于徐格飞,她一直期盼他能获得一个美满的归宿。因此当老师提出让她回校完成毕业论文时,她马上收拾行李踏上归途。
重回寝室,站在玻璃门外,望着对面那熟悉的阳台,她回想起第一次在阳台上看到他的情形。
那是个初夏的清晨,阳光像揉散了柳絮飘落在他的脸庞、唇角、额头和脖颈上。蹲在花盆前浇花的罗雅罗悄悄转动着眸子,将他清爽的眉宇和浅淡的笑偷藏在了眼底。他无声舞蹈,却胜过任何繁杂舞步的镜头,一日一日积攒在她的记忆里。
罗雅罗甚至预备了十几种和他相遇的计划,但很快被同寝室的晏希给她泼了一桶大大的凉水。她拿出的和男友的合照上,记录的正是他明朗俊逸的笑靥。
为什么他竟是自己最讨厌的女生的男友?
现在看来,与其说是因了对晏希的厌恶而接近他,还不如说是因了原本的迷恋和喜欢而寻找到借口,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罗雅罗,你自欺欺人得功夫还真是了得啊。
深深的吸气吐气,她无比感喟地摇着头,一转身看到了晏希肃然的脸孔。
“喂,你舍得回来了呀罗雅罗?”
“是啊,最近好吗?晏希,你……”
晏希纳闷地戳了戳她的脸,“怎么婆婆妈妈的,罗雅罗我告诉你哦,当初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可是好生气的。不过,你真的很优秀,不然我以前也不会那么喜欢抢你的风头了!”
“因为我优秀?”罗雅罗一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是啊,你很优秀!我一直很嫉妒你,无论是成绩还是脸蛋!”
罗雅罗愣了愣,随后向晏希扑了过去,抱住她释然地笑了。
“好啦,我们寝室几个人总算到齐了!走,带你去看看我男朋友!”
“晏希,他是你过去的那个,还是……”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什么嘛他是第一个啦!我两年前的糗事你就忘了吧,当时我确实有点过火了,其实过去都是我一厢情愿来着,他从来没答应过我!我们彼此连宿舍在哪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说什么?”罗雅罗浑身一震。
“徐格飞嘛,后来我想通了觉得特对不住他,还抹黑了他的名声。”
“那他现在在哪?”晏希惊讶地看着罗雅罗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他好像换了宿舍,也许去后勤处打听打听会知道……”
罗雅罗的眼泪突然就从身体深处奔涌了出来,一颗一颗被急促而紊乱的步子踩落进泥土里。
F
坐在电脑面前打开□□的罗雅罗,寻找到徐格飞的头像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崩溃了。
她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头像和签名就只有三个字。那是火影忍者中某个角色的面孔,那个角色的名字叫做:我爱罗。
他爱她,他一直爱的就只有她。她却亲手推开了他,伤害了他,放弃了他。这让她再以何种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而不自惭形秽?
她还有资格再搏一搏么。
几天后的黄昏,罗雅罗换了一身漆黑的行头就出了门,末了还从晏希那里收刮走一副黑色墨镜。她裹着长大衣走进餐厅,坐在预定好的座位上,正好和另一个男人背靠背。
“请问,是你找我?我早就不做临时男友了,抱歉。”
“哼哼,我知道。但据说罗雅罗同学曾受到你的欺骗,你是否还欺骗过其他同学的感情呢?”
徐格飞直起了背脊,高声反驳道:“我没有欺骗任何人,特别是罗雅罗!你是什么人?”
罗雅罗用舌尖压了压喉糖,继续说:“风纪委员会。收到举报,说你欺骗他人感情。”
“这是诽谤,我对于过去接待的顾客从无非分之想!除了罗雅罗,她是我真心喜欢的,也是我唯一的女朋友。”他侧了侧身子。
“那么,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她紧张得差点舌头打结。
徐格飞幽幽叹了口气,“喜欢又怎么样,她或许早就忘了我吧。不过,我猜测,她那时对我大概是有着某种误会吧。”
“如果她想回到你身边,你还愿意接纳她吗?”罗雅罗的指节捏得泛白。
“不可能!除非现在她就出现在我面前——”猛然转过身,徐格飞走到罗雅罗面前,一把扯掉她的帽子,摘下她的墨镜。“你到底是……”
他惊呆地张大嘴巴。
罗雅罗撅着小嘴凑近他的鼻翼,踮起脚尖。“喂,徐格飞,说话算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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