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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约定 ...

  •   康熙四十一年的年过关的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往常康熙对于太子的胡作非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却大发雷霆,只因里面牵扯进了康熙的“辅弼重臣”索额图。

      自从康熙惩治了重臣明珠之后,太子的权势与日俱增,索额图更是为其指定了一系列的制度,使之的地位赶超康熙。康熙虽曾指责太子“服用仪仗等物,太为过制,与朕所用相同”,却也没有严惩他的出格,反倒有几分默许的含义。长此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权势欲恶性发展,自然胤礽不安于皇太子的地位,大抵又受了索额图的鼓动,于是在年关奉先殿祭祀之时,竟要求于主敬殿升座王以下百官排班朝贺,进表笺,行二跪六叩首礼。负责祭祀的官员不敢自作主张却又无奈太子的淫威,只得跑去向康熙禀报,说是要将此事记于史册,这样即便怪罪下来,也同他无关,康熙大怒指责索额图即便休致仍然蛊惑太子,居心不良,并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拘禁,致使他很快在禁所中结束了残生。

      这一次在这权力分配的根本问题上,康熙没有同太子让步。

      索额图的失败并没有使在斗争中处于劣势的太子清醒一些,他仍旧野心勃勃,胡作非为,甚至私下还曾同他的跟随者说道:“古今天下,其有四十年太子乎?”

      太子虽一奇骄至奢之人,倒并非是没长心眼之人,他也看得出众兄弟之间一心向着自己的没有几个。大阿哥不用说,打小就喜同自己争强好胜;三阿哥,表面看去只知埋头苦读,一心做学问,实则处处在皇上跟前讨好;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自小跟自己不亲近,如今十四阿哥也入了那一伙儿,尤其八弟,深得名士何焯和裕亲王的称赞,夸其“有才有德”。扳着指头算算,平日里同自己走的近的也只有十三阿哥了,四阿哥素来冷言冷语,但却极为照顾十三阿哥,如此算来也可归为自己一党。

      自打祭祀一事儿,胤禛也微微同太子拉开了少许距离,虽平日看去心事重重,但他偶尔也会不着痕迹的推托太子的邀请。玲珑并不担心胤禛会成为太子党的一员,让她担心的却是十三阿哥胤祥。

      玲珑不知该如何形容十三阿哥这孩子,单纯亦或是傻帽。康熙虽斥责了太子但惩办的却是索额图,他却只道这件事同平常一样,不过是皇阿玛同二哥之间的小别扭,看到的太子照旧一副唯我独尊的气派,仍是死心塌地的跟随太子左右。玲珑几次三番想点拨他几句却无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暗地里让胤禛多照看着他,担心他一时犯傻为了太子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胤禛却笑着安慰玲珑,毕竟这些年皇阿玛对十三弟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十三弟虽还不够成熟却也不至于做出什么糊涂事儿,她的担忧不过是多余的。玲珑看胤禛神色轻松丝毫不担心,想想却也是自己多虑了,毕竟他看着十三从小长大,十三的性子怎样自然比自己要了解的透。

      康熙正月里就开始命人着手南巡的准备工作。德妃得知康熙要带上弘晖,甚是担忧,几次三番想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不过康熙总笑说她过分担忧了。玲珑虽也担心弘晖的身体,可转念一想,既然给他治病的太医院院史孙之鼎都随康熙出京了,此次带他南下又何须过多担心。
      月初,胤禛照例带着弘晖上柏林寺诵经祈福顺道和得道的高僧研读佛经。

      胤禛喜欢读内典,甚至还曾雇人代替自己出家,玲珑不信佛亦很少和他谈及这些,不过当知道有人代他出家,总觉得匪夷所思,可想想倒是应征了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便取笑他不成心,若真的一心向佛就应该剃个光头住寺里去,天天同小师傅们吃斋念佛。

      胤禛气急:“明儿我便出家去!”

      那急坏了的模样,惹得玲珑憋着笑道:“你安心去吧,别惦记着家里,为了你早日得道,我和小四儿就不去看你了,免得你心有杂念尘缘未尽!”

      话未说完,便被胤禛一把拖进怀中狠狠道:“我便是做了和尚也丢不下你,一定在柏林寺旁造座尼姑庵囚住你,小四儿由我带着!”

      一听这话,玲珑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道:“原来后世流传的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是这么来的啊!”

      “什么故事?”胤禛好奇。

      玲珑朝他眨眨眼,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一本正经缓缓道:“给你讲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必须要背弃自己的信仰以及承受世俗无情的眼光才能走到一起。故事只有一句话……”玲珑看他挑着眉故意蹲了顿,接着道:“师太,你就从了老纳吧!”

      胤禛瞪了她一眼,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让玲珑瞧见此刻他泛红的面颊。

      玲珑看着他抖动的双肩故意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大师,您又何必单恋我这朵花呐!”拍了拍他的肩,故作无奈叹了口气。

      刚想转身出屋大笑,不料胤禛却从后猛地抱起她往里屋走去。

      “做什么!你个色狼,快放开我!”玲珑一惊,心里气到说不过别人就会是这招!顿时面带红晕,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臂。

      胤禛讪笑,“今日师太若不从了老纳,怕是再也出不了这屋了……”

      玲珑不再挣扎,环住他的颈项羞喃道:“我不早就从了你了嘛!”

      那日的甜蜜历历在目,每每思及玲珑总仍不住扬起嘴角。

      “咚咚咚”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一定是送茶水的小师傅。玲珑拍了拍脸颊,唤道:“小四儿,开门去!”屋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玲珑一惊,这才发现本来坐在书桌前早已空无一人,弘晖趁着自己神游之际居然偷偷的溜出了厢房。她猛地打开房门朝站在屋外端着茶水的小沙弥问道:“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

      门外的小沙弥显然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可随即便镇定道:“福晋莫急,小施主正和妙智师叔祖在禅房里对弈!”

      “妙智禅师?”玲珑稍稍安了心。

      “是的,师叔祖喜欢云游四海,这两日才回来的。方才见小施主站在念佛堂外听师兄们念经听的认真,和小施主一见如故便引他去了禅房。”小沙弥带着微笑,不紧不慢解释着,不过个十几岁的孩子却沉稳的很。末了见玲珑似乎仍旧不大放心,便道:“不如小僧领福晋去看看吧!”

      玲珑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跟着胤禛一早来到柏林寺,便被引进了后殿,因为是正月里来寺里上香的人极多,都想求神拜佛在来年有个好彩头,事事顺心。前殿人头攒动,虽都是虔诚而来,可怎么看都有些像菜市场,乱呼呼的人堆挤来挤去,好像谁先拜着了,佛便格外关照他一样。胤禛知道玲珑不怎么信佛,便让早早侯着的小沙弥领着她和弘晖进禅房休息,自个儿照例随僧众坐禅。

      环视四周,殿宇重重,宝塔巍巍,碑碣林立,古柏参天,相较于前殿又是一番光景。耳边是源源不断的钟声和诵经声,上供的香袅袅的烟四处扩散,细细的。空寂的院落间只有几个僧人偶尔匆匆路过。玲珑安静地跟随着小沙弥,这是她第一次随胤禛来寺里,往常都是他带着弘晖来的,所以弘晖比起自己在这儿可算是熟门熟路,难怪跑了出去去听和尚们念经诵法。

      这里本来应该给人安静详和的感觉,可玲珑却隐约不安,精神恍惚。难道是自己不信佛不诚心?可是佛语众生平等,难道就不许不信佛的人来这儿当作参观名胜古迹?玲珑突又觉这番想法似乎是对神佛的大不敬,直在心里念叨:罪过罪过阿!心不在焉的走着,连小沙弥停住了脚步玲珑都未发现,险些撞了上去。

      “福晋,您先在这儿少等片刻容我通报一声。”小沙弥也不在意,恭恭敬敬道。
      玲珑点头,又拢了拢衣领,寺院毕竟不若府里,没了火盆子玲珑动得直哆嗦,今儿真是奇了,竟莫名想要跟来。

      不过片刻,小沙弥出来了后头还跟着弘晖。

      弘晖缩在沙弥身后,见玲珑横眉怒视,急忙一头冲进她的怀中,环着她的腰际挤出眼泪道:“额娘,小四儿不是故意偷偷跑开的!小四儿见额娘想事情想得出神,怕自己一时管不住嘴巴扰到了额娘,这才听禅师授法来了!小四儿下回再不敢吓着额娘了!”说着,抱着玲珑使劲扭着身子,还不时偷偷抬起头瞄上两眼,见玲珑嘴角隐隐带着笑,这才冲他咧开嘴,还故意抹了两把眼泪。

      玲珑又气又爱,这孩子是越发的精明了,她就奇了,这性子像谁?脑海中闪过胤禛的讪笑,不觉有了答案。

      “咱们去瞧瞧你阿玛,都来了大半日了!”玲珑点点他的脑门道,牵起他的手转身想走。未了房里却传来禅师的声音,“女施主请留步!”声音洪亮可却直叫玲珑心里发毛。她看看小沙弥,小沙弥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玲珑攥着弘晖的手想要他陪在身边,却被这孩子抽回了手:“额娘,禅师叫的是您不是我!我先去找阿玛了”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玲珑咬咬牙跨进门槛。

      屋里有些昏暗,只在顶头打坐的铺上开了一扇窗,斜斜的透进光来,照亮了茶几上那一盘全是白子的棋盘,照亮了还冒着袅袅余烟的热茶杯,照亮了墙上那大的刺目的“禅”字,而那位出声叫下自己的妙智禅师此刻正盘腿坐在几旁举着棋子迟迟未动,似乎正在思考着该走哪一步。

      身后传来咯吱一声,玲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盯着他的手上的白子,似乎那枚子儿同自己息息相关,牵连重大。手心渗出汗来,她却不敢松开手心。

      “施主为何站在暗处?”声起,那枚棋子也稳稳落下,“啪”的一声在棋坛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玲珑浑身一颤,将目光稍稍上扬,便看见那长长的山羊胡在阳光的照耀下根根分明,刺目的让她没有勇气正视,她终究没有迈出一步,仍是缩在暗处。

      “是花非花,是雾非雾,雾里观花。是其之妻非妻也,非其之妻是妻也。命也,运也,非其之所能也。”禅师的声音缓缓地流泻在房内,显得波澜不惊。

      可是那每句话却重重的敲在玲珑的心头,她觉得眼前白光一片,那满盘的白子儿,那银白色的一把胡须,那耀眼的白色阳光都让她双腿打颤。她使尽力气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禅师那声音仍旧回荡在脑海之中。

      “非其妻之妻,应命运所求而回时,脱轨的命运将导正,幸福之花将开!”

      在忐忑不安之中,玲珑同胤禛伴着康熙踏上第五次南下的旅途。

      自二月初九从张家湾一路乘舟南下,先是在黄、运交口的清河镇逗留了许久,视察河工,尔后便顺着河道到了扬州、苏州、淞江,最后在杭州扎了寨。虽然年初索额图一事,让皇上对太子大为不满,可是太子终究是太子,是他康熙宝贝的嫡子,而十三阿哥自然是跟着的,几乎每次出游,康熙总是喜欢把这第十三个儿子带在身边,十三的才气让他享受着一个做父亲的得意。

      一群人走在西湖边,虽说是微服私访,可浩荡的阵势便是再愚钝的人也知晓定是京城里来的达官显贵。在京城她嫌少接触这些地方官员,而今因为弘晖的关系,康熙特令胤禛将她带上,一路走来,她看腻了地方官员那副奉承谄媚的嘴脸,看来几百年后之所以滋生出贪官污吏还是有案可循的。尴尬的身份地位让她满身绫罗,食、用精良,可是骨子里她又有些鄙视这样的地位,因为曾经有人靠着这种与生俱来的身份和权力夺取了她所爱的人。

      春在枝头已十分。

      比起那被人群团团围住众星捧月的感觉,她更爱独享淀在空气中的芳靡香气,西湖边的这片丛丛簇簇的花海之中,有着她的喜与悲!

      拉着胤禛的手远远的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后,虽没什么人注意却不便驻足观赏,玲珑有些索然无味,亦步亦趋的跟着大群人盲无目的的向前走着,是的,当皇帝在时,他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偶尔能从缝隙中看见那个小小身影的手被康熙紧紧攥着,时而仰头和康熙说笑,时而回过头来搜索着什么。玲珑笑了,在这么多皇孙当中,能得到康熙的宠爱实数难得,对于弘晖,对于这个皇家子孙来说恐怕是他最大的荣耀了。

      “这几日有弘晖跟在皇阿玛身边,皇阿玛的心情不错。”胤禛侧过脸微微打量着玲珑嘴角的笑意说道。

      玲珑点头没有接话,心却没有来的紧紧一缩。如果说面对胤禛她能咬牙舍弃他们的爱情,那么面对弘晖,她绝对没有勇气舍弃这份亲情。弘晖,她的小四儿,是她的命啊。

      她想过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可是决不是如此的被动,那日在柏林寺妙智禅师的话让她浑身冷汗,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的由来,没有点破却在暗示着什么!什么叫“非其妻之妻,应命运所求而回时”?从那日起,她便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甚至不敢合眼睡觉,害怕一觉醒来原来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如何离开清朝,可是在那之前,她会给自己时间准备,整理好心情,至少不会带着满心的遗憾,一切都在她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可是如今当另一个介入,让她彻底荒了神。她不相信命运,不相信神,可偏偏又不得不信,至少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还没发展到造出了时光机器。

      “玲珑!”

      手被重重的一捏,玲珑回神发现胤禛担忧的望着自己,她笑笑,回握着他的手,紧紧地像是要努力记住这触感。

      胤禛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他想问却也知问不出结果,有时候面对越是在意的人,内心深处某些不安与躁动就越说不出口,怕她为自己担心,怕她为自己害怕,就好似她不肯实话说出从柏林寺回来时为何时刻都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而他也不会轻易开口,告诉她这些年参佛读经不过是为了压住心底蠢蠢欲动的贪念。

      康熙南巡视河的重点是淮扬地区,也是两淮盐商庺集之地。两淮的盐商都是直接为皇室经济服务的封建性商业。康熙通过内务府借给盐商大量帑银,一方面扶持了盐商,一方面又一年息一分的高利贷收回本利,充实内库。盐商们为报效皇恩,特在淮扬各处修建了行宫,供康熙南巡所住。

      用完膳,玲珑在院子溜达却闷得慌,弘晖被李德全带去陪康熙用膳了,胤禛早早地派小路子不知去打点什么,而后便去前庭同太子爷和十三阿哥商议万寿节的事儿。

      百无聊赖,玲珑只差没蹲在地上数蚂蚁,可惜天色渐晚,她想数还数不着,蚂蚁们都回窝里去了。若是弘晖在身边,还有个逗乐的,玲珑恨恨的咒骂康熙白日里不让她玩的尽兴,晚上还要同她抢弘晖。

      越想越恼,却瞧着小路子抱着一叠东西推了院门匆匆跑进来。

      “福晋,您先把这身行头换下吧!”小路子见她一脸茫然又指了指怀中的东西。

      玲珑这才看清原来他怀中抱的是一叠男装,虽心里犯疑却还是回屋换上了,又把头上的银饰取下,放下发髻随便编了个独辫儿。整理完毕,正巧胤禛也推门进来了,瞧着屋里立着一男子装扮的人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果真别有一番味道!”玲珑被他看的有些不大好意思,转过脸去对这镜子照了又照,忽道:“哪有抹了唇红的男子!”便拿了帕子作势要擦,却被胤禛拉住,“别擦,天色已暗,没人会瞧的这么仔细。”说完顺手将一顶小帽往她头上一盖,便拉着她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行宫,玲珑见他是往西湖方向去便道:“白天里不是来过了?”

      “夜游西湖别有一番情趣!”胤禛亲自驾着马车。

      玲珑细想却也是,倒还真未看过夜晚的西湖。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她又问道:“那为何换了身男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应该叫上你十三弟。对了,忘了把弘晖也带上,怕是回去让他知道咱们俩偷着乐,定要发脾气的!”

      “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才换了男装,要是惊动了皇阿玛,那夜游西湖不就跟白日里一样无趣了?弘晖嘛,就让他闹去吧!”胤禛驾着马车有些得意,心里暗自高兴总算摆脱了这个小祖宗。这孩子是宠坏了,别看白天里跟着皇阿玛到处玩乐,可一到晚上就缠玲珑缠得紧,等他玩累了便开始缠着自己,说是非要阿玛哄着才睡得香!

      “你该不会是为了躲弘晖吧!”玲珑喃喃道,却看见他身形一震,忍不住咯咯轻笑。
      嬉笑之间两人已到了湖畔。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宋代词人柳永在他的《望海潮》里赞美西湖胜景的名句。玲珑有些遗憾,这个时节哪里能看得见荷花!不过远处苏堤上的灯火都已竞相开放,加上堤边的飘飘柳丝,仿佛是白青两条长龙纠缠着在西湖畔嬉戏,倒真像传说中那两位眷恋尘世的蛇仙。夜市的喧闹偶尔能顺着风飘过来,而西湖依然保持她一如既往的恬静,温柔的像个满眼充满宽容的母亲,看着康朝的盛世。

      “上来!”玲珑一看,胤禛已站在堤边一艘木舟上朝自己伸出手。

      玲珑觉得喉头涌起一股甜蜜,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中,任他轻轻一带,跨上木舟。

      玲珑觉得喉头涌起一股甜蜜,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中,任他轻轻一带,跨上木舟。

      站在船头看着对岸沿湖而建的楼阁,楼阁向湖面伸出建有石平台,周围有栏杆,凭栏可以看见弯月倒影水中,真是湖天一色,水月相容,美得让人神往!正如古诗里所描绘的“似镜当楼晓,如珠出浦盈。岸沙全借白,山木半含青。”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平湖秋月?玲珑笑着想着。

      没有船夫,两人就任这小舟在湖面上荡阿荡,静悄悄的飘着,夜就在小舟摇摇摆摆中变得越来越深重了。

      玲珑坐在船头,靠在胤禛怀中,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夜幕已经让湖面变成了灰黑色。小舟挨着湖心一座小岛缓缓飘过,而岛边有三个黑影,状似瓶身,仔细看去是三座小石塔,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而湖水里一弯清月却清晰可见,偶尔袭来一阵凉风吹散了水中的弯月,泛起一阵波光。飘过了湖心,驶向看不清前方的一片黑幕之中,玲珑突觉两人有些像台湾古装片里的那些私奔的小情侣,一边游山玩水一边逃脱家人的追捕,可惜电视剧里的小情侣们多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的未来,就像这片黑幕一样,看不清出路,是留是离已不是自己说的算,由天注定!

      想到这她后悔起来,轻叹道:“若是将小四儿带来就好了!”便是一家三口一起赏月游湖,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胤禛皱着眉道:“怕是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哪不方便了?”玲珑纳闷,抬头却见他一脸促狭,忍不住斥道:“瞧你斯斯文文怎么一肚子坏主意?我今儿倒真是上了贼船了!”

      胤禛笑而不语。

      玲珑心头微微泛着酸楚,低头道:“若是咱们能留在这儿江南水乡,不回京了该有多好!”没了残酷的权位之争,不用心惊胆战的想着禅师的话,就只有弘晖同胤禛,一家人活得逍遥自在,没有烦恼。可随机又忆起深厚这个男人并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将来的他属于大清,属于百姓,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我怎么竟说傻话!”

      胤禛取下她的小帽,在她的头顶轻轻印上一吻,“这儿离京太远,怕皇阿玛是不会答应的!你若不愿住京城,咱们就去盛京,带上小四儿,就咱们三人……玲珑……”细细的落在玲珑的脸上,脖间,烫得玲珑忍不住浑身颤意。

      “玲珑,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让我在乎的就是你啊……”胤禛在她的耳边轻轻吹着热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话语,“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玲珑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入他的胸前。

      初春的夜晚,一叶小舟载着本不属一世的两人飘荡在西湖上,未来谁也无法预测,只盼真如禅师所说“幸福之花将开”。

      两人在西湖之上泛舟赏月,一个不留神便过了子时,匆匆驾车赶回行馆早已夜深人静,只有守卫的士兵还在四处巡逻着,见了胤禛和玲珑也只是请了安边放了行。踏进院落,便瞧见小路子坐在地上靠着门槛儿睡得迷迷糊糊,玲珑有些过意不去,上前拍拍他让他赶紧回屋里睡去,小路子打了个哈气,半眯着眼点点头似乎还有些神志不清,机械般的点了点头便摇摇晃晃起了身往卧房走去,还不时撞上几根廊柱子。

      胤禛看了闷头憋笑。玲珑有些可怜小路子朝他气道:“你还笑,小路子碰上你这么个主子真是几辈子修来的霉气!”

      胤禛笑而不语,搂着她进了屋。想着夜已深明日还要陪皇上游山玩水,两人便也懒得点灯就想着摸黑上床,哪知玲珑手刚触上床沿,便听得床上传来一声低喃:“坏蛋!”吓得她浑身打了个寒蝉,定在床边颤颤的轻叫了声:“胤禛!”

      “啪”,胤禛镇定地划亮了火折子点亮桌上的蜡烛,两人这才看清横卧在床上的人儿,竟是小四儿。松了口气,玲珑扑哧一笑,边帮小四儿盖好滑落的棉被便朝胤禛轻声道:“今儿奇了,你儿子没了你也能睡得着!”说来也奇了,打从小四儿还在摇篮里时,便喜欢在睡前同胤禛耍上一阵,非要玩够了,笑累了这才老老实实的一觉睡到天亮,否则任你摇酸了手,这小子还在摇篮里冲你“咿呀啊哈”的,一点也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胤禛点点头,正经八百道:“嗯,我的苦日子总算结束了!”说着将睡成大字形,占了整个床的小四儿稍稍抬起往床里挪了挪,又双眼含笑的望着玲珑。

      玲珑朝他一瞪,爬到最里面搂着小四儿不看他。

      胤禛有些哀怨,捏了把睡得正香的小四儿的脸颊:“你说你这小子坏了我多少好事儿!明儿我要是再带你出门,我就不是你阿玛!”

      本以为偷偷溜出去一晚并无大碍,事实证明胤禛的安排远没有那么完美,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让整个行馆的人都知道四阿哥携四福晋竟然抛下儿子偷偷享乐去了,而这个意外正是他那个深得玛法和玛玛们喜欢的儿子小四儿。昨晚他本是陪着康熙看戏,大约是白天里疯玩了太久,又吹了风受了点寒,以致看戏时不住的咳嗽,康熙便让他早早的回去休息。哪晓得这孩子回屋一发现阿玛和额娘都不在,硬缠着小路子要问出个所以然,小路子哪里躲得开他缠人的功夫,只得一五一十招了。弘晖一听便哭嚷着要小路子带他去找人,这么一闹不出片刻便传到了康熙那儿,康熙便派了嬷嬷来哄他,好在他玩了一整天这会儿再一哭闹,不一会儿就累的泛起困来,只是死活不肯回自己的屋,撒气式的霸占了胤禛和玲珑的卧床。

      此刻,小四儿正坐在康熙的怀中,诉说着他的阿玛和额娘居然抛下他独自上街买好吃的好玩的,还坐着小船去夜游西湖。康熙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还不时朝立在一旁的胤禛和玲珑呵斥几句。

      胤禛低着头暗自思量着回头要给这小子多少下板子才能挽回一个做阿玛的颜面。

      总算最后在康熙答应晚上带他夜游一次西湖作补偿,小四儿这才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朝康熙赞道:“皇玛法是世上最好的玛法!”

      玲珑心理暗自笑道:“傻儿子,这天下都是你皇玛法的,别说是夜游西湖了,就是把西湖送你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等李德全带着小四儿下去品糕点,胤禛这才朝康熙道:“皇阿玛,儿子有一事儿相求!”
      “朕都不罚你们私自游湖,你还有何事要求?”康熙笑道。

      “儿子想带着妻小在江南多停留些时候!”

      “为何?”康熙的笑容淡去,盯着胤禛问道。

      玲珑也有些惊诧的看向他,却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

      “儿臣问过孙太医,他说江南的气候更适宜弘晖这样脾肺偏寒的体质!”胤禛抬头对上康熙的视线,心中也摸不准康熙准不准自己的请求,其实适合玲珑和弘晖养病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便是不想回京趟太子的那趟浑水。索额图之死并没有使太子安分下来,康熙虽还照例宠着他,却也暗地里防着他,这个时刻想要左右逢源,一个字——难,若是一个不留神作了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得罪了皇阿玛那是万万划不来!

      康熙见他双目清明,静若杯水却又透着浓浓的坚定之色,心中不觉一叹又有些欣慰,当年那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如今早已学会在自己面前遮掩情绪。再瞧着他身边人儿,虽然半垂着眼帘却看得出她的目光是望向胤禛的,到底没有看错这对人儿。他朝胤禛点点头,“朕许了,就让曹寅给你安排吧,别太过招摇了,记得一路上多体察明情……”

      胤禛大喜,忙拉着玲珑跪下谢恩。

      “先别急着谢恩,若是回来让我瞧见弘晖瘦了半点可是不饶你的!”康熙笑道。

      曹寅,玲珑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记得曾看过研究《红楼梦》的学者说过,这个深得康熙信赖的包衣奴才,可是康熙密折体制中不可缺少的重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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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亲,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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