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阴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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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草丛，拂过手心，痒痒的。
山本武侧过头看向沉默着的月。少女的脸隐匿于黑暗，只能模糊地看见侧脸的轮廓还有那相比之下分外清晰的血红。
「呐，Dew。我突然，有些害怕……」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连自己也无法相信。」
「这条路还有多久，就会断掉了呢……」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清浅，神情平静得几近荒谬。
断掉。是指死亡吧。
月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微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呢？
突然觉得胸腔异常的压抑，一种莫名的情绪弥散开来。
山本武想，要是月能活得快活些，就好了。
像是被惊扰了的小动物一样，对方扭过头瞪圆了眼睛，略微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看来，他好像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
“我希望月，你能快乐。”他重复道，“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每一次见到月的时候，月一直都是一脸平静，偶尔还会微笑吐槽。这样的月，应该是快乐的才对。但是，我总觉得即使如此，月的内心，其实是悲伤的。月并不快乐。
“为什么要伪装呢，月？
“所有人都在你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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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看透她。
她是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永远。
从来没想过，带了千年的平静如水的假面具，还会有被看透的一天。
而那个人，仅认识她一个月。
——真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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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泼墨般的天空，低声地笑了，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疯狂般不可抑制。
山本武皱紧眉头，用力地扳过月的肩膀：“不要再笑了，月。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哭？”月歪了歪脑袋，“你在说笑话吗，山本君。哭什么的安月倪完全不会啊完全不会，我是怪物啊，就连最爱的母亲大人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啊。痛过了，麻木了，几乎是死过了一次的安月倪·V·范·欧德诺，又怎么会哭。”
她挣开山本武的手，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你知道吗，山本君。她，安月倪·V·范·欧德诺呐，可是被世人称为‘诅咒之子’的不幸之人啊。千年之前，她的母亲为她而死，大半个家族的人因她而亡；数百年后，她所爱之人因她的轮回，不惜将自己的意识封印，沉睡在指环里，还让一个善良的孩子扭曲了自己的意志……啧啧，真是个只会带来不幸的孩子呢。
“‘为什么你会活着！’‘卑贱！’‘滚开！’她的人生存在的都这有这些话，除了母亲以为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因为是怪物啊。有谁会希望怪物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在那件事之前，那孩子完全不在乎这些。她认为她的世界有母亲就够了，所以那孩子每天都是带着笑容过的，很灿烂很灿烂的笑容。直到那一天……
“呐，山本君。知道是什么事让这孩子变成这样的吗？”少女带着扭曲的笑容问。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孩子啊，在自己十岁生日的时候，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心脏在一瞬好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冻结。他第一次觉得，呼吸是如此困难。
“除了‘杀’与‘被杀’之外，她没有第三个选择。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她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希望安月倪·V·范·欧德诺活下去，从来没有人。她是那样不堪的孩子，染满血腥，冷酷无情……”
少女的话戛然而止。
——冰冷的刀锋贴着白皙的脖颈，挑入了皮肤，沁出淡淡的血痕。
“你的话太多了哦，「暗物质」君。嗯，还是さん？”Dew在她身后笑得春光灿烂。
“我只是想让不明就里的少年，不要误入歧途而已。”少女一脸的无辜。
“我只觉得你是在胡说八道。”小小的婴儿站在距离两人不远的树干上。“哦？”少女挑眉，不屑地笑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哦，杀手先生。对于安月倪，你们对她到底了解多少呢？最清楚安月倪的就是亲眼见证‘历史’过的Dew和‘阅读’过往事的贝阿朵莉切。”
少女转过身，握上架在脖颈的刀刃，鲜血淋漓。
“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就连你，Dew·范·欧德诺，也对安月倪动过杀意，也曾不希望她活下去。对吧？”见Dew的神色煞白，少女的笑意更深。
“没错。”Dew抿唇，捏紧拳头，“杀了自己最爱的母亲还能够那样的冷静不为所动，那样的她真的让我起了不止一次的杀意。就算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想杀了她。你说的都没错，没有人希望安月倪活下去，从来没有。她从来就没有被人祝福过，在她的生命里永远只有恶意的辱骂。尽管如此，安月倪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不比任何人少。为了生存，她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才活到了现在；为了生存，每天都生活在杀戮之中；为了生存，她可以舍弃全世界。”
“她是被神遗忘的孩子，她无法像天使一样，以爱为名。只有堕落成恶魔，以生存为信仰。不止是安月倪，背负着「范·欧德诺」之名的人，都只能在黑暗中生存，双手染血，舍弃一切感情。在别人感叹生活美好的时候，我们必须步步为营，全面戒备——‘杀’与‘被杀’，无论是谁都只会选择后者。”Dew平静地叙述，莹碧的眸荡开涟漪，“那种只能杀，不能死的生活，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Dew带着有些疲倦的笑看向Reborn：“这种感受，恐怕连世界第一的杀手先生都没有吧。”
Reborn沉默不语。
“安月倪起初是个连开一枪都会手抖的小绵羊，但是她却只用了三天的时间让自己做到连血洗整个家族都波澜不惊，心如磐石。”
Dew笑了，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
“但是，只有这样的安月倪才真正有资格活下去。
“不怯懦，不后退，不退缩。
“即使背负着无数的骂名，双手染满无数人的鲜血，也从不后悔。因为她想活下去。”
少女轻蔑地冷哼，“就算你这么说，也不会有人愿意让她活下去。「你的死亡，就是这个世界最值得狂欢的盛典」。你应该还记得，这是谁说的吧，那个人是世界上最憎恨她的人，安月倪被她伤得有多重，这种东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Dew咬着下唇，无言辩驳。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少女冷眼瞥了一眼突然出声的少年。
“不是这样的，月是应该活下去的！”少年说，“你说没有人希望月活下去，但是我希望她活下去，而且要很快乐地活下去；你说月是带来不幸之人，但是有很多事是因为月才能解决；你说月冷酷，我却觉得月很温柔；你说月是不受祝福的，那么就由我来为她祝福。月所缺少的，我会全为她补回来。”
“哈哈哈，”少女突然大笑，“你说补回来？”
少女指着心脏，“安月倪·V·范·欧德诺缺少的，可是心啊。”
“那么，我会帮月，找回她的心。”
“我，就拭目以待。”少女一字一顿，说得毫不留情，“看是你先找回她的心，还是她先被吞噬殆尽。”语毕，少女像被切断了电源的电玩偶，直直地向后倒下去。Dew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然后带着月和Reborn离开。
“安月倪卿的身体出了些状况。”一直没有说话的贝阿朵莉切缓缓开口，语气说不清楚是悲伤还是沉重，“刚才与我们对话的，是意图夺取安月倪卿意识主控权的黑暗力量。刚才的话请汝不必放在心上。”
“……那，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贝阿朵莉切点头。“那是真的，虽然妾身并不希望那是真的。如果是汝……也许可以，找回安月倪卿所失去的东西，包括心。”
“妾身是真心地希望，汝之言是发自肺腑，并且铭刻于心。”
章节十。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