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娘子(男生子)》青兰与蜜獾

55、第 55 章

　　蓝妃看着空空的兰佩宫发愣，自从自己与皇帝因那件事争执过之后，皇帝就没有来过，她觉得自己在那个男人的心中越来越没有分量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蓝妃心想，本来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计划，可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娘娘，”一个宫女捧着个小盒子，“女官送来了新做的香粉。”
　　蓝妃苦笑一声：“哼，你的那个天都已经不在乎你了，涂再多的香粉又有什么用呢？”
　　“娘娘？”
　　蓝妃叹了口气：“知道了。”她挥手让宫女退下了。
　　就这么认输了？蓝妃摇了摇头，一定要想个办法补救。对了，找个机会向皇帝道歉，还要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自己那天的确是失态了，是自己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皇帝一定会体谅自己的，他是个对女人很心软的人。皇帝肚里的事可以慢慢来，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把菡萏院的那个女人给赶出宫去，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蓝妃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决定到兰佩宫的花园里走走，或许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花园中，蓝妃看见尘儿正拎着一个口被扎住的布袋子，袋子不断地蠕动着，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活物。
　　“尘儿，袋子里是什么？”
　　“这个……”尘儿显得有些犹豫。
　　“快说。”
　　“是冬雪那畜生，是奴婢刚才在花园里逮到的。”
　　“是吗？”蓝妃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她让尘儿把布袋放在地上，将一只脚踩在上面，只听见袋子里传出一阵微弱的猫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很快殷红的血透过布袋渗了出来，袋子里的冬雪再也动不了。
　　“等天黑没人的时候，把这畜生扔到菡萏院里去。”蓝妃丢下这句话，就回房里去了。
　　“奴婢明白。”目睹了这一切的尘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人——是只猫精，是皇后派来妨碍本宫的。蓝妃非常肯定地想，不知为何，在她心中，竟将冬雪的绿色猫眼与苦艾的眼睛交叠在了一起。
　　“真是可笑，皇后你以为派它来就能复仇了吗？本宫是不会输给一个妖孽的，本宫也不能输。”蓝妃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她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失败？
　　忽然，她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对了，马上就要到那个死鬼皇后的忌日了吧。
　　敲击竹筒发出的打更声回荡在皇宫寂静的深夜里。巡夜的宫女经过皇后一年前去世的和鸣殿时，不由得拉了拉衣领，不仅因为夜晚的寒冷，更是因为恐惧。今天是皇后的忌日，她一想到那个据说死相悲惨的皇后，就觉得此处阴气逼人，鬼影绰绰，树枝摇曳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无人的和鸣殿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祥之物。
　　忽然，她如同被人定住般，瞪大了眼睛，连手中的灯笼和竹筒都应声掉在了地上。五十步开外，清冷的月光之下，和鸣殿门前，她看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挺着巨大的肚子，下身的白裙上被染红了一大片。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那宫女想叫，但脖子如同被人捏住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那诡异的女人朝她走了一步，喉咙里发出一声如猫儿般的怪叫……
　　第二天，后宫某处假山后面，几个宫女在窃窃私语。
　　“听说昨夜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那个巡夜的宫女都被吓傻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呐。”
　　“听说在和鸣殿附近有宫女都看见了。”
　　“你们可别吓我。”
　　“你们几个偷懒，在这里说什么呢？”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尘儿，”宫女们如做错事般地低下了头，“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娘娘。”
　　“我才不会呐。”尘儿走近她们，低声问道，“你们是在说和鸣殿的事情吗？”
　　“是啊，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哼，我听说了这件事。”尘儿说。
　　“你听说了什么？”
　　尘儿一脸神秘地说：“其实这都是猫精在作祟。”
　　宫女们都露出害怕的表情，其中一个问道：“怎么说？”
　　“你们忘了娘娘是怎么流产的吗？”
　　“是被皇后以前养的猫惊吓到后流产的。”
　　“这就对了，听说昨夜出现的那秽物嘴里发出了猫叫声。”
　　“猫叫？”
　　“没错，而且它在皇后忌日的当天夜里出现在和鸣殿，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尘儿问道。
　　宫女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定是横死的皇后的怨恨招来了猫精。”其中一个肯定地说。
　　一个宫女苦着脸说：“我也被分到了巡夜，求那那岐和岐岐那保佑，可千万别让我遇上它。”
　　尘儿嗤笑道：“说不定已经遇到过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不好说。”尘儿摇着头，把其他人都猴急坏了，纷纷央求道：“好尘儿，求求你快说吧，你这不是要急死我们吗？”
　　尘儿叹了口气，说：“你们听过算数，可千万别外传。”
　　“一定，一定。”几人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一定都知道现在住在菡萏院的那个女人吧。”
　　“知道。”
　　“我见过她好几次，人长得真是妖媚，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异于常人了，竟然是绿色的猫瞳。”尘儿说。
　　“对啊，上次在石舫，我也见过她一次，你说人好端端地怎么长着一双绿眼睛呢？”
　　“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皇后养的那只猫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难道她真的是猫精。”
　　“那派去服侍她的阿瞒岂不是惨了？”
　　宫女们正议论着，尘儿摆了摆手：“你们慢慢聊，我要为娘娘办正事去了。”说罢，她便独自离开了。
　　后宫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才过了一天就传到了皇帝和某些消息灵通的大臣的耳朵里。早朝之上，户部尚书钱忠趁着退朝前的间隙，特意地说：“陛下，臣斗胆想问一件陛下后宫里的事情。”
　　“爱卿，朝堂之上最好谈国事。”
　　“可此事恐怕关系到后宫的安危。”
　　延陵昱想了想，还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听说现在后宫里有人在传陛下带回宫的那个女人是一只猫精，是否有此事？”钱忠原本还想问问‘皇后冤魂与那猫精是否有关’，但由于害怕揭了皇帝一年前的伤疤，所以没敢提这茬。
　　“朕听说了。”
　　“后宫之中出现猫精，此乃不祥之兆。”钱忠说。
　　“此事是无稽之谈。”延陵昱不为所动。
　　“可人言可畏。依臣愚见，还是尽快将那个不祥的女人送出宫去。”
　　“如果把她送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她是猫精了吗？”延陵昱反问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钱忠说完，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着表示同意他的话。
　　延陵昱明白，因为苦艾的原因，他下令让花蕊宫的女孩全部离开宫廷，这么做自然断了一些大臣想与皇帝联姻的希望，他们对这个‘元凶’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出了这种事，定是不会为她说好话的。
　　延陵昱知道自己是说不过那么多大臣的，丢下这样一句“这件事，朕会给诸位一个解释的。”，便宣布退朝了。
　　一走出崇政殿，钱忠就拉着黄扬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问道：“你相信是猫精作怪吗？”
　　“钱尚书刚才不是认定是猫精作怪了吗？”
　　“黄尚书你就别再装傻了。”
　　“黄某活了那么大，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人会作怪。”
　　“果然如此，真是一招臭棋，”钱忠冷笑道，“女人就是女人。”
　　“钱尚书，现在一切都只是我等的推测，无凭无据的，说话小心点。”
　　“我明白，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黄扬眯着眼睛，摸着八字胡说：“先别急，再看看吧。”
　　皇帝一退朝就来到了兰佩宫，几日未见他的蓝妃欣喜不已，急忙出宫迎接。
　　“今日政事不多，朕想来看看你。”延陵昱看上去心事重重地说，“朕今天心里有些烦，就你和朕两人到兰佩宫的花园里去走走。”
　　于是，二人来到花园中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一个幽静的角落，那里埋葬着蓝妃那个不幸流产的孩子。
　　延陵昱在孩子小小的坟前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问道：“玉儿，听说那件事情了吗？”
　　“郎君说的是哪件事情？”
　　“就是后宫出现猫精之事，朕听说现在后宫里谣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的。”
　　“妾也听说了，宫女们都在传，菡萏院的钟离娘子原本是一只猫，是皇后的冤魂让她变成了一个女人，让她入宫……”蓝妃低声说，“妾不敢再说下去了。”
　　“入宫向朕报仇来了，是吗？”
　　“请陛下恕罪。”
　　“你相信这事吗？”
　　“妾不敢说。”
　　“恕你无罪。”
　　“其实妾一直觉得，妾那还没见过阳光，就没了的可怜皇儿一定也是被皇后的冤魂和猫精所害的。”
　　延陵昱吁了一口气：“玉儿，你现在掌管着后宫，如果连你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那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陛下不相信猫精之事？”
　　“玉儿，朕知道你很伤心，但皇儿的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妾不相信，皇儿死得实在太冤了，陛下一定要为他做主。”
　　延陵昱盯着埋葬他皇儿的地方喃喃道：“都是双亲的错，不要拿无辜的孩子当借口。”
　　“妾不明白陛下在说些什么？”
　　“出了花蕊宫那件事后，朕向钟离娘子承诺，不会再让她遇上这种事情了，朕不能失信于她。”
　　“到了这个时候，难道陛下还想袒护它吗？”
　　“这不是袒护，朕只想要事实和真相。”延陵昱没等蓝妃回话，又说：“玉儿，你这是在玩火。”
　　“妾真的不明白。”
　　“你做过些什么，你心里清楚。”
　　“难道陛下觉得这事是妾干的？”蓝妃有些激动了。
　　“朕是有尊严的，而且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别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妾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妾与郎君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如今郎君却为了一个宫外女子对妾无端猜疑。”蓝妃的眼睛红了。
　　延陵昱这次并未被对方的话打动，而是继续道：“玉儿，现在朕和你的皇儿正在看着我们，听着我们说的每一个字，不要在他面前说谎。”
　　蓝妃看着她皇儿的坟，咬牙道：“陛下如此不信任妾，妾还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延陵昱看着蓝妃，眼神有些忧伤，他缓缓开口道：“朕明白了，此事真的与你无关。”然后他说：“不过，此事朕一定会派人追查到底的，一定会的。”
　　蓝妃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陛下尽管去查，妾问心无愧。”
　　“这样最好了。”
　　离开兰佩宫后，眉头紧锁的延陵昱对身旁的於菟说：“马上让林刺史到议政处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