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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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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父,这次真的不是朕不想帮你,而是你实在做得太过分了。半夜三更跑进女人的闺房里,这事传出去成何体统?”延陵昱叹着气,拼命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他刚刚被於菟叫醒,得知了这件事。
“朕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然后就离开,谁知她忽然就醒过来了。哎呦,真的好痛啊!”身穿一袭青衣,被皇帝称为‘皇太父’的男人揉着鼓了一个包的脑门,嘟着嘴说。
你还振振有词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延陵昱心想。他见苦艾从刚才就一直在一旁跪着,有些心疼了,便对她说:“别跪了,起来后快向无上皇道个歉。”
苦艾起身向那个男人道了歉,心想:他就是无上皇?怎么和传闻中的差那么多呢?说起青鸾国的无上皇——延陵翔,也就是是现任皇帝的祖父,绝对是个应该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物,从他当年曾经使用过的年号“圣武”就知他是怎样的皇帝。在民间有许多关于这位前前任皇帝的传说,最出名的有两件,第一件是他当上皇帝之后,将皇宫内的阉人全都放出了宫,并取消了阉人的制度,并将后宫交给女官们掌管,前朝则由皇帝的贴身侍卫来掌管,如今於菟就是这个职务的总统领。第二件就是他在位的前二十年曾七次带兵亲征虎蛮,被虎蛮人敬畏地称呼为‘恶鬼皇帝’,不过在第七次御驾亲征后,他便在全国实行了‘休养生息’的政策,直到退位都没有再打过一场仗。
传说中,延陵氏和修鱼氏的人由于得到女神岐岐那的祝福,所以能活百岁,而且还拥有不老的容颜。眼前这位无上皇如今的实际年龄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可从外表看上去才像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他与皇帝在一起时,哪里像是祖孙,两人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对兄弟。
“皇太父和朱厌不是一起去游山玩水了吗?怎么回宫了,而且朱厌也不在你身边?”延陵昱问道。
“朕哪里有玩?朕是替陛下微服私访。朱厌不在,是因为他替朕办事去了。至于为什么回宫嘛,因为朕听说紫鳌国的太子要来,贵客临门,那一定会有宴会,一开宴会就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朕就是因此而回来的。”
“唉,就知道你嘴馋。”
延陵翔打量着苦艾,问道:“这个绿眸子的石拳丫头就是陛下带回宫的那个?”
“石拳丫头?”延陵昱无奈地说,“皇太父,别随便给人起绰号。”
“朕又没说错,这丫头的拳头硬得跟石头似的,打起人来真是痛得很呐。”
苦艾低下头,觉得脸上直发烫,恨不得旁边立刻有个地洞好钻进去。
“听说你姓钟离,真是个少见的姓氏。你的祖籍在哪里?”
“臣是个孤女,臣的姓其实是随臣师父的。”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钟离嫣然。”
无上皇惊讶地说:“钟离嫣然是你师父!”
“无上皇知道臣的师父?”
“ 是啊,她是朕的一个故人。”延陵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问道,“你师父现在还好吗?”
“师父在四年前已经去世了。”
延陵翔楞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她已经走了吗?走得安详吗?”
“师父一生散尽钱财,行侠仗义,治病救人。去世的时候,连件没有补丁的衣裳都没有,但师父一点也不后悔,走得很安详。”
“哼,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延陵翔苦笑着,侧过身用两根手指捏了捏眼角,又问道,“她跟你提起过朕吗?”
“这个……”苦艾面露为难之色。
“没有,是吗?”无上皇一脸地惆怅。这时,侍卫进来通报——忠亲王来了。不一会,一个身穿紫袍,头戴通天冠,留着一大把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苦艾那日上朝接旨的时候,曾见他排在福王的前面。
“哎,儿子看上去比父亲的年纪还大,普天下也只有延陵氏和修鱼氏会出这种稀奇事喽了。”延陵翔打趣道。
“对不起,”延陵耿不好意思地说。
“耿儿,你就是人老实,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忠亲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臣听说无上皇回宫了,特来拜见。”
“半夜三更把你从被窝里弄出来,真是抱歉。”
“不,做儿子的来拜见父亲是应该的。”延陵耿一本正经地说。
“对了,朕的那个总是稀里糊涂的皇孙最近还好吧。”
“时儿一切都好,等今日退朝后,一定会来拜见无上皇的。”
苦艾没想到眼前这么老实、正经的忠亲王竟然是那个“色鬼”福王的父王,不由开始怀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句话的正确性来。
“无上皇。”延陵耿看了一眼苦艾,欲言又止。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休息吧。”皇帝会意,让苦艾先退下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延陵翔说。
忠亲王有些犹豫地说:“能否请无上皇出面,劝劝王妃,让她搬回王府住。”
“忠王妃现在住在哪里?”
“和太妃们一起住在颐寿宫里,已经七、八个月了。”延陵昱回答道。
“不像话。”延陵翔问忠亲王,“是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尤其是那个福王,让王妃生气了,所以她才不愿回王府?”
延陵耿一脸沮丧地说:“臣若知道原因就好了。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臣真的很想接她回王府一家团圆。”
无上皇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朕有机会就试着劝劝她吧。”
“朕以后也会去劝劝忠王妃的。”延陵昱说。
“多谢陛下和无上皇。”忠亲王急忙向二人作揖。
延陵昱又说:“无上皇,朕已经命人将吉量宫收拾了,很快就可以入住了。”
“吉量宫?”延陵翔点点头,“朕已经很久没有住在那里了。”
翌日,蓝玉儿得知了无上皇回宫的消息,急忙命人准备了点心,然后去了吉量宫。那座位于东六宫旁边的吉量宫是专门给归政之后的太上皇或无上皇居住的,其建筑规制有如皇宫的缩影,只是如今太上皇已经去世,而无上皇又常年不在宫中,所以这里经常是空着的,不过皇帝让宫女们每天都要打扫一遍吉量宫,以免无上皇忽然回宫后,没有地方可住。
蓝妃在吉量宫内的逍遥阁里见到了无上皇,后者正半闭着眼睛、懒散地卧在一张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玉挂件,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两个宫女正为其捶腿。
“妾给无上皇请安。”
“不必多礼了,都是一家人嘛。”
蓝玉儿看见无上皇手中玉挂件的料子并非上乘,雕刻也很粗糙,绝非御用之物,只是那玉石经过人手多年的抚摸,已经变得非常的润泽了。
“妾进来的时候,见无上皇好像在想心事,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呢?”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和她以前的种种。”
蓝玉儿看了看延陵翔脑门上的淤青,说:“妾听说无上皇被住在菡萏院的钟离苦艾给打了。”
“没想到蓝妃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无上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要不要找御医看一下。”
“不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那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连无上皇都敢打,可不能轻饶了她。”
“哎,不知者无罪,而且朕都八十多岁了,还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些什么?”
“可是……”
延陵翔摆了摆手,看着跟在蓝妃身后,手里提着食盒的尘儿,问道:“皇贵妃今天带什么好吃的给朕了?”
“知道无上皇喜欢吃点心,正巧御膳房前日得了一头极肥的熊和一头一岁龄的鹿,妾就让厨子将两者最好的肉取下,把肉剁碎了再加入鸽子山珍汤打成肉泥,包入白面中,做成玉尖面馒头,然后在用高汤煨过的马尾松上刷上麻油,将它垫在蒸笼里,放上生胚,蒸制而成的。”
“东西是好,只是太油腻了。”
“知道无上皇怕肥,所以在肉馅里加了山药泥。”
“是吗?那朕可要尝尝这味道了。”延陵翔起劲了,在软榻上坐直了身体。蓝妃打开食盒,取出装着四个做得小巧玲珑,一口就能吞下的玉尖面馒头的刻花琉璃盘,亲自端给了他,无上皇拿玉筷夹起一个,放到嘴里细细品尝,然后满意地点头说:“好吃、好吃。”
“无上皇为何不一直留在宫里,妾每天都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朕还是少留在宫里的好,免得给别人落个朕‘归政仍训政’的口舌,这不是让皇帝为难吗?”延陵翔说罢,将第二个馒头塞进了嘴里。
“是妾愚钝,不明白无上皇的苦心。”蓝玉儿想了想,试探地说,“其实无上皇这次是因为担心陛下才回来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延陵翔看着蓝妃,后者觉得无上皇都把她给看透了。
“妾无能,没能保住陛下的骨血。”蓝玉儿一脸悲伤地说。
延陵翔同情地说:“不必自责,其实在这件事当中,最伤心的人应该是你吧。”
“多谢无上皇安慰,只是……”蓝玉儿欲言又止。
“人呐,怎么总有那么多没法当众讲明的话呢?”延陵翔示意让宫女们都退下了,屋里只留下自己与蓝玉儿。
“蓝妃是在担心延陵氏的诅咒之事吗?”
“正是,皇帝早已过了三十岁了。”
“这是延陵氏先祖犯下的罪孽,延陵氏的子孙没有一个能摆脱得了的。”
“所以如果诅咒成真,请无上皇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陛下留下那个东西。”
“你怎么知道皇帝会留下孩子呢?”
“妾只是怕万一。”
“万一?”延陵翔吃完了第三个馒头,目光炯炯地问道,“皇贵妃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
蓝玉儿心里一惊,生怕无上皇猜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忙说:“妾的心里永远只有郎君一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妾只是担心陛下身为男子,如果怀孕产子的话,必定对身体会有所伤害,而且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有辱了皇室的威严。”
“原来如此。”延陵翔将最后一个馒头细嚼慢咽后吞进了肚里,然后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说:“点心吃完了,朕忽然觉得困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那皇帝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蓝妃有些急了。
延陵翔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无上皇,万万不能这样说。”
“朕真的累了,你可以告退了。”无上皇的口气不容置疑。
蓝妃只能无奈地退下了,待走出了吉量宫,她终于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骂道:真是个老不死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