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娘子(男生子)》青兰与蜜獾

31、第 31 章

　　为免阿瞒起疑，待她进屋后，苦艾已坐回案前，重新翻阅起医书，却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好不容易装模作样地又熬了半个时辰，她就跟石斛谎称自己看书累了，让阿瞒将笔砚收拾好，叫来步辇一起回菡萏院去了。
　　“阿瞒，我想睡一觉，到吃饭的时候，再叫我起来。”一回到菡萏院，苦艾就进了二楼的卧房。阿瞒跟着一起来到了房间里，一边为她铺被子一边不放心地问道：“钟离娘子，苍典御没说什么吧？”
　　“啊呀，我今天算是折寿了，苍典御体恤我，堂堂五品大官竟屈尊来关心我这小民在太医局第一天的境况。”苦艾故作高兴地说。
　　“哦。”阿瞒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本想问：既然只是来关心娘子的境况，为什么要让奴婢和石太医令离开房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在皇宫中，如果好奇心太重的话，是会带来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的，所以既然苦艾这样说，她也就愿意这样相信了。
　　“那娘子好好休息吧，奴婢就在楼下。用晚膳前，再来叫你。”阿瞒见苦艾已将长衫脱下了，便退出了卧房，并把门也关上了。
　　苦艾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欺骗阿瞒，本想再过两天如果皇帝还不来找她的话，自己再行动的。可由于刚才苍典御的逼问，迫使她决定今天就要去见皇帝。苦艾在床头坐了一会，确定阿瞒已经在楼下了，便迅速地穿上长衫，推开窗户爬了出去，还好二楼并不算高，她从外面关上窗，猫着腰小心地踩在瓦片上，尽量不弄出响声，慢慢走到了屋檐边，一翻身像猴子般双手挂住飞椽的边缘，身体在半空中晃了几下，一松开手，双脚就落到了地上。
　　苦艾连手上的灰土都没顾上拍掉，就跑出了菡萏院，大步穿过宁寿宫花园，沿着宫墙，过了康年门，来到议政处的门口，进去时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当她想询问一下皇帝是否在里面时，他们却跟那个范不凡一样，嘴巴跟上了锁似的。
　　苦艾失望极了，明白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议政处不是她这种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但既然她已经铁了心要找皇帝单独谈谈，就不会轻易放弃，她想：只要陛下今天还来这里，就有见面的可能。若是他现在还没来，那总有来的时候；若是已在里面了，那也总有离开的时候，只要在这里等下去，一定可以见着他的。
　　可苦艾等了没多久，就有一个成熟而又温和的男声从她身后的不远处响起：“这位兄弟，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苦艾慌忙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身材与於菟一样高大健壮、双目炯炯有神、鼻梁和双唇如刀刻般、健康的棕色皮肤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柔和光芒的壮年男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这位公年纪轻轻，眼神却真是糟糕。”原本对方如此和气，苦艾也应礼貌相迎，可想起刚才自己在太医局所受的委屈，她便把怨气不自觉地发泄到同样穿着绯色官服的这个男人身上，口气明显不太友好。
　　苦艾一开口说话，这个男人就发现自己搞错了对方的性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对不起，林某眼拙，不知你是位娘子。”
　　“我当然是个娘子。”
　　“那娘子站在这里干什么？”
　　苦艾指着高挂在议政处门上刻着“夙夜敬止”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搪塞道：“我在看牌匾呐。”
　　“娘子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就是让皇帝日夜勤政，而且做事要恭敬吗？”
　　男子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来到苦艾面前，看着她的绿眼睛，好奇地问道：“娘子眼睛的颜色真的很特别啊。”
　　“很稀奇吗？”苦艾语气僵硬地反问道，她在小的时候，经常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眸色，而受人欺负，所以她不太喜欢别人谈论她眼睛的颜色。
　　“不，只是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罢了。”男子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有些尴尬，于是朝苦艾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真诚地说，“对不起，林某刚才的话一定是冒犯到娘子了，才会让你如此不高兴。”
　　原本是自己无礼，而眼前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向自己道歉。苦艾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粗鲁，惭愧地想：自己真是小心眼，人与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怎能因为一个苍典御，就迁怒于所有穿绯色官服的人呢？于是口气立刻软了下来，行了个万福，小声道：“不，刚才其实是儿太失礼了。”
　　“秋天干燥，人容易上火，这不能怪娘子。那林某是否能知道你在此的真正原因吗？”
　　“这……”苦艾犹豫了，不知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
　　“娘子难道是来找陛下的？”见苦艾吞吞吐吐的，男子猜测道。
　　苦艾没法骗他，只能点了点头，只见男子立刻走到守门的侍卫面前，聊了几句，又回到她身边，说“陛下还没有来呐。”
　　苦艾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奇怪地问道：“公为何要如此信任儿？难道不怕儿是个心怀不轨之人？”
　　男子又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如同一颗颗美丽的珍珠，苦艾觉得这个人笑容真是令人感到很安心。只见眼前的男人摇着头说：“林某看人还是很准的，娘子不像是个坏人。”
　　“可是儿眼睛颜色那么奇怪，你也不会起疑吗？”
　　男人温和地说：“林某在外地做官已有五年多了，曾见过不少相貌奇异的人，但他们大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本官明白，人是万万不能以貌取人的。”
　　苦艾竟然因为这男人的话而有些被感动了，她又行了个万福，恭敬地说：“儿叫钟离苦艾，有事来求见陛下，不知公该如何称呼？”
　　男人笑道：“本官叫林尔雅，是贞河州刺史，最近奉旨回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