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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六章 火舞狂雪 ...

  •   我的刀伤并不严重,因而只是让前来替我治伤的白胡子医官配了几味治疗外伤的普通草药。在医官写药方时,我无意的询问起曹军中疟疾的医治情况,得到的却是他的一声叹息。

      在南岸时,我就得知北岸的疟情不容乐观,是故特意仔细研究了孙仁给我的几张治疟药方,防患于未然。而如今,身在曹营的我,尽管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仍无法说服自己对此坐视不理。所谓医者父母心,大致就是这个理,我似乎也终于体会到了孙仁的那份悲天悯人,悬壶济世的情怀。

      所以第二日,当曹操再次召见我的时候,除详尽叙述了我和黄盖整个“投降”计划与过程外,我还向曹操提出治疟的请求,得到了他的赞赏和应允。当天午后,我便跟随医官去了岸上的隔离营。

      根据我的观察和医官的描述,患病的将士得的应是瘴疟。南方气候潮湿,北人水土不服,在跋山涉水时感染到山中的瘴气。疟疾的潜伏期一般较长,在乌林安营扎寨后,将士们才陆续出现症状。还好现时已近隆冬,传播疟疾的虫蚁已过了繁殖期,这使病情传染得到了控制。至于这些被隔离的染病将士,由于医官束手无策,唯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病情一天天恶化,绝望的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我的时间不多,而沿岸能采摘到的菣草量对于染疟的人数而言也无异于杯水车薪,我所做的也只能是略尽人事。当晚,我漏夜煎制了菣草药水,旦日,便同医官一起,先将药送至隔离营中病情最严重的病帐。

      熹微的晨光下,整个营地死一般的沉寂,如同被弃置的废墟,似乎除了日光之外,谁都不愿意涉足此地。掀开帐帘的那刻,一股奇怪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呛的我几欲咳出声来。眼前的情景虽不至骇人,但那种了无生机的绝望,深深的撼动了我的内心。数十人纵横散布在一张大榻上,大多人没有昏睡,而是睁着空洞无神的眼,吃力的张大着嘴呼吸着浑浊的空气,仿佛每吐一口气,生命的迹象就要减少一点。

      医官首先开口道明我们的来意,“这位是曹丞相派来医治疟症的疾医,他连夜配制了治疟的良药,还请各位一试。”

      他的话音如同沉入了大海,营帐内仍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我和医官对视了一眼,道:“不如哪位愿意先来尝试?”

      “你们走吧!”这时,角落里有个苍老且虚弱的声音传来,“前一次你们送来的药断送了我们多少兄弟的性命?咳,上头已经放弃了我们,那就让我等在此自生自灭吧,不要反复拿我们做试验……”

      医官花白的胡子轻轻的颤着,又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做试验怎知哪种草药奏效……”
      我看了他一眼,接道:“各位还请放心,虽然我不知道此药是否真的对瘴疟有效,但可以保证的是,绝对没有任何害处。”

      角落里的老者将头转向了我,他蜡黄而凹陷的脸颊看的我一怔。“你一个南人能按什么好心?”
      听闻此言我又好气又同情,“医者眼中只有疾病之分,并无地域之分。各位当真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的问话仍旧半天没有应答。我无奈一叹,看来整夜的努力终是要付诸流水了。

      “我来试!”

      当我叹息之时,一个微弱但十分坚定的声音响起。我不由一愣,望向了说话的人。那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同样蜡黄的脸上却有一对晶亮的眸子。这双眼睛,在一瞬间燃起了我已经熄灭的希望,“你信我?”

      少年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朝着我点了点头。我立刻从随从那里取来盛具,倒了一碗药汁,递到少年的床前,问道:“你叫什么?”

      “阿勇。”少年接过药汁,停顿了片刻后,似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用力一昂头,将一碗药灌进了喉中。饮完之后,他拼命的喘着粗气,瘦弱的身躯剧烈的起伏着,看着让人揪心。

      等到稍许平复了些,他将药碗往我面前一递,咧嘴一笑,“还给你,谢谢。”

      望着阿勇病态却阳光的面容,我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相信我?”

      少年挠挠头,憨厚道:“因为……因为我觉得你是好人啊。”

      我不禁一呆,对于他们而言,我真的算是好人吗?

      见我不说话,阿勇挺了挺胸膛道:“大丈夫,咳咳,在世,应当建功立业,应当战死沙场,我不想连敌人都没有见到,就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况且……况且我爹我娘,还有……还有小红妹子……都等着我回家。”

      阿勇的话虽断断续续,但带着北方语言特有的力度。话中与他年龄不符的豪情让我有想笑的感觉,却在扬起嘴角时,发现自己的眼圈竟是湿湿的。

      我安慰道:“你一定能建功立业,能再见到你的爹娘,还有你的小红妹子。”

      我见阿勇服完药后并无不适症状,便让他躺下休息。帐中其余病患见此,也纷纷放下了戒备,饮了草药。

      离开隔离营的时候,已近晌午,天气格外的好,整个营帐看上去也好像恢复了些生气。

      但使我没料到的是,在回船营的路上,竟是迎面碰上了曹丕。

      我只得和医官一同施礼。曹丕竟是露出了笑容,“两位真是辛苦了,尤其是吕……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的笑同样令我不怎么舒服,于是继续低着头不接话,听着医官同他寒暄。

      在与医官简单的交流完治疟的情况后,曹丕像是要走,却在路过我身旁时,突然俯身贴近我耳畔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会让父亲相信你?”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半晌才压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见他还未走,只好冷声道:“曹丞相慧眼,自然知道灵儿所言不假。”

      “啧啧,”他直起身子,勾起一边的唇角道,“吕姑娘倒是我见过的演技最出色的俳优。”

      “灵儿实在是不明白,”我抬头看他,“二公子何以总是对我咄咄相逼呢?”

      他敛起冷笑,正视我道:“很简单,因为我不信你!”

      我暗暗抽了口凉气,好厉害的曹丕!如此凌厉的眼神,只要稍不留意,便让人败下阵来。不过,此刻我倒也无所畏惧了,他相信与否已不重要。于是,我反击道:“灵儿倒是忘了二公子向来懂得矫情自饰,可也勿要以己度人,以为这天下人也如二公子这般了。”

      “你!”曹丕阴沉着声音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他反复以性命相要挟使我有些恼怒,当下头脑一热便道:“曹丞相雄才伟略,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人物,只可惜啊,虎父……”我故意停了一下,看着他讥笑道,“犬子!”

      “哈哈哈,子桓,你是哪里得罪了吕姑娘啊?”

      正当我和曹丕剑拔弩张时,曹操的声音使我们俱是一惊,不知他何时来到我们身后,唯有慌忙下跪拜倒。

      曹丕此刻早已是收起了怒意,满脸恭顺的对着曹操道:“孩儿不敢,吕姑娘才思敏捷,伶牙俐齿,孩儿甚是倾慕,还想请示父亲将吕姑娘赐予孩儿。”

      我顿时一震,万万不曾想曹丕竟用了如此狠的招数。先不说他家中已有一位艳名远播的倾城佳人,单从动机而言,他绝非倾慕我,而是想让我臣服他。在这个时代,女人本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曹操应承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虽然我在曹营最多还有两日,但如果曹操真的答应,我这两天的日子也定不会好过。

      “丞相请三思。”我急急伏拜下去。

      曹操笑道:“吕姑娘性子烈,看来子桓仍需磨练心性,方能获得佳人青睐啊。”

      他此言一出,我悬着的心也归了位。只听身旁的曹丕恭敬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父亲若无吩咐,孩儿先行告退。”

      待曹丕走远,曹操才悠悠道:“吕姑娘起来吧。”未等我站直,他又道:“吕姑娘似乎不喜欢犬子。”

      “丞相恕罪,”我立刻又屈膝,“灵儿无意冒犯,只是一时气恼于公子的傲慢态度。”

      曹操单手止住我下跪的动作,道:“子桓做事虽果敢,却也太过武断,强硬有余,柔韧不足。”

      对于曹丕,我方才已经逃过一劫,因而此刻也不敢插话,尽量保持沉默。曹操却道:“最近倒是时常想起子修,奉孝在世时,也是与子修较为亲厚啊……”

      子修应是指他的长子,在宛城之战中丧身的曹昂。

      “人老了,”曹操将手握于身后,“人老了,就容易想起许多以前的人和事,子修、奉孝、典韦……”

      此时在我面前的,仿佛不是一代枭雄曹操,而是一个已过知天命之年,在缅怀故人的老者。

      我诚恳道:“丞相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古有姜尚八十而拜将伐纣,昔日高祖统一全国,建立帝号之时也已年逾五十,况且,丞相精神饱满,容光焕发,正当大展宏图大业的盛年,何以言老?”

      “呵呵,子桓说灵儿伶牙俐齿,倒是不假,”曹操道,“依灵儿之见,孤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谁可堪当大任呢?”

      我心里一愣,暗想道:以曹操的年岁,考虑霸业的继承者也属寻常。只是曹丕、曹植兄弟阋墙世人皆知,而赤壁之战前夕,曹操的爱子,天才少年曹冲的离奇亡故更让这场世子之争蒙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惨烈气息。因此,无论曹操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有意征询,立嗣之事都不是我能多嘴评论的。

      “灵儿对几位公子了解不多,不敢妄言。”衡量再三,我如是答道。

      曹操半阖着眼睛望向一碧如洗的冬日晴空,不再言语。我突然发现,他的心思其实很难揣测,他之所以会相信我,也许只是我的运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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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曹营的第五日,天气依旧晴好,只是风有些大。阿勇他们的病情有了些起色,这说明菣草确实能够治疗疟疾,而他们今日以后的命运会如何,我却不得而知。

      傍晚,曹操在主船上宴请群臣。北方将士不习惯水上生活,是故曹操下令将船只用铁索首尾相接,这使得在船上行走如履平地,即便是像今日这样的大风天气,也几乎感觉不到船身的晃动。

      席间,照例是歌舞升平。荆州本是南方的文化艺术集中之地,据闻刘表又是极注重排场的人,他留下的歌舞倡优中的佼佼者现时都集中在了这战船之上表演,赏心悦目至极。

      我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我知道身边都是一些将名垂青史的人物,但此刻的我,毫无心思去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与他们的脸对上号,只是暗自忧虑着今晚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历史,是否会偏离它原本的航道。

      酒过半巡,乐声忽断。场内瞬时鸦雀无声。片刻之后,乐者拨弦两声,埙、筝、笛、排箫等时相和,音乐再次响彻江面。这演奏的,是乐府相和歌辞中的平调曲。一段奏毕,歌者雄浑苍凉的声音适时而入,唱的竟是那日曹操在船上所写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并没有什么横槊赋诗,只是与在座的每个人一样,端着酒樽,静静的聆听着这首流传千古的豪情之作。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歌者反复吟唱这最末的四句。整个宴席的气氛也仿佛被这样的诗辞曲调所带动,待得一曲终了,众人高举酒杯敬向曹操,异口同声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哈哈哈……”曹操今晚的心情似是不错,“几日前,在填这首曲调时,有人将‘天下归心’这四个字赠予孤,但愿此战过后,这四个字能真正实现!”

      曹操的话中从没有矫揉造作或是惺惺作态的言辞,这种毫不掩饰的霸气也许不为后世那些卫道士所容。我想,历史的名声是亏待他的,眼前的他,不失为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若不是立场不同,若不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我是极愿意投效这样的英雄的。

      “吕姑娘,孤敬你。”曹操将酒樽抬高,朝着我的方向。

      我连忙避席而起,作揖道:“曹丞相广布恩德,泽被苍生,天下归心实乃大势所趋、众望所归!”

      我举杯轻酌,不敢饮的太多,我需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曹操仍是大笑,我低头坐下,刻意避开曹操身边的曹丕冷淡而不屑的注视。

      新的乐章重又响起,我心中稍定,开始观赏新一轮的歌舞。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耳边却飘过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吕姑娘好生从容镇定,贾某佩服。”

      我一惊,转头看向身边,见邻席说话的那人一身文士装扮,眼中隐者几许世故的光芒,却并不看向我,始终慢悠悠的捋着简短的胡须欣赏着表演,脸上带着该有的客套笑容。我回想方才有人同他招呼时似乎称他为“文和先生”,我心里一凛,难道,他就是那个算无遗策的“毒士”贾诩?

      “文和先生有何赐教?”我试探的问道,同时也转头继续看表演。

      他并不否认,而是呵呵一笑,“吕姑娘无须惊慌,曹丞相之意非旁人能轻易左右。”

      我不语,暗自揣测他的意思。他又道:“乌桓一战时,所有文臣武将的劝谏都不如丞相帐下区区一个军事祭酒来的有分量,可见……”

      他故意缓了一下,道:“只要丞相愿意相信,则无人能改变他的意志。吕姑娘,恭喜你,你赢了。”

      贾诩由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一眼,却把我的内心掀的天翻地覆。是啊,曹操信我,是因为他愿意信我,他实不想输了这场赤壁之战。与吴军的僵持,疟疾的横生,都使他对这场仗越来越没有把握,而我,适逢此时出现,又是他所器重的军师祭酒、屡屡帮他出奇制胜的郭嘉的故人,所以,他愿意信我。可是,身边这个贾诩,他是要告诉我他看穿了我么?那么,若是他忠于曹操,理应死谏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试探我。或许,对于他而言,明哲保身终是要来的重要些?

      “文和先生,你想多了。”我微笑着饮下了一整杯酒,整个胸腔火辣辣的烧开。

      我和贾诩之间再无交流。星汉西移,夜渐深。船上的风小了起来,我知道戌时已过,再过一刻左右,这风向该是要转了。

      这时,有前哨来报,与曹操身边的身穿盔甲的彪形大汉耳语了几句,那大汉又低声向曹操传达了消息。曹操忽然起身,屏退了歌舞,带着身边的众人,准备离开,经过我时,他停下脚步道:“黄公覆已到,吕姑娘随我一起去受降吧。”

      我随曹操一行人走向前方接近江心的前锋营。所有人一路无语,唯有战靴走在木板上“嘎吱”声,这声音,陡然使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不复方才宾主尽欢的场面。

      来到前锋营的甲板上,一阵劲风迎面而来。我哆嗦了一下,心中却大喜,东南风果然如期而至了。

      曹操皱了皱眉,问道:“黄公覆何在?”

      方才来报的那位兵士道:“在戒线之外等候曹丞相的命令。”

      曹操沉默了一阵,终于,大手一挥道:“准!”

      不一会儿,在明亮的月色下,我看见从江面缓缓驶来数艘小船。最前方的小船船头昂头挺胸站着一人,应是黄盖。

      待小船靠近些,黄盖用苍老却依然铿锵的声音高喊:“吴将黄盖前来向曹丞相乞降,愿效犬马之力,助丞相取得江东!”

      黄盖话未说完,却见几艘小船突然加快了速度,借着风力如离弦之箭般迎着大船冲撞而来。

      曹军将士这才瞧出了异样,却不及他们反应,无数支燃烧着烈火的箭雨射向大船。霎时,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松脂气味,抹过松油的箭矢一触到木制的船身,便如鱼得水般燃烧的更旺盛起来。

      此时,曹军中有人大叫:“黄盖诈降!保护曹丞相!放箭!”

      然而,战争本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在曹军慌忙架起□□时,那数十艘小船已经在不同的方位完完全全贴上了大船。吴军本就十分擅长这样船身相贴的接舷战,吴地的工匠们曾改装了战国时期公输班所发明的适用于船战的“钩距”,一旦它牢牢的嵌入敌船,那便不是对方能轻易摆脱掉的。

      “哗——”的一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带着足够薪料的小船被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江面。原本在船上的吴军将士也在这一刻纷纷跳进江水之中,极通水性的他们即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曹军所射出的箭矢,不是没入水中,就是葬于火海。

      顷刻间,烈火便如同数百条赤炼蛇同时出洞,把大船当做它们的猎物,盘踞,缠绕,吞没。猛烈的东南风使得赤练蛇们更为疯狂的掠夺,原本使船身稳固的连环铁索此刻就如同重重的枷锁,将所有束缚在内的船只一并送入蛇的腹中。

      火光点燃了整个江面。忽然想起陆绩曾同我解过的一卦:火在上,水在下,水火不济,大凶。

      这一切的发生的太快,如同一场魔术秀,我看的竟是呆住了,忘了自己要如何的反应。而身边的曹操,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失望,那种让我不忍再去多看一眼的失望。

      那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彪形大汉焦急道:“丞相,刚刚岸上来报,说是……说是乌林囤积粮草之地遭到吕蒙和凌统的突袭,张将军和徐将军已经失守,丞相,眼下该如何是好?”

      突袭乌林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这诈降计同样是调虎离山之计,趁曹操在此受降时,吕蒙和凌统悄悄登陆北岸。吴军兵力不足,因而尽量避免与守在乌林沿岸,骁勇能战的张辽和徐晃的正面冲突,采取闪电游击的战术且战且退,四处点火,火势迅猛延绵,加之江上情势突变,曹军只有疲于应付。

      曹操不发一言,通天的火光映衬着他格外苍凉的面容。他紧盯着我,终究还是大笑起来,“吕姑娘,你骗了孤!”

      “对不起,丞相,江东是我的家。”我低头道。

      “家?呵呵,看来是时候回家了。”曹操忽抬手,下令道,“彻!”

      船上的将士虽已兵荒马乱,但曹操的一声令下却使他们迅速辟出一条退路。撤离前,曹操回头看了我一眼,对着身旁的大汉道:“仲康,带上她。”

      我略略吃惊,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原是猛将许褚。

      等曹操疾步走远,许褚对着我哼了一声,道:“请!”

      他嘴上虽说“请”,态度却十分强硬。我知自己逃不过,只能在许褚的监视下,移动脚步,跟着曹军撤退。火势愈烧愈猛,不知是因为高温还是因为紧张,我的整个后背已经湿透
      。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曹军士兵突然被撂倒,两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窜出,正在我身前护着我。其中一人道:“香香姑娘,赶快跳船。”

      黑衣人说话间,许褚的流星铁锤已然扫到,两人闪避不及,重重吃了一招。倒地后的两人迅速起身,扬起手上大刀就向许褚劈去。

      我步步倒退到船沿,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船身下面传来,“香香姑娘,快点跳入江中!”

      是甘宁的声音。我望着眼前仿佛要沸腾起来的江面,心里不知为何骤然退缩害怕起来,两次逆水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那种窒息的感觉袭上心间,我刚跨出的腿犹豫着又缩了回来。这一迟疑,也让我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甘宁见此气的直爆了句粗口,声嘶力竭道:“时间紧迫,赶紧跳啊……你,你犹豫个鬼啊,有老子甘兴霸在此,难道还能淹死你不成?”

      等我再次鼓起勇气迈开脚步时,良机已失,时不再来。

      激斗的方向传来两声惨叫,接着我感到一阵风由身后袭来,我脖子上一痛,大片的黑暗便狠狠的吞噬了我的意识。

      我只记得,在我阖上眼睛之前,我竟看到天空飘洒起了鹅毛般的雪花,仿若最婀娜多姿的舞姬在流风中曼妙起舞,却在遇见烈火的刹那,化为飞蛾扑火,又如万马骋漠,前赴后继,虽死不悔……只是,这样壮烈的节拍,是一曲挽歌?还是一次涅槃?大雪过后,是万物缟素?还是将盛开出最美丽的琼花花蕊?我不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六章 火舞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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