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错漏百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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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议服下我按照《青囊经》中治疗伤寒的药方所煎制的麻黄汤药之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我在一旁观察，但见他脸色透着微红，呼吸比之先前要沉重有力，额上鼻尖沾满了不断涌出的汗水。
我心下暗喜，只道是我配比的药方发挥了疗效。按照现代医学常识，发烧之人若能出得一身热汗，便可去除体热恢复健康。因而在夕食过后，我又按照相同的配比熬了汤药给陆议饮下。
见他再一次的合上眼睛，我心中稍感宽慰，便也伏于屋中的青案之上小憩起来。
正值朦朦胧胧之际，隐约听到榻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我立时惊醒，抬头望去，见到陆议正艰难的尝试着起身。
“伯言？”我疑惑道。不知他哪里不适，我赶忙来到榻边。
陆议见是吵醒了我，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惊扰到尚儿休息了，我只是想取一卷书简来看。”
我不禁摇头，所谓“手不释卷”当真是面前这个书生的最佳写照了。
“伯言的身体尚未恢复，应当好生休息才是，看书费神费力，还是等痊愈之后吧。”我劝慰道。
“尚儿说的是。”陆议和煦的一弯唇，又重新躺了回去。
我看着榻上双眉微微蹙起的陆议，以为他是被我阻止看书而有些索然，又想到他已经睡了一整天，现时想必是再难入眠，如此便也证明了他的身体正在好转不是吗？
“伯言，看书伤神，不如……让我来读给你听，如何？”灵机一动，我这样提议道。
闻言陆议转头看向我，潋滟的双眸看的我一好阵心悸。“好。”
走到堆放书简的架子前，我问道：“伯言想要哪一卷？”
“尚儿决定好了。”他轻轻说道。
于是，我挑了一卷《论语》。
本以为，念《论语》，以我大学四年中文系学生的身份，那必然是绰绰有余。然而，自我打开那一卷书起，我就为自己见鬼的“灵机一动”而追悔不已。
除了那些个考试必有章节我读的还算顺风顺水之外，其余的不是因为繁体字的缘故而读不利索，就是因为古汉语与现代汉语的差异而断错句。为什么古人写书就不带标点符号的？为什么我来到这里那么久就不好好潜心多看两本书呢？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而陆议，除了间或的眉头微紧嘴角微搐外，倒是一路笑得风和日丽。时不时还鼓励我两句，“尚儿的看书方法甚是精妙，不似吾等儒生追字逐句，而是熟记精妙之处……”
哎，叫我如何向他解释那些“精妙之处”是我上世所接受的应试教育的产物？如此一来，我更觉羞愧，恨不得将头埋进书简里面。
“见……思……”又一次被繁复的古汉字困住。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贤意为德才，齐意为看齐。”陆议再一次悠悠的解释道。原本是我读书给他听，现在却更像是他在为我授课。
“哦，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我重复道。
我表示，我其实只是一时难以辨认古汉字而已。
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更洋相百出，我及时打住道：“伯言，我实在读不好，要不就先到这里？”
我抬头征询他，却见他眉峰耸起，紧咬住下唇，苍白的脸上隐现出丝丝痛苦的表情。
我承认，我读的是惨不忍闻了些，可是，你也不用这种表情吧……
见我看向他，陆议立刻松开了下唇，极力展开了双眉，道：“不会啊，我很喜欢听尚儿读书……”
知他是在安慰我，我尴尬的低下了头。只听他继续道：“听尚儿读书让我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显然是在刻意找词来鼓励此刻受挫的我。
“让我……想起了幼时读书之时……夫子持戒尺在侧，那时……只要我背错一个字，夫子的戒尺便会重重落在我的掌心……因此啊，刚刚听尚儿读书之时，我的掌心还隐隐作痛呢……”
“你！”我原本羞惭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句揶揄的话而一扫皆空，转而愤慨的看向他道：“是，是，陆公子你博学多才，打小便饱读诗书，小女子自愧不如！”
“呵呵……尚儿……莫要生气……”陆议说这话时，微微打了一个寒颤，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被单。
“伯言，你没事吧？”我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方才是因为太专注于“读书”一事，而未留意到他的身体变化。
“只是……有些冷而已。”我分明听到他说话时牙齿打颤的声音。
怎么会冷呢？明明下午之时还是汗流如注的？再看他现在的脸色，原本的潮红已然退去，剩下的只是异乎寻常的白。我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掌心却如在寒冬时节触及岩石般冰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感到不适的？”我焦急的问道。难道是我的药出了什么问题。
“好像是从……傍晚时分……开始有些发凉……”
“傍晚时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也许是我的药有问题，可是你还是服下了第二贴，为什么不早说呢？这……怎么办？”本来就对自己的治疗方式很没有把握，如今看来，定是自己用错了药。我心中大乱，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陆议的唇色已经泛出青紫，口中却极力在抚平我的情绪，“无碍的……我想只是药物的……正常反应，尚儿稍安勿躁，先坐下为我读完这卷书……可好？说不定……听尚儿读完之后，我的病……也跟着好了……”
“是吗？”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忍受痛苦的表情，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难道他想要看书，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减轻自己痛楚？
我又拿过那一卷《论语》，这回，我唯恐陆议的病情再有任何变化，因而坐于了他的卧榻边，再次磕磕绊绊的读将开来。
心思全然不在书卷上，我更是错漏百出，陆议耐心的用发颤的声音为我纠正每一个错误，又让我觉得于心不忍，只好尽量放慢自己的朗读速度，不使自己错的太多。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或乞……”哎，偏偏事与愿违，我又一次生生的卡住。
以为很快会得到陆议及时的纠正，不料这一次身边之人竟无半分声响。我心头一骇，赶忙将视线从书简移到陆议身上。
“伯言！”
陆议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之中，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见此，我顿时失去了方寸，甩开手上的书简，俯身抚上了他的脊背，“伯言，你……怎么了？”
“冷……”他极其虚弱的吐出一个字，牙关却格格作响。
寒意由我的掌心传来，我也不由得跟着一颤。怎么会这样？莫非是麻黄出了问题？我就知道，那个古怪的张醉信不过！是我，是我害的陆议这个样子。一时间，焦急，懊恼，悔恨冲上心头。我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的身子探的更低，手臂顺势环住了陆议冰凉的肩头，只想着把自己的热量传送与他。
陆议的身体微微一僵，跟着又是一阵痉挛，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忽听得房门被“吱呀”一声急速打开，冲进来两个心急如焚的身影。
“公子……”
“陆大人……”
是小吟和阿志。见房中如此情形，小吟支支吾吾道：“我……我和阿志……担心陆大人的情况，所以……一直坐在门外，刚刚……刚刚听到房内有动静……我们怕有什么事，就鲁莽的冲了进来……”
“快，快去拿几床被子来！”见小吟和阿志来的正及时，我也没时间尴尬，立刻吩咐道。
阿志不一会儿就取来了棉被，我和小吟小心翼翼的为陆议盖上。有了棉被的温暖，陆议终于不似先前这般剧烈的颤抖了。
这一夜，陆议还是一直陷入在昏迷的状态之中。我和小吟、阿志三人寸步不敢离开，守在他的病榻边。漫漫长夜，何其难熬。终于等到鸡鸣破晓，我便又分毫不殆的直奔昨日的山头，去找张醉问个究竟。
谷雨时节，气候阴晴不定。来到山中之时，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山路也变得泥泞难走。一阵晨风吹过，让人泛起了丝丝凉意。我唯有不停的摩挲着手臂来去除周身的凉意。突然脚底一个打滑，“啊——”我毫无预备的摔了一跤，嘴里大声惊呼道。
这一声惊呼的回音，在山谷中久久才散去，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我赶紧支撑着站起身来，却见眼前一晃，已有两个手持弯刀，身着深褐色粗布劲装的人正面带不善之色的瞅视着我。
不知道这两人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我唯有定了下神，抱拳道：“不知道两位兄台可知道一位姓张名醉的大哥？在下找他有急事。”
其中略高的一人露出不解的表情，对着旁边的人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后，又对着我大喝着说了一串话。只是，他们所说的话不像是汉语，我一个字也理解不了，于是又道：“既然两位不知，那在下只有自己去找了。”
意识到这眼前两人惹不得，还是走为上策，我又拱了拱手，便欲转身离开。
“站住！”略矮的一人用生硬的汉语喝住了我，一字一顿道：“擅闯、祥云寨、该死！”
我心中一惊，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之中走进了什么山寨的领地？可是为什么昨天却没有遇见什么人阻拦？眼前这两人目带凶光，语言不通，又都手持兵器，以我赤手空拳肯定是相敌不过的，这可如何是好？
望着大刀寸寸向我逼近，我暗暗攥了攥拳头，调整了站姿，活动开手脚的关节。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看来只有输死一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错漏百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