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并列爱》来多狐狸

3、红-03

　　里包恩同样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兴趣，派人调来了她的病例，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除了9处枪伤和冻伤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皮肤上的疤痕粗糙得就像硬生生被撕开，愈合的新皮近似爆破炸起的花纹，靠近静脉的每一处都有着许多针孔的结疤。

　　那种东西看一遍就够了，数字排列的病况和身体检查结果并排列出，铺满整整三张的稿纸，密密麻麻的字也看得人头皮发麻。

　　迪诺耐着性子看完一遍后汗毛都要竖起，捏紧的拳头始终松弛不开。

　　居然会有人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这一举动的残暴等级。会做出这种事的只可能是黑手党。

　　“BOSS，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先观察段时间。”

　　通过多方面渠道都找不到这个孩子的出处，显然是被刻意消除。有科技实力进行人体实验的家族不多，既然她是从没落家族管辖的街道逃出来，要查出对方并不难。

　　“可能引火上身哦。”

　　“……说的也是。”

　　迪诺不知道他的救助行为是否会对家族造成危害，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每每工作告一段落，他就会跑到医院拜访这个没有名字的小女孩。罗马尼奥看着自家首领勤奋的往病房跑，眼眉都纠结在一起了。

　　无奈她的心房关闭得异常紧，每次见到她不是一头闷在被子里，就是呆呆傻傻地看着窗外，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就算送她小点心也是毫无回应，转动的眼里时刻写着“快点滚”三个字。

　　医院总会有一两个善心满溢的护士照顾小病患，可对这个小女孩，她们谁都不敢靠近。迪诺很明白，只要靠近那个房门就可以感到死一般的寂静，那个小女孩就像是一具有生命的蜡像。

　　但让护士们远离的最大理由不是这个。

　　手术完成后还要频频替换染血纱布的伤口，经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后连痂都开始脱落，脚踝上的枪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长出的圆形皮肤。根据医生的说法，她的肌肉组织已经恢复大半，骨擦伤也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超越人类的再生速度。

　　的确，令人胆战心惊。

　　尤其是那双荧荧发光的蓝色眼睛幽幽地朝自己望来的时候，就更加可怕。

　　不过迪诺还是强忍下了退缩的心情，敲响房门。

　　“今天没有打点滴嘛。”迪诺看着空荡荡的吊架。

　　“……”小女孩坐在床单上，望了眼迪诺，“打完了。”

　　“主治医生说你的伤好的差不多，没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哦。”他用哄小孩的口气说道。

　　“嗯。”

　　迪诺卡壳，已经接不下话了：“那个……”

　　“……”

　　唉……

　　年轻的首领悲剧地对着那张雕像脸抽搐嘴角，放下今天带来的点心盒，无奈地离开病房。他没有看到小女孩目送自己离开的目光。

　　他不是神人，年少气盛，耐心也有用完的时候，每次离开都是一身挫败。加上加百罗涅的工作很繁重，要抽空来看她也是麻烦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来看她，等到出院将她送到可以托付的孤儿院，还要帮她消掉在医院的痕迹……

　　迪诺在心里盘算着，散步走到花园时，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病患正在和父母玩耍。孩子手舞足蹈地跟着摇摇欲坠的纸飞机跑着，身后的父母慈爱地跟在他身后，双手护着生怕他跌倒。那样温馨的场面他曾经也拥有过，父亲也曽对他伸出慈爱的手，想至此，他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那个孩子的病历上监护、户籍、担保都是空白，连姓名也……

　　“……”

　　他没由来地就想回病房看一看。

　　回到走廊，迪诺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瞄，小女孩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扭过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纸盒。

　　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铺上，打开，拿起迷你的草莓蛋糕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端详，连草莓掉在床单上都没发现。总算是送到嘴里，咀嚼很久才咽下，然后她很细心地舔干净每根手指上的奶油。

　　哦哦她吃了她吃了！

　　迪诺大感动，这是第一次看见小丫头吃他送的东西，就像捡回家的流浪猫总算对自己翘起了尾巴一样让他欣喜若狂。

　　接下来，迪诺看到那个除了转动眼珠以外就没有其他多余人类表情的孩子拿起第二个蛋糕发呆。她的脸微微鼓起，紧接着眼眶就红了。

　　这……是在哭？

　　豆大的泪珠滴在奶油上，凹下去一个个浅浅的水坑。她自然地将蛋糕送到嘴边，咬下去。

　　小女孩的表情无动于衷，平静如初的脸上愣是多出两行水渍。她擦了擦眼睛——也许走廊里的脚步声与人声代替了房间内理应出现的哭泣，也许她并没有哭出声来，也许是房门很好地隔离了音效。

　　也许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哭”。

　　仅是娃娃般无动于衷的脸上携带几颗泪珠就让迪诺觉得自己的心被揉了一下。加百罗涅十代目在上任后第一次对自己的立场与责任感发生动摇，他做出了个决定。

　　回到加百罗涅总部，迪诺找到里包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里包恩拉下帽檐嘀咕一句，抬起头拿过变形的列恩对准迪诺上来就是一枪。

　　“呜啊！”迪诺一个躲闪头撞到落地灯上，与落地灯一齐发出悲鸣。闻声赶来的部下们一头黑线。

　　“你这个笨蛋徒弟，脑壳坏掉了吗？把那个孩子带回加百罗涅，会有什么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迪诺揉着脑袋站起来，坚定地看着里包恩。

　　里包恩再次对他举起枪，迪诺的脸窘迫一秒恢复到冷静自持的表情。

　　“才当了多久十代目，就狂妄到这个地步，少自以为是。”

　　里包恩冷哼，肥嫩的脸上全是不屑。

　　“的确现在的艾斯托拉涅欧已经濒临瓦解，可你别忘了，加百罗涅面临的危机还没有解除，而且那个家族最拿手的开发项目不仅禁忌弹那么简单，看到这个孩子你应该明白，他们还参与了人体实验。”

　　“……”恩师的意思他明白，艾斯托拉涅欧的某根据地前阵子突然被摧毁，间隔不到半天的时间小女孩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说是巧合未免太可笑。

　　“难道你要冒着将家族牵扯进来的危险收留她？”

　　触及到家族，迪诺方才的坚定立刻打消一半，他抿紧嘴唇。“……但是……”

　　蓬乱的头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携带一身的死亡气息，没有名字，不懂得怜惜，新伤旧伤，对人类绝对的戒备，垄断与外界的任何交流，被医生护士唏嘘的高速治愈能力——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里成长的。

　　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既然遇见，他就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她。

　　但家族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绝不妥协。

　　当晚，年轻的首领被里包恩狠狠修理了一顿。

　　还等不及将这个念头消化干净，几个小时以后小女孩就以自身行动替他做出了决定——医院的晨间第一次查房时间，护士跑回护士台联络了罗马尼奥。

　　合上手机的罗马尼奥对正在吃早餐的迪诺说。

　　“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迪诺一愣。

　　她就这样凭空消失，空白的床铺空留小小身躯躺过的压痕，除此以外什么都没留下，就好象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像是对迪诺的挑衅，对他的施舍的无言抗议。

　　这之后迪诺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回到加百罗涅。生活还是那样度过，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长久跟随他身后的罗马尼奥比别人更清楚，为家族苦恼的少年心中多了一团新的阴霾。

　　是自己太想当然，突发奇想以为自己是在行侠仗义，静下心思考后，不能否认里包恩是正确的。现在的十代目不需要无用的怜悯。

　　只是偶尔，他还是会想起这段奇异的邂逅，在想这个女孩现在会在哪，是不是还在被家族追杀，还是那样封闭自己隔离一切么——这些话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可能那个小女孩除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其他一无所有。

　　每次的回忆都以这句未完成的句子作为结束语。没能帮助到她成了心中的一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