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距离爱》来多狐狸

29、29

　　某人的担忧是正确的，回到公寓后她吃了点速冻食品，又昏昏沉沉睡了很久，醒来后量了体温发现回升到38.4摄氏度。

　　难怪有点反胃。

　　掰手指算算最近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加上脑内平白无故多出那么多杂乱的信息量，连整理的时间都没有，亲身体验告诉她身体一旦虚弱人就会胡思乱想，赫瑟尔第一次发现思考是巨大的负担。

　　当表层的真相逐渐占据人们的视线，思维定势发挥作用的时候，是否还会有人加以怀疑、去寻求更深刻的东西。六道骸的事件中能够察觉蛛丝马迹的或许只剩下曾经的赫瑟尔。

　　她已经迷茫了，想要把来龙去脉串联起来，得出的结论与里包恩贸然告知的相差不远。怀疑六道骸的水准是无意义的，反而加深了自己是背叛者的认知。

　　真的只是叛徒的程度的话，那个人就该像两个跟随他的孩子那样赤裸裸地传达拒绝与疏远。

　　用最直接命令口气与转身拒绝，让赫瑟尔怀疑是在为了袒护自己而隐藏些什么；用不掺合虚伪的温柔表情展示骇人的地狱图，让赫瑟尔怀疑是抱着何种目的企图利用自己。

　　这个人的前后不一使她陷入更深的混乱，原本开始清晰的道路被全数擦去，只留下几个凹凸不平的坑。

　　赫伊里说，老朽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想起‘骸’的意义。

　　就是说，总有天她得离开那个避风港。

　　无论杰德·赫瑟尔这个代号，还是她在周围人生活中的定位，都只是为了隐藏本质存在的假象，归根究底她不过是老爷爷孙女的替身。欺骗、谎言，每天经历的事都来自早就决定好的剧本。她可以诚实地告诉任何人她的生活不靠说谎建筑构成，可当被指出她“在这里”的这个现实本身就是谎言的话，又如何能直率地告诉自己“站在这里的就是我”呢？

　　就在孜孜不倦地追寻本我的脚印时，在雨夜所见到的“骸”又将自己逼离了原本的站位，拉开他们的差距。他真的就是自己追寻的“骸”？还是恰巧飘过的昙花一现让她迷失了方向？

　　“真实”拒绝她，“虚伪”不可永久袒护。

　　她不配存在任何地方。

　　停，停，头很痛。再钻牛角尖不出几天绝对会过劳死。

　　不论立场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哪怕是虚伪身份的职责，那也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赫瑟尔换了手上的绷带，稍微打理一下头发，来到客厅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在搜寻栏打入“复仇者监狱”，什么都搜索不出，赫瑟尔开启防御系统，更换其他国家的搜索引擎还是无功而返。

　　网络屏蔽，也可能是暗箱操作，复仇者监狱彻底属于黑暗，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留下痕迹，是她太想当然。

　　才刚开始，不要急躁，还是先完成工作。

　　迪诺交予她的额外量被耽搁，现在又多出彭格列十代目候选的事件记录，她没有心情被突然发火的首领再训斥一顿，那样会更头痛。

　　虽然他从来没有训斥过她。

　　迪诺·加百罗涅也是她看不透的存在。

　　窗帘被拉上大半，房间内的采光很不好，普通人觉得不太舒服的视线效果能让她的心绪安稳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滚动。加载完毕后，她打开有关艾斯托拉涅欧的隐藏文件夹，呆呆地看了一遍，又点击网页临时文件夹，跳出的浏览记录全是“並盛”与“黑曜”。

　　从前往黑曜乐园开始就一直无法停止自己的臆想，可能之中有些极端的成份，此刻全被搅和得分不清轮廓。幻象、里包恩的话、对自己立场的怀疑和迪诺·加百罗涅混杂怒气的声音，以及六道骸诱导的口吻。

　　嗯，这些已经足够她混乱一段时间。

　　按摩头皮，眼周围的神经绷得紧。她利用网络搜索有利用价值的资料，在电子记事簿里列了个草稿，开始记录並盛暴力事件的始末。加百罗涅有除她以外的人员暗中记录，最终综合到她这进行归档，今次的相关文件昨日就已经收到，她只要从中理出正确的情报即可。

　　“彭格列十代目候选，泽田纲吉，日期是……”

　　按键被打得飞快，在打到六道骸的名字时她停顿许久，连带空气都停滞下来。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除了这么名字外蹦不出一个字符。

　　“……”

　　不管了，先把工作完成要紧。

　　她做了个深呼吸，十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跳动。

　　大约过去两个小时，全部过程记录完毕。末了她修改了些细节，锁上密码——大功告成。

　　赫瑟尔蜗居了一周，把该完成的任务差不多都解决干净。这天下午起来的她觉得有些肚子饿，打开冰箱，空荡荡的。

　　最后的一点储备也在昨天晚上被解决掉，必须出门买一些才行。现在没有出门的欲望又不得不离开房间，一个人生活的无奈就在这。

　　第二无奈的地方在于：黑色西装还没有送去干洗店，备用品也沾满灰尘，她没有睡衣以外的服装让她出，除了那些不在考虑范围的衣服。

　　“……”

　　都是浅色。

　　反感浅色。

　　她挑了一件白色暗格休闲衬衫和配套的针织背心。衬衫的衣长长过她的臀线，倒给她添加了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气息，唯一的败笔是那袖子，隐约可见她的绷带。

　　赫瑟尔心不甘情不愿地穿着好出门——如果不是赫伊里先生的赞许，她绝对要把那些衣服全倒出去。

　　穿这样的衣服走在路上，赫瑟尔过敏地以为周围人的视线变得暧昧。日本人不会有这样微妙的灰发，一道道投来的视线迫使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有贴身携带的变形枪能让她稍稍镇静。

　　可以的话把一周的储备都准备好，西装送去干洗店，顺便借阅新的书——她在心里盘算。

　　书店的店主也是书虫，经常是看到客人进门也无动于衷，埋头看书。今天倒一反常态靠在椅背上听音乐。赫瑟尔眨眨眼，追寻声音的来源，是台新式DVD，那首歌她再熟悉不过。

　　赫伊里爷爷最爱听的Santa Lucia。

　　或许该说是爷爷重要的孙女最爱听的歌。

　　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不难察觉爷爷对失踪的孙女的慈爱之心。以他的人脉，要找一个女孩不是难事。“伊里爷爷为什么不去找她？”

　　老先生又露出了那种悲凉的笑容，只有在提到孙女的时候独有的笑容，赫瑟尔很不喜欢。

　　“老朽在等她回来，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家。”

　　“所以她就要回来吗？”

　　当时就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可笑。她说不清家是什么样的概念，她只知道不经过努力就不会有结果，这是老人教育自己的，他却做了相反的事。

　　赫瑟尔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有这样的预感，答案不是靠等待，不去追上就铁定会失去，不管那是不是真正想要的。

　　是啊，既然有这样的觉悟，还要犹豫什么，药丸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不是吗。

　　赫瑟尔抿紧的嘴角上翘，学会了苦笑。

　　暂时没有想见他的欲望。

　　安静地听完整首歌曲，她将书放到柜台上，付了租费离开店铺。

　　“……稍微，散个步好了……”

　　话说给自己听，其实有感到孤单一人是可怕的事。

　　赫瑟尔找到一小块僻静不近人烟的地点当作可以让自己放下包袱的小天地。距离並盛中学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神社，只有到特定的时节才会有人祭拜，避开打扫的人员，那就是个非常舒适的私人场所了。

　　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坐在神社的第二级阶梯上仰望天空。

　　天很蓝，是与心情完全相反的干净通透。

　　和这片蔚蓝比较，自己从来都处在阴霾中，压抑着度日。

　　被捡回来的小孩，失去重要的东西。

　　真正的“我”在哪里。

　　就在持续仰头的动作时，她好像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靠近，脑袋歪向一边，亮色流光的眼睛连眨几下，降低高度的东西是只在正上方徘徊的黄色小鸟，似乎还在……唱歌？

　　那只小鸟扑腾着下降，最后落到离她不远的石板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