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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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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罗涅档案室会将所有发生过、参与过的事件记录在案,同时期社会各层发生的案件也会留下备份,赫瑟尔的实质工作就是整理部分资料,所以没花多久,她就在准备归档的纸中找到了关于诱拐少女的记录。
[近期连续发生连续少女诱拐事件于近日已被侦破,据悉,这是一个犯罪团体,疑似从事人口贩卖与人体试验的不法勾当,针对对象均为十三岁至十五岁的灰发、蓝眼的少女。犯罪现场一片狼藉,发现十几具被残害致死的少女尸体,犯案手段极其残忍。现已逮捕归案的罪犯有十六人,分别是…………还有个别罪犯流窜在外,警方将在近日进行追捕……]
唰啦。
赫瑟尔合上报纸,顾不上折叠整齐,将它强塞进稿纸的中间,这是当地最权威的报纸,可那些虚浮的印刷字完全没有提到事件的中心,她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鼻子有些酸酸的,那些女孩子本不该遭遇这种惨剧,仅是为了找寻一个被称为“成功的实验体”的女孩,让这么多毫无关联的孩子接受如此残酷的命运,这都是那个“目标”的罪孽。
一切都是那个“实验体”的罪,没有她就不会有这种荒谬的事。
赫瑟尔随手拿了一部分稿纸小心塞进文件夹,打算带回房间慢慢搜索。
嗒。
华丽的木门被打开,迪诺保持踏出一步的动作,握住门把的手纹丝不动,滑稽的表情可以解释为惊愕,惊愕,和惊愕,表情僵硬,身体僵硬,大脑也僵硬。坐在迪诺肩上的黑色婴儿意外地从容。
“午安,首领。午安,里包恩先生。”
“午安,赫瑟尔。”
“午……安……安??不对,赫尔,你……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恩。”
“不是‘恩’吧!才两个礼拜而已啊!”
应该说已经两个礼拜了才对……
迪诺显然不这么想。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赫瑟尔,双手叉腰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却在与她不冷不热的脸对视三分钟后垂下肩膀。
跟在他身后的罗马里欧在门外汇报“病人从房间消失了”,视角锁定房内,发现赫瑟尔的存在后他一头黑线,看到自家十代目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架势,没过多久再做失败状,又是一头黑线。
“BOSS,气势……气势……”
赫瑟尔的脸上清楚地写了“浪费时间”这几个字,耐下心等待片刻,还是没有实际性进展。
老样子。
她无视领导的个人剧场,慢吞吞地合上文件,拢了拢,起身准备离开。她知道这个首领什么话都敢说,就是不忍心叱责部下,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半个病人。
迪诺的手搭上赫瑟尔的肩膀:“赫尔,你应该……”
!
一丝错愕掠过总是平静冷漠的脸上,赫瑟尔猛地撞开迪诺的手,诡异的亮蓝眼睛翻滚无形的火焰,就快要呼啸而出般满腔的厌恶。
“不要碰我。”
朝里包恩、罗马尼奥和僵硬在原地的迪诺鞠躬后,赫瑟尔就抱着文件夹回房间。关上门,贴着门板,手抚摸被触碰到的肩膀,心里有些压抑。
表面的皮肤看起来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皮肤下的肌肉组织还很稀疏,没有完全生成密集包裹骨骼的网络。轻轻按压肩膀,关节处很轻易地就会下陷,松开手指也没有立刻恢复平整,就好像包了层糖衣的空心糖果,只有完美的外层,没有内容。
不仅是肩膀,身体的其他很多部位都是这样徒有虚表地存在,还要过两周才能彻底恢复。恢复的这段期间,无法抑制的痛感会不定期在身体里穿插,像有千百只虫蚁在身体里不间断地爬动那样。好在每次发作大约只有半小时就会停止,平日里没有那么剧烈的疼痛,不然她一定会被折磨致死。
总之只有忍耐,希望没有首领被发现身体的异样才好。
想着,她回到床上摊开文件夹。
接下来的日子,赫瑟尔几乎整日呆在房间里看着一份又一份资料,对距离房间不远的爆炸声和惨叫声百分百隔离。就像现在,她的面前摊着三张并排的纸,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它们。窗户大开,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给屋内能照射到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赫瑟尔颓唐地低下头,坐起伸个懒腰,随后上半身向后倒,躺在被一堆纸张覆盖住的床铺上,再爬起抓起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每一张纸上多少记录了和黑手党有关的信息,看似记载得很详细,实际都很隐晦,让人抓不住重点。笔记本上写着她认为重要的字眼,可到现在都没能理出一条线索。
“艾斯托拉涅欧”,这是在梦境里那些腐尸提到无数次的字眼。的确曾经存在过一个叫做艾斯托拉涅欧的黑手党家族遭到黑之世界的封杀,只剩下少数残党在外流窜。所能查到的最近的消息是大约四年前,艾斯托拉涅欧的最后一个重要据点被破坏,缘由不明。
能够找到这个地点,或许会有进展,可是连照片都没有。即使有了,那所房屋也不一定还存在。
骸说不定会知道个中内情,出现在鲜血淋漓的梦境中的只有他和自己……不行……她甩头。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一定……
还是自己想办法。
正这样烦恼着,突然,身体犹如被电击一般剧烈抽搐了几下。
“唔……”她用微弱的声音呻吟着,挣扎着蜷缩,身体挖掘过去的记忆,妄想这样会减轻一些痛楚。
……过一会儿就好……
她不知道床单被颤抖的手抓紧,双手腕的绷带都松散开,耐不住极限的扭曲,呲啦一声从中间被扯开一条小口子。
赫瑟尔强硬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条细细的血丝顺着嘴角滑下,床单上沾染着一个红色的细小远点。意识已经落入现世与虚幻的夹缝中,和梦境别无二样,身体还在抗争。
她也不知道牙齿陷进嘴唇的肉,血的味道布满口腔,味蕾开启,流出的红液全被吞咽进食道。浑身上下,只有痛在张狂地舞蹈。
半个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六百秒。
赫瑟尔神志不清地数着,她眼中的房间不再温暖,那柔和的色调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铁锈爬满,帘布上寄生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角落被蜘蛛驻扎了营地,这次也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每到这种痛苦的时刻,自己就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冷酷,没有温度,称不上是房间的方形铁盒,没有寒风也冻得瑟瑟发抖,酷似被饲养在铁笼里的小白鼠。
没事……
没事……
这种程度……不会死……
我不会死……骸……骸……我不会死……
她反复这样告诉自己。
自我催眠约莫半小时,赫瑟尔虚弱地扬起眼帘——房间的布置还是老样子,身体也没有凉气从内散发,啃噬般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她已经可以活动脚踝,幻觉开始离开她的大脑,再过几分钟就结束,她放松下来。
……骸……我又挺过来了……
一到快解脱的时刻,赫瑟尔就会联想起他,这,或许算得上是一种精神的慰藉。
门外出现了由远至近的皮鞋踩压地板的声音,她的神经再次绷紧。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匀速稳力的三声敲门声伴随罗马尼奥的声音沉闷地传入耳内。
“赫瑟尔?”
她扭过身体,费力地说了句:“………………在。”
“赫伊里先生来了。”
“………………好……的,我……我等,一下就,就出来。”
“赫瑟尔,你没事吧?”罗马尼奥似乎在犹豫,伴随门把缓慢转动的声音。赫瑟尔吓了一跳,瞬间慌了手脚,慌乱地推开床上的纸张,任凭它们飘散到地毯上。她不加思索地说:“我没事。”
“不要勉强,你的声音听起来……”
赫瑟尔猛地支撑起上半身,硬生生喊出句:“我很好,立刻就来。”
“……是吗,我们在一楼侧厅。”
“我知道了,谢谢您。”
门把转动的声音停止,脚步声也逐渐远去,赫瑟尔松了口气瘫回床上。
好险……
她静静躺了几分钟,歪斜着身子从床上爬起,走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自己惨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一头虚汗,连额发都被浸湿大片。
看着嘴角残存的血迹,湿漉漉的手指擦过,放进嘴里,淡淡的血锈味。
连向来最耀眼的冰蓝眸子都蒙上一层灰尘,黯淡的很。
她看见自己的右眼变成了红色。
眨了眨眼,它还是冰冷的蓝。
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