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80、第七十九章 前尘应念1

　　转眼眼前幻化为一片湖边桃花林，正是桃花开得正盛的时节，一个妇人打扮分外惹眼的女子上前凑过来，怀中也抱着一个孩子走向湖边的女孩……
　　“芸儿小姐，这是我的女儿，你看可爱吗？”那妇人问道。
　　女孩转身看向那小小婴儿，“和水姑姑很像，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芸儿小姐这张嘴真会说话！”妇人笑道……“芸儿姑娘帮她起个名字吧。”
　　“她奶奶叫水桃夭……如今她返祖归宗姓水，桃之夭夭，其叶盈盈，风华灼灼，碧若绿水。叫水碧绿吧。青山秋红冬凋敝，唯有绿水总长流。”女孩虽然只有八岁模样，但脸上的神色和说话的语气却是沉稳如山。
　　“水碧绿……绿儿。”妇人哄着怀中的小婴儿，“小名叫小叶子。”
　　“小叶子。”女孩念道，“一叶知秋知天下。”
　　“姐姐——”男孩望着走路不稳的小小绿色人儿，“她是谁？”
　　“你的未婚妻。”女孩解释道……“小叶子。”
　　男孩看了眼女孩，无奈地扶着那个绿色小人儿，“为什么是小天的，不是姐姐的？”
　　“因为姐姐和她都是女孩。你是男孩。”
　　“姐姐和我不一样？”
　　“不一样。”女孩的目光微微有些不明显的黯然，“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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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好厉害！好漂亮！小天要……”
　　“不给！”
　　“姐姐就是做给小天的……”
　　“不给！小男子汉，抢到再说。”
　　“好，我抢……姐姐说话要算话。”……
　　无尘从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笑得那么天真那么无忧无虑，不自觉的，无尘也默默微笑……
　　“果然……你是个祸害。”
　　无尘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师芸姬一脸冷漠的站在自己身后，神情紧绷，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
　　“师父。”无尘伸手握住师芸姬的手，即便梦里，感觉到的还是冰冷。
　　师芸姬望向那个追逐这小女孩的小男孩，“小天……”
　　“师父……”无尘盯着师芸姬眼中的痛苦和煎熬。
　　“难过就别看吧！”无尘抱住师芸姬，挡在她身前。“师父……以后有我陪你。”
　　“你知道吗？你其实长得像小天。”师芸姬抬头望着无尘，“我最喜欢的是你的脸，最讨厌的还是你的脸。。”
　　无尘点头不语，看向那个小男孩，“是有点像呢。”
　　“小天追上姐姐了。哦哦……”
　　“追上了！小天真厉害。”
　　“姐姐做的东西都好漂亮……娘都比不上。姐姐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会。”
　　“我会的都是娘和爹教的，还有你那些叔叔，姨姨……”……
　　师芸姬抓住无尘的衣服，将头埋在无尘胸口，“我学了很多东西，厨艺女工，琴棋书画，兵法武功……但是我还是失去了所有的人。算我会武功，还是没办法救姐姐，就算我懂法术，可是还是没能救了我的族人，就算我有退军良策，也没能救了那些伙伴，就算我能预见未来，还是没能救了爹娘和小天……我救不了任何人。昙姬……我是昙姬，是天下唯一的神族后裔，我是仙家最尊贵的族长，但是……”师芸姬的手绕到无尘的身后五指抓紧无尘的衣袍，“我什么也没能抓住，族人、伙伴、亲人……一次次在梦里，重复这失去的瞬间，一次次……永不停歇。过于清楚的记忆让我一次次在梦里重复着天堂和地狱的滋味。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吗？你知道在天堂的时候瞬间跌入地狱的感觉吗？”
　　“师父……”无尘抱紧师芸姬颤抖的身体，“对不起，师父……”
　　“你知道活着，在这地狱的感觉吗？”师芸姬哭着又似乎笑着，“凤如卿……你知道要恨你有多难吗？”
　　“师父……”无尘知道现实里，师芸姬永远不会这样，她就算有痛也不会展现给他看到。“如果师父恨我会好过就恨我吧。”
　　“恨你不难，难得是明明爱着你还必须恨你，明明恨你还是爱着你。”师芸姬突然笑了，笑得悲怆而疯狂，“如卿，我从不后悔，不后悔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你……生不如死。”
　　无尘禁不住颤抖，“我知道。”师芸姬是狠，她说的她也一定做得到，但是……“我知道你可以，我从来不怀疑你，我还知道……你要的是我和你一样生不如死。又或者……你在地狱，你要我陪着你在地狱，不得超生。”无尘竟然笑了。
　　他知道，师芸姬是个疯子，但是……无尘笑，笑自己何尝不是疯子，明明知道她是师父，知道她恨不得自己死，她总有办法折磨自己，但是……自己还是陪她。
　　桃花被染红成了血，血腥味飘散在四野，染红了天际……
　　无尘讶然的看着贯穿了两个人的长枪，“永月。”两个娇小的身影同时倒下。无尘心头涌上一股悲痛，想上前扶起两个小小的人影，但完全做不到，根本碰不到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醒来抱起小男孩，“小天，小天……”
　　“姐姐……”小男孩好不容易睁开眼。
　　“小天……小天别闭上眼……”女孩大叫道。
　　“小天说好会陪着姐姐的。”小男孩望着女孩，“不管姐姐要活一百年还是一千年，小天都会陪着姐姐。对不起，姐姐，小天好累……”
　　“小天……”悲戚的叫声在风中撕裂心肺……
　　白衣被染红了，胸口一片乌黑，女孩茫然地抱着小男孩走着，一步步凄凉而迷茫……
　　“娘，爹……你们在哪儿？”
　　“娘，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小天……”
　　“不是你的错。”女人抱过冰冷的尸体，脸上的悲痛难以言说，“……咳咳……快走，芸儿，我只有你这个女儿了，你要好好活着。”
　　“我不走。别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芸儿和爹娘在一起。”
　　“不行！你必须走。”
　　“娘，不要……求求你……不要让芸儿一个人。”
　　“为什么？”女孩站在大军面前，“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杀了妖孽。”
　　“啊……”女孩的吼叫声震动山谷，鸟儿被惊飞……河流中的水飞起化为冰刃，桃花化为暗器……满天飞舞的鲜血，喷洒出绝美而诡异的图画……
　　“住手，芸儿，不可以。”女人扑倒女孩，“芸儿，不可以。”
　　无尘像是感染了女孩的悲痛，眼睛有些酸涩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红，血和泪交织……
　　“对不起，族长，天雪不能陪你了。”琴声停止，风过，一片死寂，只有无边黑暗和冰冷。
　　“娘……”
　　“你叫我一声娘，答应娘好好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你是爹和娘的宝贝，是小天最爱的姐姐，你是我们姬家唯一的希望，我们仙家的族长。”
　　“娘，如果不是我，你们都不会死，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出生在世上？为什么我要活着？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留下我一个。”
　　“活着，芸儿。”
　　“不，我不要活着。”小女孩沉睡在蚀骨之中，双眼大睁，望着天空却没有丝毫光彩……
　　无尘蹲在旁边，想抱起那个女孩，但是无能为力，一直只是看着，看着她痛苦却什么也做不到，这种痛苦折磨难以言说。
　　“芸儿，活着好不好？”无尘望向那双死灰的眼眸，一次次呢喃……“芸儿……你的家人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活下来……”
　　夕阳余晖，一匹棕色的马载着一名红色的女子奔来，她在尸骨如山的土地上四处找寻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在夕阳里晃动的点，她急忙奔过去，那个点放大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原本粉红的衣衫染成了乌红……
　　“你是芸儿？”女子问道，“我是师红筱，以后就是你的姐姐，我会照顾你的！”一身红衣，如同她的名字。
　　师红绡？姐姐？无尘看向小女孩……是你！眼前究竟是梦，还是你的回忆？无尘看向身边眼中的痛楚在此刻已经平静如死水的人，“师父？”
　　师芸姬凝眸望向无尘，唯有认真，“是我。你踏入的并不只是我梦，而是我梦里的回忆，一次次辗转的人世记忆。或许因为这儿是沙雪镇，在圣山范围内，如今圣山苏醒，我的记忆才能被这样显现出来。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无尘没理清师芸姬话里的意思，只是默然地望进师芸姬那双平静得异常的眼眸，只有悲喜过后，大起大落之后，才能如此漠然一切。
　　望向一声红衣如火的女子，师芸姬喃喃叙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总会有个人把我带出来，之后她们总会离去，把我留在更加绝望的世界。”
　　无尘默然无声的听着师芸姬的话，许久才叹道，“所以你恨我爹，因为师伯的死是爹造成的。”
　　“你现在真的好聪明，如卿……”师芸姬终于蓄足了力气，抬头看向无尘。“其实你一直很聪明，只不过以前的你总在我面前收敛锋芒。你以为师父年过百岁，就当真老糊涂了？你有几分几斤几两，师父岂会不知。”
　　“……”无尘只是浅浅的笑，有些许宠爱，有些许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