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40、第三十九章 饶是人圆心未圆

　　客栈的夫人帮乔玉蝶洗漱更衣后，将人安放在床上就离开了。
　　冷墨轩没胆子问无尘到底怎么回事，无尘也没解释，见乔玉蝶睡得安稳，也就没有留在屋内。
　　两人都站在房门口，冷墨轩瞅着无尘好几次，实在有些好奇，但还是没问出口。
　　无尘终于忍不住笑了，“你的好奇心没被憋死？”
　　“差点！还没死。”冷墨轩一脸痛苦的模样，故做女子的楚楚可怜状，“你要不要喂喂它们。”
　　无尘忍住笑，轻咳了几声。突然听到不少杂乱的脚步声涌进了客栈，客栈差点喧嚣起来，但片刻后就安静了。
　　冷墨轩也立刻正色，和无尘很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很明显是有大批人涌进客栈，差点引起客栈内的人恐慌，但很快就被压制住。显然来人势头不小。
　　脚步声上了楼，两个武功不低的护卫打头，后面有护卫殿后，被护在中间的是一位锦衣贵公子，前面的护卫开道一般直接往无尘和冷墨轩走来。
　　冷墨轩往旁边靠了一下，无尘却没动，因为那一身锦衣的人正对着他笑，笑得很自信，对无尘更是仿佛熟人。
　　无尘认得那人，尊贵的天下之君——慕容于彦。只是无尘不明白那人怎么在自己戴面具的情况下，好似认出了自己。
　　果然那些护卫只到了无尘和冷墨轩眼前便停下，各自靠向一边。
　　慕容于彦对无尘和冷墨轩道，“两位少侠，我等此来是为寻人，不知二位可见过我要找的人。”虽然基本礼貌到了，但他的眼神和气势都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傲气。
　　“你找什么人？”无尘仿佛无关的淡淡问道。
　　“我的弟妹。一名可谓国色天香的女子。”慕容于彦温和地笑道，“她一生凄苦，先是家人被无辜害死，后来夫婿也失去了踪迹，可怜她带着儿子孤身一人，孤儿寡母……唉……今日是我的不是，照顾不周，才让她突发意外。现下侄儿为了母亲伤心不已，我这个大伯实在心疼。若是弟妹有个闪失，我实在无颜面对我弟弟。”
　　无尘依旧淡淡笑道，“公子如此重情重义。相信阁下的弟妹必然安然无恙。”
　　“希望承两位少侠吉言。”慕容于彦说完，避开无尘和冷墨轩过去，他一让开，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身影出现。
　　无尘抽了口气，他不能说少年和他不相似，是乔展，乔玉蝶的儿子。
　　乔展冰冷地看着无尘，那目光几乎要刺杀无尘，让无尘不由得一避。之后乔展转头看向冷墨轩，神色微微缓和了，“冷叔叔。”
　　冷墨轩早已经惊讶得没来得及闭上嘴，看上去实在可笑！回过神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乔展道，“展儿，好久不见。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乔展牵扯出一个笑容。
　　“你是找你娘吗？”无尘比冷墨轩先出了口，见乔展的模样，无尘实在有些心疼。
　　乔展没有理会，仿佛当无尘不存在。冷墨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展和无尘是怎么回事？于是只得再出声笑问道，“展儿，你是找你娘对吗？”
　　“是。”乔展回道，脸上掠过自然的担心。
　　“她在屋里。”无尘道，看了眼冷墨轩，“我有事问你，跟我来。”说完，无尘往客栈后院走去。
　　冷墨轩摸摸乔展的头，“是宗主救了你娘！进去看你娘吧，她没事，只是睡着了。”
　　冷墨轩到了后院，见无尘背对着他，问道，“你和展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来都不想以宗主的身份逼你，但这次……护法，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无尘的语气出奇的严厉，那是鬼门宗主的威严，当家权力者鬼灭的冷酷。
　　“是，宗主。”冷墨轩极少见无尘如此严肃，语气冰冷而僵硬，不得不认真严肃起来。
　　“我只需要问一个问题，对吗？”
　　冷墨轩有些担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冷墨轩能感觉到无尘的情绪是极致的乱所以反而平静。
　　无尘不再等冷墨轩犹豫着回答，问道，“我是不是凤如卿？”
　　冷墨轩全身都僵了一下，接着飞快地抽出扇子，乱拍打一气，一边打一边叫，“有蚊子。”
　　“你不能答！那么，乔展是不是我的骨肉？”无尘又问。
　　冷墨轩不再打蚊子，换了个方式，摇着扇在的频率越来越高，哈哈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
　　“你不是受伤了吗？可能……就是那样！”冷墨轩点头，似乎在说服自己。
　　“那么我怎么受伤的？”无尘依旧不急不缓地问。
　　“大概是被烧伤的，师父不是说了嘛！”冷墨轩依旧哈哈笑的模样，好似认真。
　　“谁能烧伤我？我知道我的武功不低。”无尘转身面对着冷墨轩，“墨轩，我当你是朋友。告诉我实话！我到底是不是凤如卿？”
　　“……”冷墨轩手中的扇子终于在有气无力的几下拍打后沉默了，和他的主人一样。
　　“长老不让你说，是吗？”
　　“也不是！”冷墨轩要摇头，很认真，“长老不是也跟你说过。你为什么叫无尘？过去的你已经死了，你没有前尘往事，所以叫无尘！何况……其实你的过去或许对你或者别人都并不好……至少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更自在。”
　　“那你要我让乔展和乔庄主孤苦无依吗？如果我是凤如卿，我该承担的，就一定要承担。我不想昧着心伤害他们。”无尘厉声道，面具可以遮掩表情，却挡不住话里的激动和痛苦，“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以阎罗的身份命令你回答。在阎罗面前，你不可以说谎！”
　　冷墨轩蹙眉，“宗主！你失忆前……确实是凤如卿！这样你满意吗？”
　　“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无尘颓丧地走了几步，突然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无尘。”冷墨轩大叫了一声，却也已经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好一阵子，冷墨轩才醒悟，“马上通知两位师父才是。”
　　不过一个时辰，无尘回来了，很清醒很平常。
　　冷墨轩盯着无尘，上上下下来去了好几回，“你真的没事吧？”
　　无尘淡淡地笑了笑，“我会有什么事？”无尘的平静反而让担了一个时辰心的冷墨轩觉得自己像只猴子。
　　无尘轻轻推开乔玉蝶所在屋子的门，轻声进屋，见乔展一人守在乔玉蝶身边。
　　乔展回头了一眼，见是无尘，面色冷漠，回头盯着床上的乔玉蝶，没有和无尘打个招呼。
　　无尘先没说话，和乔展一样坐在床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安眠的乔玉蝶。
　　直到乔展再也忍不住了，想吼但又怕惊醒乔玉蝶，只得压着声音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无尘转头对着乔展愤怒的眼眸，“对不起，展儿。这么多年……”
　　“你要说对不起就对娘说！你知道我和娘怎么过活的吗？你不知道！你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乔展用力甩开头，低咒道，“我讨厌你！”
　　“应该的。”无尘的语气很淡。他自己都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是凤如卿。
　　乔展又看了眼无尘，手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最后愤愤然地起身离开。
　　无尘只是默然地看着乔玉蝶，对乔玉蝶和乔展的愧疚在心底泛滥。“对不起，乔庄主。”无尘取下了面具，露出原本就俊逸清雅的面容。或许，连说对不起都没资格。无尘在心底苦笑。
　　一直到了夜晚时分，乔玉蝶才醒来，有些茫然的目光落在烛火映照的无尘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没法发出声音。
　　“你醒了。”无尘微微笑了笑，“该饿了吧？我去端些吃的来。”
　　“如卿哥哥！”乔玉蝶慌忙一把抓住还没来得及离去的无尘，无尘心惊地转身扶住她。
　　“小心！”无尘的声音虽然很淡，却不难察觉其中的温柔和关心。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吗，如卿哥哥？”乔玉蝶泫而欲泣，“你终于记得蝶儿了？”
　　无尘点了点头，依旧温柔的笑着，扶着乔玉蝶躺下，温声细语道，“是我不好，不该忘了蝶儿。”
　　“如卿哥哥不会再离开蝶儿了？”乔玉蝶一双有些怀疑的凤眼盯着无尘，似乎怕转眼就会消失，手抓着无尘的衣袖，不肯松开。
　　“不会。”无尘道，“我不会再离开你和展儿。”如果自己真是凤如卿，于情于理，自己也不能再离开他们。
　　“真的？如卿哥哥不会再骗蝶儿？”乔玉蝶惹人怜爱的眼眸溢满了泪水，一颗滚落，又是一颗，好不楚楚可怜。
　　“不会。”无尘轻柔地帮她擦去泪水，“以后，我们一家在一起。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乔玉蝶点了点头，眼泪又是珍珠般滚落。无尘起身走了一步，才发觉袖子被乔玉蝶拽着。无尘微微笑道，“蝶儿，放心，我马上回来。”
　　乔玉蝶看了凤如卿好久才缓缓松了手，“……好。”
　　在客栈歇了一晚上，或许因为无尘在，乔玉蝶看起来很精神。而那个灰衣人则一直昏睡没醒，冷墨轩说这样反而好，醒来才是痛苦的开始。
　　慕容于彦已经让客栈掌柜将别的客人疏散，所以这座客栈除了无尘几个，全部是慕容于彦带来的人。总共二十几个人分成几张桌子用饭，冷墨轩自觉第去了别的桌子，大咧咧地坐到了慕容于彦对面，留下无尘和乔玉蝶、乔展一桌。
　　慕容于彦身旁的侍卫瞥了眼冷墨轩，要出口让他离开，慕容于彦垂了下眼，不怒而威，那人就不再言语。
　　慕容于彦吩咐身边侍卫去别桌用饭后，冷墨轩才一脸笑意满满地对慕容于彦道，“于公子真的好气派！让我这等草野无名之辈跟你这富贵公子一桌，似乎真不合适！可是呢……我实在喜欢这地方。”慕容于彦自称是姓龙。
　　慕容于彦笑了笑，“冷公子喜欢这位置是我的幸运。江湖之上行走，多交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慕容公子不和昨儿个那些个江湖人交朋友呢？”冷墨轩一脸真不懂。
　　慕容于彦面色微微僵了一下，很快还是笑了笑，“冷公子是责怪我”
　　“在下岂敢！”冷墨轩笑嘻嘻的模样。慕容于彦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俯低的话，连谦称都没用，可见这个人其实是个很高傲的人。当然，冷墨轩不怀疑他身份高贵，只是他对江湖人的不屑似乎让人很不爽。江湖不论身份，只论强弱。
　　“我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慕容于彦解释道。
　　冷墨轩像是惊吓一般地瞪大了眼睛，“我一个无名之辈，难道还有人要追杀我不成？”冷墨轩眼珠子盯着慕容于彦看了许久，别有深意地笑道，“我看于公子也不像是逃难之人啊！否则昨日那么大的排场，怕是反而引起注意。”
　　慕容于彦勉强笑了笑，“这些事不便说明，望见谅。”冷墨轩豪气干云地笑了一声，不再问下去，反而像是两人很亲近那般地一边吃一边攀谈些眼前的有的没的。
　　无尘那边吃得很安静，只是乔展一脸不高兴的阴沉模样和乔玉蝶兴奋得粉脸霞飞对比鲜明，而无尘倒是很淡然，温柔的笑着。
　　冷墨轩看了那边好几眼，无尘实在过分平静，冷墨轩有些不放心。如果是以前的凤如卿，一定会很痛苦，但现在的无尘却不是。
　　看表面，无尘和乔玉蝶、乔展那一桌，确实像温馨的一家子，但冷墨轩老觉得哪儿不和谐，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