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凤兮凤兮归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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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梳着双环髻约莫十八九岁的娇俏女子走上山崖，一身粉红色外衣，腰间系着像是山间的嫩芽的绿色腰带，皮肤白里透红，粉嫩可爱，一双眼睛圆圆的，纯真得不行，仿佛山间清泉那般透澈。“夜哥哥——”女子叫了一声，嫩嫩柔柔的声音，仿佛会化成朝露那般。
男孩放下手中的埙，回过头，“小心。”虽然男孩不过十岁不到的孩童模样，声音却低沉稳重，像是大海一般包容、广阔，只是一身黑衣，虽然绣着些金色祥云的边角和镶边作为装饰，在一个孩子身上，还是显得过于沉重。
男孩的话刚刚落地，“哎哟——”女子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个五体投地……
男孩皱眉，“所以叫你小心。”男孩走到女子面前蹲下身，“月儿。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变聪明。”
女子趴在地上没起来，眨着无辜而纯净的眼睛望着男孩，“小心没变，夜哥哥，你变了……好小。我终于比你大了。”女子伸手摸了摸男孩粉嫩的小脸。
男孩蹙眉，面容有些僵住，女子有些怕怕的模样，极快地缩回手，甚至恨不得有个乌龟壳缩进去，躲开男孩的目光。
突然“啾——”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悬崖下飞起，带着一阵狂风，吹得树叶沙沙的响着，接着各种鸟儿从崖底飞上来，盘旋在空中，好不热闹……
“金色的大鸟呃……”女子惊呼道，“好漂亮——”
“那是凤凰——百鸟朝凤。”男孩微微笑了笑，如雨后初阳，伸出小手，“起来吧，小心。”
一团金色，化为两团……两只金色大鸟在天空分分合合，似乎一会儿化为一只，一会儿又是比翼双飞，好一阵子后消失在炽热的阳光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也携手走下了山崖……
凉风在耳边扫过……熏香的味道混杂着药味有些刺鼻……
“凤如卿，我恨你。”
无尘惊醒，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楚……一间布置华丽的屋内，描金的床帐，云罗绸缎的被子，小巧精致鎏金熏炉内袅袅地升起香烟……
“如卿哥哥……你醒了？”
无尘顺着声音抬头，见一橘红艳装的女子，容貌算是天下少有，而且……人，无尘觉得应该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乔庄主？”无尘本以为自己该死了，但浑身没有一点不自在，甚至摔伤都没有……乔玉蝶怎么会在这儿？这儿是乔家庄吗？似乎不是。
“如卿哥哥，你终于醒了。”乔玉蝶很关心的模样。
“这儿是哪儿？”无尘问道，记得自己是从悬崖掉下来了。永月呢？她应该没事吧。无尘扇开被子要起身。“乔庄主，这儿是什么地方？”
乔玉蝶强颜欢笑道，“这儿是你的安王府。”
“安王府？什么地方？”无尘是江湖人，和朝廷向来没有接触，所以了解不是很详细。但据无尘所知，当今皇帝登位后将几个兄弟皆数贬到边远荒凉地方为王，安王府是哪一个？
“是你的堂弟的王府啊。”乔玉蝶似乎很心疼无尘的模样。
无尘看了眼乔玉蝶，“堂弟？”无尘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爹娘是谁都不知，如何知道自己有什么堂弟。
“你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是宁王殿下。”乔玉蝶望着无尘，似乎快哭了的模样，“如卿哥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无尘虽然不喜欢靠近女子，但乔玉蝶伤心的模样，还是让她心软，“桥庄主，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如卿。在下和庄主见过，在下无尘。”如卿？又是如卿？乔玉蝶认识的，难道是凤如卿？
乔玉蝶扑进凤如卿怀中，“如卿哥哥，是师芸姬把你害成这样的。是不是她让你什么都忘了……你怎么能忘了？”
“我……”无尘知道自己确实忘了很多东西，自己作为无尘前那二十余年的时光，没有丝毫痕迹。
“蝶儿一直知道你不会死——你不会丢下蝶儿和展儿，对不对？”乔玉蝶嘤嘤地哭泣着，“如卿哥哥——”
无尘正不知道如何应对，乔玉蝶却突然一软，晕倒在无尘怀里。
“桥庄主——桥庄主——”
无尘叫了两声，乔玉蝶都没反应，无尘伸出手诊脉，“有人吗？”
很快一个家丁进门，“公子醒了？小的马上去通报王爷。”
家丁来得急，走得更快，无尘没来得及说话，只能将乔玉蝶放在床上。恰好这时，一个男孩走了进来，长相清奇，一身锦缎，翠绿的玉笄挽发，腰间系着白玉佩，自然是富贵人家。
无尘回头，见到那孩子，笑道，“展儿，好久不见。”
乔展望着无尘很久，“你就是爹？”
“我不是。”无尘道，“展儿不记得了吗？我是无尘叔叔。”
乔展似乎愣住，接着皱眉，“无尘叔叔就是爹？”
“我——”无尘正想解释，一个华贵的男人进了屋，身后跟着至少十来个仆从。
无尘端详了一下来人，怕还不到而立之年，穿着华贵紫袍，容貌刚毅端正，看起来有一种自然的尊贵之气。
“王弟，你终于是醒了。”男子开口道。
无尘道，“敢问阁下可是安王殿下？在下无尘，多谢公子王爷，多有叨扰。”
“听人说你失忆了，才一直没给我消息。我不信，看来确实是这样。”男人淡笑道。“我不是安王，和你一样是个客人而已。”
身后的随从搬来椅子，那男人就坐下了，随从中有四人分别立在了左右，其余人退出了屋。
虽说那男人一直是笑的，但无尘却看出那笑没到眼中。无尘只看举止也知道来人不普通，加上他身后那十几个人都是武功不凡之人，无尘从一开始这些人进屋就察觉了。揣度一下，眼前这人的身份至少不亚于安王那般尊贵。
“早些日子，我听说你猝死，甚为伤心，如今见你安然，我真心愉悦。”男人看了眼无尘，“你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伤而已。”无尘淡淡地道，虽然对方的身份可能尊贵无比，但对于身为江湖人，还是阎罗的无尘来说，纵使当今皇上在此，也根本不值一提。无尘看了眼床上的乔玉蝶，对男人道，“乔庄主近日劳累过度，需要好好调养。不知可否借些药材，给乔庄主调养。”
男人瞥了眼，看见了无尘身后的乔展，招手道“展儿，过来。”
乔展走过去，“于伯伯。”
“告诉他，你娘是怎么病了的。”男人笑笑道。
“娘为了赶来见爹，一路奔波，马不停蹄，之后又为了爹中毒的事，守了几天几夜。”乔展望着无尘，单纯而责怪的脸看得无尘心底有些被揪住的感觉。
“……”若是别人还好，偏偏一个孩子，还是展儿，那带着责怪怨恨的直接眼神，让无尘觉得心虚理亏。无尘两年多以前和展儿相处过两个月，将乔展从秋水宫，送道乔家庄。乔展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也很倔强认真，很孝顺他娘亲，反正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如今乔展对无尘的态度，让无尘多少有些受伤一般的感觉。
男人见无尘犹豫的模样，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宁王妃身体虚弱，需要调养，让安王拿些好的补品来。”
“是，主子。”一个人离开，很快屋外又进来了一人，代替那人的位置，从头到尾，无人出丝毫声响。
宁王妃？无尘想想，刚刚乔玉蝶说自己是宁王，又说自己是她的如卿哥哥，似乎她很在乎的人，展儿说自己是他爹，那么……是凤如卿。这样的话，凤如卿就是宁王，那张画像，原来是凤如卿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吗？
“王弟，看来你懂些医术，就好好照看你的王妃吧。等你的王妃养好身子，我们就回玉郸城。”男人起身，身后的随从撤开了椅子。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无尘问道。
“你该叫我皇兄，王弟。”男人说完就和随从离开了。
无尘愣了好一阵子，很快想明白了，是皇上？无尘是不怕对方身份到底多高贵，但这个答案还是有些太过意外……他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九五之尊，跑到藩王的属地。而且，据江湖传言，这些藩王和现在皇帝的关系，水火不容。
乔展站在原地，盯着无尘，似乎依旧很怨恨，无尘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展儿。”
乔展转过头不看无尘，“你真的是我爹吗？”
“我不知道。”无尘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否认。
“如果你是我爹，我不会原谅你。你知道娘吃了多少苦吗？你却一直不见——我很小的时候就只有娘，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还活着的爹。”乔展说完，冷傲地转身走了。
“展儿——”无尘连叫住乔展都来不及。到底怎么回事？无尘仔细回想着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跌落下来，后来似乎就晕了，连摔倒地上的实在感都没有过，倒是最后似乎有一阵狂风，还听到了一声，好像是鸟叫的声音——
无尘闻着药味，走到屋外，见火炉上有一个药罐，看来屋内的药味就是因着它了……旁边放在扇子、药碗……
无尘想着，或许这是给自己熬的，想着难道是乔玉蝶在守着吗？
无尘刚刚打算揭开药罐，有人匆匆赶来，是刚刚的皇帝身边的人。
“宁王，这是主子吩咐送来的补药。”那人道。
无尘接过来，“劳烦。代我谢谢皇上。厨房在哪个方向。”
男人点了一下头，“左边院子内。”语毕，那人就飞快离去了。
无尘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脚步很轻，武功确实不低，这几个人可能是皇帝本人的护卫。无尘去厨房找了新的药罐和炉子，回来院子内给乔玉蝶熬药。
守着药炉，无尘心头想起了永月……她如何了？应该安然无恙吧。想想屋内的乔玉蝶，无尘想到了凤如卿！自己若是和凤如卿长得一模一样，那么……难道永月的如卿，其实也是凤如卿。可她又怎么会和秋水宫的凤如卿有瓜葛？不会……永月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凤如卿才愿意和自己亲近的。永月不是那样的人……无尘说服自己。
凤如卿又怎么会是宁王？是皇帝的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无尘越想越不可思议……
“如卿哥哥——如卿哥哥——”屋内突然传来乔玉蝶焦虑的叫唤，打断了无尘的思绪。
无尘放下蒲扇，进了屋，“乔庄主。”
“如卿哥哥，你还在。”乔玉蝶眼泪崩溃溢出。
无尘不忍心地走到床边，乔玉蝶一下子扑进无尘怀里，抓着无尘的衣服不放，“如卿哥哥——蝶儿好怕你又不要蝶儿了。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对吧？再也没有能阻止和妨碍我们的人了。”
“乔庄主——”无尘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无尘虽然和冷墨轩到过不少不正经的地方，遇见的女人真的不少，但无尘始终不喜欢女人贴太近，五步以内，无尘就会本能地以阎罗的冰冷逼退那些狂蜂浪蝶。而此刻，纵然眼前是万里无一的大美人，无尘依然是觉得难以忍受，只是无尘莫名不忍心生硬地推开乔玉蝶。可怜她吗？
“叫我蝶儿——如卿哥哥，蝶儿好想你……这几年，蝶儿一直在想你——”
这是个可怜的女子，无尘终于那么觉得。对乔玉蝶最大的好感，是那年送乔展去乔家庄后，乔玉蝶抱着乔展大哭的模样……就那一刻起，在无尘来看，乔玉蝶是很美的，不关她的外貌。
其实关于凤如卿和乔玉蝶的事，无尘还记得乔玉蝶曾经开了一次武林大会，要用凤如卿引出师芸姬……结果，师芸姬出现了，凤如卿和自己的师父逃了，但杀了所有参加的人，唯独乔玉蝶生还，加上之前乔家庄被灭门，这件事导致乔家庄在成为了武林中的不净之地，乔玉蝶成了弃妇，而乔家庄的地位也一直低落。
前不久，说是乔家庄和慕容山庄召开武林大会那会儿，无尘其实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这会儿武林大会还在进行，乔玉蝶又怎么到了这儿。而且，如今看来，乔玉蝶对凤如卿该是恨痴心，还有了乔展这么乖巧的孩子，他如何能如此弃下他们不顾？看来是凤如卿负了乔玉蝶。可如今，师芸姬死了，凤如卿也死了？这两个人又是否是真心真情？无尘想不透这三人之间的纠葛，但到了此刻，也无从追究，凤如卿和师芸姬都不在人世了。独留下来的乔玉蝶和展儿才十足可怜。
见无尘良久不答话，乔玉蝶啜泣着问道。“如卿哥哥，你当真不记得蝶儿了？”无尘默然摇头，“对不起，我……”
“如卿哥哥，蝶儿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的蝶儿不求了。没了师芸姬的阻碍，我们一家可以团聚了。”乔玉蝶带着眼泪笑了。
无尘微微蹙眉，一家人？之前，自己说和永月、朔夜、莫念是一家人，和他们在一起，才是自己想要的。无尘心里不讨厌乔玉蝶，有些同情她，也是喜欢乔展的，但无尘明白，这和对永月他们的感情不一样。
无尘轻轻拿来乔玉蝶的手，“你过度劳累，需要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无尘劝道。
“如卿哥哥不会离开！陪着蝶儿。”乔玉蝶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嘴唇颤颤发抖，可怜的模样让人如何都不忍心拒绝。
无尘没回话，点了点头，“好好休息。”
乔玉蝶这才听话地躺下休息。无尘继续在门外熬药，心底却始终不能平静。如卿？凤如卿？无尘？到底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凤兮凤兮归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