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月之天下唯双》浮**梦

22、第二十一章 突逢惊变风将雨

　　这个天下，很多人都想变成我一样，宝藏、仙药、仙血、血玉琼花，还魂月夜香、优月昙花……所谓仙灵圣物，其实人类承受不起……百岁少年貌，一切都是偶然，温隽清，你是幸或者不幸？除了凤如卿，你是最接近我的存在，但这百年变迁，你也才明白吧，活得长久不代表快乐，活得长了，身边的一切已经腐烂变质，独处污泥之中，珍珠也会失去光彩。仙又如何，人又如何？不够强，我们同样保护不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不够聪明、不够明白，不够狠、不够绝，依旧都会犯错，无法挽回地失去太多……
　　所以我想……我想成为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样才能控制一切，不被任何人事所左右我的得失。但我很早以前就输了，我的计划早已乱了，无力回天。已经残破的躯壳，被血污染的灵魂，回不到当初，早已堕落肮脏，沾染了尘世的污秽。
　　如今，我是天下最后一个仙，我是昙姬，是永月公主，是姬芸，也是……倾云公子——而我，也即将消亡。
　　温隽清，纵然你无法为你珍爱之人复仇，黄泉碧落，还可以找你的君笉。我呢？生生死死，一次次目睹着身边的人离去，我只是不断沦落为孤独一人，孤独地行走与这茫茫红尘，黄泉彼岸，如今这般的我，怕到了那里也无法面对故人。你无法复仇，所以死去，而我活着，所以能做的只有复仇，直到我死。
　　叮当叮当的铃铛的响声……时断时续……仿佛欲语还休，千千结，难结难说。
　　无尘见永月手中拿着一个银铃铛，永月断断续续地晃着，无尘凝望着永月认真的神色，虽然不解用意，但不忍打扰。
　　“安魂铃。”朔夜突然清淡地解释了一声，根本都没抬头看无尘一眼，将埙放在嘴边，吹起了曲子。
　　琼花岛沉没在海水中后，形成了巨大漩涡，很久才平息下来，海天相接处只有一片湛蓝，万里无云，围绕着原本琼花岛的附近，冒起一片水柱，一道彩虹横跨在半空。
　　另一艘船的人才从已经发生的事实中反映过来，一时间哭声四起。冷墨轩从船内找了酒，坐在船尾，如喝水一般地猛灌。
　　“喂——”绿衫女子蹲在冷墨轩的身边，“你怎么了？”
　　“一边去。”冷墨轩随口说了一句。
　　“你说的？！”女子恼怒地冲进了船内的屋子，屋内不断传来骂声，“混蛋，去死！？干嘛没死——”
　　无尘看了眼冷墨轩，瞥了眼船内，再传头看向身边的永月，唤道，“师父。”
　　永月将铃铛挂在腰带上，握住无尘的手，低头微微笑道，“我们回岸上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做什么？”无尘想了想，“先回小院吧？”
　　“娶我。”永月愈加低头，似乎羞怯，“我们回去后，立刻成婚好不好？”
　　无尘顿了一下，感觉似乎有点太急了，一旁的朔夜突然收起埙转身离去。
　　无尘莫名一冲动，答道，“好。”
　　永月考进无尘怀里，闭上眼，我的时间不多，至少，让我私心地嫁给你也好在，这个心愿，师芸姬不敢也不绝对会做，只有我能给你和我这个结局。即便知道这个想法贪心，但我放不下，放不下你，凤如卿。
　　琼花岛的人的船一直就跟在无尘和永月等人的船后，似乎温隽清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后路。
　　半个月后，船即将靠岸，却见十几艘兵船浮在海岸，岸边陈兵列阵。
　　“是朝廷的海军!”永月淡淡地道，再次用刚刚取下的黑纱蒙住眼睛，“看来不是偶然！我们转航，去临镇靠岸，多一天应该够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说完，永月和朔夜进了船。
　　老渔夫有些不知其所以然。无尘和冷墨轩是对望了一眼，水碧绿白了眼冷墨轩，跟着师芸姬去了。
　　这些天相处下来，无尘知道绿衫女子叫水碧绿，至于来历，水碧绿没说，但和永月似乎关系很好，无尘也了解了些朔夜和莫念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龙凤双胞胎。
　　只是琼花岛那天之后，永月突然开始穿男装，而且喜欢蒙着眼睛，不知为何。
　　再一天之后，两艘船在临海镇靠了岸。临海镇是个水运商船的集结点，虽然也不同以往，似乎多了不少士兵盘查，但人蛇混杂，船很轻易地靠了岸。
　　谎称只是外地来经商的，众人都轻易上了岸，找了间茶馆。
　　冷墨轩将船送给了老渔夫，这似乎是温隽清的安排了，这船老渔夫哪怕至少卖掉，也值不少银两，是老渔夫的船的百倍。琼花岛的人原本是没有去路的孤儿，被琼花岛带去后，在岛上生活了七八年，现在回到岸上总会有些不适应，但好歹，温隽清给他们准备了好几箱珊瑚和珍珠，即便他们没办法干好什么营生，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何况这些人都没缺胳膊少腿，脑子也没问题，冷墨轩不必太担心他们。琼花岛的人虽然没有武林高手，但自保能力还是有，而且这一路下来，似乎这些人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在一起做些生意，这些人和老渔夫也熟，冷墨轩就更加放心了。
　　“碧台，你真的不留下和我们一起吗？”琼花岛的人问。
　　“我本来就不是琼花岛的人，不是碧台。我有来处，必须回去。”冷墨轩似乎有些不舍地道，“多谢你们和岛主这些日子的关照。对了，你们以后绝对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们是琼花岛的人。”
　　“好。我们明白了！”琼花岛的人答应了下来，只要不笨，就知道冷墨轩的提议是为什么。
　　冷墨轩抱拳道，“多保重。”
　　“保重！”
　　拿着温隽清送给无尘的一个包裹，冷墨轩和无尘、永月、水碧绿、朔夜、莫念告别了众人，上了岸，岸边的一个士兵上前盘查。
　　“从哪儿来的？”
　　“乔家镇。”永月道。
　　士兵展开一张画像，看了眼扶着永月的无尘，“面具拿下来！”
　　无尘有些不明白状况，但并不在乎露出真容。冷墨轩似乎担心什么。永月抓住无尘的手，制止他取下面具，扯下了自己眼上的黑纱，对士兵道，“可否借在下看看画像。”
　　士兵刚要动怒，看了眼永月，对上了永月的眼眸，突然怔了一下似地，很快呈上画像，永月拿走画像，士兵形神呆滞地自动让开了路。
　　“快走。”永月根本没看画像，和无尘等人迅速离开了码头，找了个僻静处，这才展开了画像，画中正是无尘，不过画工不见得传神，除去额头上没有那个印记，只有有五分像。
　　“这是怎么回事？”冷墨轩问，不自主地盯向永月。
　　“这不是无尘。”永月道，“是——”永月不语，冷墨轩似乎了解了。
　　无尘却不解，“师父知道是什么人？” 无尘见冷墨轩的神色，觉得是冷墨轩也知道。 “反正这不是阎罗无尘。”永月道，“和你无关。”
　　冷墨轩也点了点头附和。无尘记得冷墨轩并不喜欢永月，但现在两个人的表现却似乎很熟悉。对于永月和冷墨轩突如其来的默契，无尘心头有种不满，宁可这两人不合。
　　“无尘叔叔。”莫念突然抓住无尘的手道，“无尘叔叔，念儿饿了。那边有包子卖，念儿要吃包子。”
　　“好。”无尘拉住莫念的手，另外又拉起朔夜，似乎忘了刚刚的酸意，“朔夜也一起来吧。”无尘说不清原因，但很喜欢莫念和朔夜，虽然莫念倒还情景，朔夜却总是不理不睬的，对任何人都是，可无尘还是觉得喜欢朔夜这孩子，沉稳得不似小孩的孩子。
　　朔夜点了点头，“好。”三个人抛下这边的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去买包子。
　　等无尘三人一走开，冷墨轩瞥了眼永月，质问到，“难道不是你捣鬼？你又有什么诡计？倾云公子——”
　　永月淡淡地笑着，用黑纱蒙住眼睛，“我不会害他，我既然要嫁他，就不至于让自己还没盖上盖头就当寡妇。”
　　“慕哥哥要嫁人？”水碧绿似乎不相信，又似乎不愿意。
　　“我不会让他娶你。”冷墨轩道，“你不配他娶你。你这样的女人，任何人都无福消受！”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能不能嫁，他会不会娶，谁说了都不算，他心甘情愿才是真。”永月淡然以对。
　　“他不是凤如卿。”冷墨轩争辩。
　　“他是他自己。从来，我都没逼他。”永月成竹在胸。
　　“妖女。”冷墨轩挤出了这几个字。“你以为你还能和他一家团聚？你有什么资格？”
　　“人家一家团聚不成吗？”水碧绿终于忍不住插话，瞪着冷墨轩，冷冷地嘲笑道，“你算什么？管别人的家事？”冷墨轩一时间竟然有些哑然。永月轻轻地挑了下眉，轻笑不语。
　　水碧绿轻哼一声，冷笑道，“你是他大媳妇？还是他爹娘？”冷墨轩再次哑口无言，又或许只是被水碧绿的语气镇住了。
　　永月面色微变，很快恢复平静，快得没让任何人发觉。
　　无尘和莫念、朔夜买了包子回来，见冷墨轩一张脸都变了颜色，和水碧绿大眼瞪小眼，无尘当是欢喜冤家，不足为怪。
　　“娘，包子——”莫念递上已经咬了一大口的热滚滚的包子，“虽然没娘做的好吃——”
　　“念儿吃就好！等回家，娘就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肉包子，好不好？”永月温柔地道。
　　莫念兴奋地点头，几乎蹦起来，看来是相当喜欢肉包子。无尘看着莫念，不经意地微微笑着，面具下，也没人看得到。
　　永月看了眼神情依旧淡漠的朔夜，伸手摸了摸朔夜的头，道，“七彩白玉汤——”
　　朔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母亲大人。”
　　“一点都不可爱。”永月捏住朔夜的脸颊，“叫娘。不然，没萝卜、没白菜、没……”
　　“……娘——”朔夜似乎被逼无奈地挤出了一个字，终于有些小孩的稚气。
　　“白菜胡萝卜？明月姐姐也要来”莫念兴奋地蹦了一下，“太好了。夜哥哥他来之前——”
　　“莫念——”朔夜突然一字一句地冒了一声。
　　莫念忙用包子堵住了自己的嘴，低头认错一般，不敢抬头。
　　无尘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人不知被逗笑了。水碧绿抓了下莫念的辫子，莫念才抬起头，两个人秘密眨了眨眼，调皮地笑着，朔夜阴着小脸，又似乎只是无可奈何。
　　沉吟了片刻后，永月道，“找几匹马，我们马上回望海镇。今夜应该能赶回。”
　　“好。”水碧绿点头，完全没理会冷墨轩和无尘就走开了。
　　不一阵子，水碧绿就买来了马匹，但身后跟了好几个蓝衣女子。无尘看着那几名女子的装束，很快想到了对方的来历——竟然是秋水宫。
　　水碧绿沮丧着脸，“慕哥哥，发生了点事，我要回去了。”
　　“发生了什么？”永月急问。
　　“怎么了？”冷墨轩似乎也有些担心溢于言表。
　　水碧绿给了身后的女子示意，一名蓝衣女子道，“乔家庄和慕容山庄联合发出了英雄帖。要召开武林大会。”
　　“原因呢？”永月问，“出师总该有名。”
　　水碧绿对蓝衣女子点了点头，蓝衣女子才道，“鬼门阎罗近日滥杀无辜，已经引起众怒，慕容山转和乔家庄欲集结武林群雄，替天行道。”
　　无尘没说话，但明显周围的气流已经变了，冰冷坚毅，是属于阎罗的气息。冷墨轩只是用扇子抵着下颚，似乎正在思附什么。永月道，“小叶子，你要去武林大会？”
　　“我要去。”水碧绿点头。
　　“你去找死！”冷墨轩抓住水碧绿，“万一有事，你连保命都不成？你以为这是玩？”
　　“他们敢给我发帖，我干嘛不敢去！我是秋水宫宫主，为什么不去？有什么不敢？以为我秋水宫无人了吗？”水碧绿冷冷地打开冷墨轩。“别小看我秋水宫！”
　　秋水宫宫主？无尘不由得多看了水碧绿几眼，师芸姬的继承人？和师芸姬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这个水碧绿，实在很难和秋水宫那样的门派联系起来，至少，无尘没看出水碧绿有威震一方的才能。
　　“你——”冷墨轩似乎再次气结，转头看向永月，“你到底想要碧绿怎么样？”
　　永月没理会冷墨轩，淡淡地道，“小叶子，小心。我相信你。”
　　水碧绿咧开嘴笑道，“嗯。那慕哥哥，我们就先走了！办完事，我马上回来看你们！”
　　永月点了点头，水碧绿牵走一匹马，转头和几名蓝衣女子离去。
　　“碧绿——”冷墨轩大叫道，追上去一步又停了下来。
　　“别再把我当小孩看，我是秋水宫的宫主。小看我的话，别怪我秋水宫不客气！”水碧绿说完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无尘突然出声道，“墨轩，武林大会的事就交给你办了。”
　　“无尘？”冷墨轩不放心水碧绿，但也同样不放心无尘，见无尘浑身还是那般冰冷的气息，眼前的不是无尘，而是阎罗，冷墨轩正色恭敬道，“宗主！”
　　“我等你的好消息。”虽然无尘是戴着面具，但气势已经明显显现出来，让人禁声的冰冷，即便不看脸，也该知道他现在是十分严肃而认真的。
　　“……”冷墨轩犹豫了一阵，道，“黑无常遵宗主之命。”
　　冷墨轩将温隽清给的包裹，至于包裹里有什么，谁都不知道，目前为止，谁都没打开看过。放了些银两递给无尘，盯了永月一眼以示警告，之后牵出一匹马，往水碧绿去的方向急驰而去。
　　无尘瞬间隐去了刚刚冰冷的气势，回头面对永月，温柔笑道，“师父，我们也快点走吧。”
　　“好。”永月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勾了一下，不成笑容。两人各骑一骑，永月抱着朔夜，无尘抱着莫念，两骑马奔往望海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