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信笺：绿珠娉婷》草色新

16、第十四章 天意弄人

　　简婷‘咯，咯’发笑，仰身靠在珠儿的怀中，清风拂过轿帘，银铃般悦耳灵动的笑声传出，立引得街上男子纷纷驻足痴望，猜测是那家的美娇娘。
　　赵泉和赵骏同样也没例外，被其吸引。也不知是上天故意按排，还是蓄意捉弄，轿帘随风掀起的瞬间，两人同时看到坐在软轿中正在俏笑的佳人。
　　一直藏在心头魂牵梦萦的爱慕，赫然间痴傻，两人恍若梦游中被法术定身的木人，看着那轿帘落下渐行渐远，耳边响起一个妇人用力扭掐自家夫君耳朵，夜叉般狠语：“那是刺使府的软轿，里面坐着的肯定是石大人的宠妾，你这个死鬼别妄想了。”
　　“嗷噢，嗷噢”中年男子吃痛地大呼。却正是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话语令赵泉和赵骏同时想到：现荆州刺史，石崇，字季伦，颖悟而有才气但率意而为，但对自己行为不加检点，略有耳闻他私自与手下人劫掠远来的商客，以至于积累了如山似海的财富，身后又当朝权贵贾谧袒护。两人所想相同，可是之后的各自思索相差别甚大。赵骏思虑：想博得佳人又毫发无损，仅凭自己和赵泉两个小小参军，根本无法与石宗相敌。而赵泉为人比较刚直，他想到也就问出：“绿珠姑娘不是已有夫家？难道不是上次我们初遇时，急跑而来通知她们家中出事的年青男子。”“现在看来不是，当时可能有所误会”赵骏回答，暗自狠咬牙根，恨自己为什么那时鬼迷了心窍般相信那男子的话，与精灵透澈的婷儿姑娘擦肩错过。
　　“咦？这是什么”赵泉目光无意间看到，挂在好友衣怀上的东西，伸手拾起打开后不禁在表刚毅的脸上露出柔软笑意。“什么？”赵骏察觉，转头好奇望去看到白色锦布上，用红色胭脂沾染所写‘婷儿、珠儿讨厌你们’，豁然心情开阔露笑，说：“一定婷儿姑娘写的，她总是这样古灵精怪。”
　　“这胭脂我认得，是绿珠姑娘所用”赵泉激动。
　　“她们还记得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出语，赵泉珍爱地将那胭脂藏入怀中，赵骏也将那系着竹简的白色锦布叠好谨慎收衣袋中。
　　不远的距离，两人数丈之外，石崇在河南金谷涧的别馆前，软轿上简婷听到从眼前建筑内传出悦耳歌声：
　　谁会哭泣，
　　谁会为穿上新嫁的俏佳人流泪，
　　郎君啊！郎君啊！
　　你此去战场不再归来，
　　妾已……
　　丝丝软语，催人心肝，绿珠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心中感伤，软身依向婷儿。简婷虽也有些伤感，可对她这个曾生活在电视、电影、琼瑶小说云集的现代社会的人来说，只是秋后轻雨总会轻轻滑过，她随手微挑轿帘从内往外望，看到她们的软轿正被抬进一扇朱红大门，扁额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金谷园’，一时脑间思绪，忽让自己想到前世看过的一部名著曹雪芹的《红楼梦》，想那林黛玉初入贾府时是怎样心情，赫然出现在面前的奢华，让自小并非生活在福足家庭的她，有着怎样冲击，宝玉的伸手相迎，怕是对她的心灵抚慰。
　　“婷儿，婷儿……”
　　“嗯？什么事珠儿？”简婷回过神来问。
　　“刚才连喊你好几声都不回应，肯定又在出神，想什么呢？”
　　“红梦楼中林黛玉”她冲口而出。绿珠脸色一白，生气说：“你又在乱说胡话，学爹爹，”此时钝语，感伤情绪在两人间融开。“珠儿，你信不信我从未学过爹爹说过疯话”简婷突然说，眼神暗淡，微微低首：“而爹爹也从未生过疯病，只因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事”一缕乌发顺着耳际，缓缓滑落脸侧，灰暗的光线半遮面部神情。
　　“婷儿”绿珠担扰喊出，心中更加揪痛想到爹爹已经过世，娘又不知所踪，现在自己又对双胞胎妹妹有所欺骗隐瞒，感觉着气息倦怠的婷儿软软地依在肩头，像撒娇般用手指在自己手心轻写：“珠儿刚才说金谷园很漂亮，真的吗？”
　　绿珠眼中莫名润湿，一下紧拥住婷儿，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喃语，复唸：婷儿不是哑子，你会好起来的，不然姐姐会悔恨自己一辈子。此时，软轿停下，轿帘被人从外掀起，立有数十人躬身行礼，齐语：“奴婢向姑娘请安。”
　　听到后，绿珠与婷儿两人忍不住捂唇轻笑互看。众人诧异，当看到一身男装的简婷，顿时惊慌纷纷跪下，说：“奴婢们不知有位公子在轿中。”。绿珠看到这些婢女的惊恐模样，于心不忍忙收住笑意，一手用力掐了下身旁乐笑不停的婷儿，心想幸亏婷儿暂时口不能言，不然肯定又要误会她有疯病，有些气恼学着她平时那样，眼白向上瞪了她眼。
　　简婷见到，立明白珠儿真生自己气了，忙转移注意，讨好地拉她走下软轿，在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婢女的引领下，沿着条幽雅小径向别馆深处走，一路上简婷看到园子内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清溪萦回，水声潺潺，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金谷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她痴叹这样本色美景，在污染严重的现代社会可说绝迹难寻。忽然绿珠神情欢悦，手指不远处一块依山伴水、正在施工的土地说：“婷儿，那儿美吗？”
　　绿珠点点头心想：郦道元说《水经注》谓其‘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怕也只过如此。接着又听到珠儿羞涩话音：“季伦慰我思乡之情，已在此为我建楼，名日：崇绮楼。”
　　简婷视线迷朦，心中暗发苦涩，垂目微微张了张唇，只因喉咙已哑无法发声，更或者是自己下意识不愿说出。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走近‘金谷园’的宴客之地，传出酒肉弥香、竹乐声声。绿珠拉着婷儿进入，简婷第一眼看到的是：
　　石崇正面露和悦笑颜，力劝客人饮酒。身旁上位坐着的两个人，也在对语：“王敦大将军你怎可这样。”
　　“王丞相，他自己杀他家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石崇听言立即回头，脸上虽仍在温笑，可眼中生出层薄薄冷意：“来人把劝大将军喝酒的美人，带出去杀了。”
　　“是大人”一名待卫立即上前。
　　“不要，不要大人饶了悦凤吧”肝肠寸断的撕喊含着痴恋含着怨恨，又固执无法自己的高傲。简婷僵愣在原地，身旁的珠儿已被婢女带去更换舞衣，只觉冷风嗖嗖空荡荡的。悠扬的弦乐响起配合着丝竹之声，当珠儿粉色舞带随着她每个动作翩翩飞扬，她恍然想起那个要被杀死的美人是谁，刚刚不久之前故意留下一条同样长长红色舞带，总爱身穿红衣，两次相遇轻蔑讽刺话语，怀中此刻还放着她留下带着淡淡红梅香气的伤药，为情所困却又高傲善良的女子。
　　简婷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流下，默默低首，当她心中挣扎着再抬起头，望向石崇时见到一个手沾艳红血渍的人上前报告：‘人已死’，她赫然发现那人就是自己一直着急寻找的张待卫。
　　顿时，想发声撕喊可换来的是胸口血气上涌，一口暗红液体喷出，简婷眼前发黑眩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