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遇直女》背道而驰

43、第 43 章

　　进了会所，皇家风格的布置和四周陌生的视线，都不得不让穆锦脚下发虚。
　　握着何微的手不觉慢慢收紧，穆锦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锃亮光滑的茶色釉质地板，好像踩在玛瑙上，此时真真如履薄冰。门童接过了钥匙去停车，何微带着穆锦往大厅里面走。
　　此时，穆里光正大口给自己灌酒，于涵川吐了个漂亮的眼圈，看他麻痹的神情，也知道此时的老穆大抵是皈依也无门，只待看场好戏。
　　“穆锦。”
　　门外，何微突然停住了步伐，双手按住穆锦的肩膀。穆锦也紧张起来，出声问道，
　　“这个地方好大，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啊？我非见不可吗？”
　　何微怔了怔，“大人物？这倒不是，不过，你得见见。”
　　穆锦哦了一声，牵着何微的手松开了，前面的侍者弓腰，轻轻拉开黑檀木内间门。

　　穆里光闻声望去，何微身后，穆锦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穆里光喉头滚了滚，眼神躲闪，又举了杯。
　　“何司长，老于啊，会所节目我都安排好了，晚上儿子那里还有点事，这就失陪了吧。”
　　于涵川道，“急什么？咱们可是几年才聚一次，你儿子能有什么事儿，他这么大个人。我说，你今天是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来来来，干了这杯，当你没说！”
　　穆里光鼻尖的冷汗在灯光下光亮的，他微喘口气，镇定道，“我看今天的事儿谈也谈得差不多，我就不好烦扰你们了，那合同的事儿，我明天就让我儿子办好，真不能留了，他今天也忙！”
　　何微欣然一笑，“合同不急，穆总你不知道，咱们小穆一直听知道你这个传奇人物，就想着过来一睹英姿，还是本家同乡的缘分，你这么急着走，小穆该多失望！穆锦，你跟穆总说两句，别尽发呆。”
　　穆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穆里光的脸，脑袋稍微挪了挪，似乎没听见何微的话。
　　穆里光机械地咧嘴笑了，眼睛却是看着穆锦旁边的门。

　　何微笑着挥手，穆锦跟着穆里光出了门。
　　于涵川凉凉一笑，“又是苦情戏了，何司，不出去看看？”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微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微笑。
　　“难道你打算作壁上观？这可不像那天靶场风流潇洒的何司长啊！”于涵川打趣道。
　　何微淡淡道，“穆帆要内斗，你若是不想围观，那就趁早行动，贻误良机，穆里光那里会出岔子。”
　　于涵川点点头，蹙眉，“穆帆这么急做什么？因为穆锦？穆里光这样，肯定是一心向着儿子的，哪里有个弃女的分？我看这个穆帆，是沉不住气啊。”
　　何微摇摇头，“非他沉不住气，齐桦在催他，他也是只是个提线木偶罢了。”
　　“齐桦？他不是要出国了吗？”
　　何微哂笑，“出国？换个地方疗伤罢了。”
　　于涵川咂了咂嘴，“何司，魅力无边啊。连齐桦都不战而败了，看来，小穆尘埃落定咯。”
　　何微笑意淡去，“但愿吧。”

　　于涵川打了个响指，“这才是生活嘛。这票做完，我要把个好妹妹了。”
　　何微了然，“孤家寡人，被撩拨了都不好受，你放心，到时候，我也要放大假。”
　　于涵川暧昧地笑，“我知道了，小穆也要放假了，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何微不予置评，抿了口酒，斜靠在鸵皮沙发上。包间里另有视听室，于涵川开了电影，两人默不作声了。

　　穆里光的神色放松下来，又和穆锦一块儿往走廊走远了些。
　　穆里光的眼睛看向穆锦，语气柔和了不少。
　　“哈哈，小穆啊，来来，咱们握个手，今天穆叔叔实在是有事，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听说你还是实习会计吧？穆叔叔的朋友开了家事务所，待遇是顶好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有空就找我，我安排你去那里试试，怎么样？”
　　穆锦突然伸手紧紧地握住穆里光递名片的手，头低垂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分明在念着，“爸爸。”
　　穆里光如遭雷劈，急忙甩开了穆锦的手，随即见穆锦抬手，眼睛里冒着委屈的泪花，尴尬道，
　　“小穆啊，你是真挺合我的眼缘，认作干女儿就好了。不过，年轻人，爸爸可不能乱喊的！”
　　穆锦不管不顾，“你就是我的爸爸，爸爸，爸爸••••••”
　　一连串的喊着，声音如同在大路上和父亲走散的小孩儿，一声一声地呼唤。
　　虽然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个女儿，穆里光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钝痛，可他知道屋里那两只鬼还在等着吸他的血，不能麻痹大意。只好拍着穆锦的手，压抑着心里泛滥的柔情，像个陌生人似的安慰着她。
　　“小穆啊，我也听说你家里的事，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要这个样子，叫别人看了，不好。”
　　穆锦松开了手，退开几步，“爸爸，我不够优秀，你不认我，可你还是我爸爸。你去看看爷爷奶奶吧，他们岁数也大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
　　穆里光叹了口气，“小穆啊，唉。你把这个拿着，一定要来找我，他们那里什么都别说，自己来。”
　　穆锦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名片，穆里光又看了她一眼，瞥了眼走廊转角，随行的人走了出来，只给穆锦留下一个背影。

　　穆锦心里十分纠结，到底该不该去，她感觉到爸爸为什么对何微他们是不信任的，或许还有点戒备，穆锦几次想同何微商量，一想到这个，又忍住了。
　　她在卧房里踱着步子，不时靠着墙，听到这点动静，何微挂断了电话，敲了敲穆锦的房门。
　　“还不睡吗？快要十一点了。”
　　穆锦让开了路，何微自然地走进来，坐在贵妃榻上。
　　“我睡不着。”穆锦老实地说，“我可能吃撑了。”
　　何微躺下身子，枕着臂，闻言失笑。
　　倒不是穆锦贪嘴，她一晚上心不在焉，只是埋头在餐桌上，何微原以为她吃得少，想督促着多吃点儿，她也不说，不停地吃着。
　　“我以为你会逃跑。看见爸爸了嘛，总要去大街上发泄一下情绪，居然还自己回来了，穆锦，真是越来越乖了。”
　　穆锦把羽绒枕头递给她，自己则蹲坐在床边。
　　“穆锦，知道吗？人靠自己没错，借助外力也没什么错。你太唯唯诺诺，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偶尔去争取一下，尤其是，它们本来就属于你，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怕什么？你怕什么？
　　穆锦轻轻地摩擦着桦木地板，一下一下叩击。
　　“何微。”
　　“嗯。”
　　穆锦看着她仰起的侧脸，“今天的事，你都知道，对吗？你带我去那个地方，安排我和我爸爸见面？”
　　何微转过头看着她，“对，这很简单。”
　　穆锦看着何微的眼睛，“我不清楚我爸爸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我不想影响到你们，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今天的做法有些——独断，我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去见我爸爸的机会，像今天那样，他，他显然被我的出现困扰了，我也有点失望，如果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唉，我今天的表现，真是差劲。”
　　何微道，“算好了，没临阵退缩，也没丢盔弃甲，应该给你发一枚勋章。”
　　穆锦嘻笑，伸出了掌心。
　　何微作苦思状，“这下可好，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穆锦也是玩笑，便要把手收回去。
　　何微轻笑一声，拉住她的手，低头，嘴唇贴下去。
　　穆锦只觉被羽毛拂过，一个柔腻的吻同印章烙在了她的手背。

　　齐嘉坐在凉台吹夜风，那天穆帆的话无疑还在困扰着她。
　　“我那个纯良无辜的姐姐要是知道了你们齐家姐弟这样对穆家下手，该怎么继续把你当推心置腹的好友？哦，我说错了，是亲密无间。你对穆锦有点意思？还想逗她一逗，不会更棘手吧？”
　　“你说，何微踩她一把，她转个身便忘得干净，你们不过是对早就抛弃她的穆家人落井下石一把，她肯定是不在乎的，这算什么呢？”
　　••••••
　　“齐嘉，我等你的答案。但，别让我等太久。”
　　齐嘉看着手机，几次划过那个可爱的号码，却迟迟按不下去，到底是趁机全都向你坦白，得你宽容，还是断绝芥蒂，挥剑斩情丝？要命真是要命，看平日眼也不眨的决断此刻全化作优柔寡断、跋前疐后，齐嘉苦笑，她何时如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