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旧梦》孙小禾

7、第 7 章

　　陈宽独自一人在房间坐了好久，桌上斟的满满的一杯茶，早已凉透了。他手中捏着一张请柬，若有所思，连雨晴进来也没发觉，被她一把将请柬抢了过去。陈宽不防，倒吓了一跳，因道：“就这般毛毛燥燥的。”
　　雨晴不屑：“谁毛燥了，人早进来了你也看不见。这贴子里有宝不成，你们一个两个地盯着瞧上半天了，还不够。”
　　陈宽怔了一下道：“还有谁？”
　　“我爹呀！一早收到贴子就嘀咕着什么‘该来的终会来’，这会儿正独自关在书房里呢。”
　　雨晴皱了皱鼻头，撇着嘴扫了陈宽一眼又道：“这送贴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说我爹也罢了，你一个名不见经转的毛小子，凭什么单给你一张。”说着便打开了请柬，一看落款写的是：约翰•李。
　　“是他？”雨晴讶道。
　　“是他。怎么？”陈宽抬起头，倒要看看这丫头又有什么说的。
　　雨晴作出一脸神秘，凑了过来：“我觉着这是个有故事的人，虽说他脸上笑嘻嘻的一团和气，可总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应该不像表面的这么简单。到明天我也要去，看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说得陈宽忍不住笑了出来，挑眉道：
　　“看出来了？”
　　“什么？”
　　“那你还去？”
　　“怎么不行？”
　　“人家请你了吗？”
　　“没——我跟着你呀！”
　　“那里是灯红酒绿的地方，不适合女孩子去的。”
　　雨晴一听这话，顿时跳起老高：“没想到你也歧视女性，不让我去。你去了又作什么？”
　　“也是，这种消遣的地方，我又不爱喝酒打牌，去了能作什么呢，难不成叫我跳舞去？”陈宽拿她没法，故意自嘲。雨晴果然不忍再苛责他，想想还是不甘心，便只柔声唤着：“陈宽——”
　　陈宽耸了耸肩，不再吭声。早就知道拦她也是白费气力。看着雨晴顽皮的笑脸，他尽量压抑着心中隐隐的不安，但愿，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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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潘府。
　　“啪”，光头狄庆一把将请柬拍在桌上，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这个叫李什么翰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想搞什么？这地块不是老吴家的吗，什么时候成他的了？当初咱们看上这地方，这老吴可是宁死不卖的，说这是祖辈的产业，是他的命根子。呸！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季云拿起请柬，默默打开又看了一遍，沉吟半响，道：“这贴子不独咱们有，我差人打听了一下，还有些从前跟李家有瓜葛的人也收到了，只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哥，咱们去吗？”
　　潘家奇“扑”的一声吐掉口中的烟蒂：“去呀，为什么不去？我正想会会他呢。走！” 一挥手径自大步跨出门去，手下众人急忙跟在后面，忽啦啦一团拥着去了。
　　江会长一行人到的时候，正遇上潘家奇和他的众多兄弟，他们人多势众，将大门一时堵个严实。江会长命人将车远远停下，看着潘家奇领着狄庆、季云两个兄弟一起进去，众手下亦散去各归各位，方缓缓驶近，只见那大门上方“大上海”三个字映着霓虹闪烁着。
　　进了门，都是在那日江府寿宴上出现过的人，雨晴暗忖：这人莫不是把渌州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请了。闹哄哄一团见礼寒喧，一番忙乱毕。雨晴四下一打量，这幢楼显然重新收拾过，装饰得金碧辉煌，中间一个精巧的舞台，楼上想来都是包间。见李约翰抽身出来，雨晴对他侧头一笑：“不请自来，李大哥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雨晴妹妹来了我实在高兴得紧！” 说罢照例露出一脸迷人的笑容。
　　雨晴对着他的笑，不禁有些发怔，心想这人笑起来暖如春风，怕是迷倒过无数女人，只是这笑容背后会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呢！心中如此思量着，一时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只得咧开嘴，亦还以笑容。
　　潘家奇手里捏着一根雪茄，笑着走过来道：
　　“李老弟不愧是喝过洋墨水，品味不俗，这“大上海”布置得既华丽又不失雅致，不错，我喜欢。”
　　“潘兄见笑了！”
　　“好就是好，你潘老哥可不随便夸奖人的，哈哈哈。李老弟这次可是衣锦还乡了！”
　　“唉，说出来不怕潘兄笑话，在外面的这些年，我可是做梦都想着回来啊！”
　　“哈哈哈……”两人一齐纵声大笑。
　　雨晴见他俩手拉着手，笑得直如亲兄弟一般，只觉着这气氛好生怪异，转头就要和陈宽说去,却见陈宽瞧着这两人，平日冷峻的脸庞上赫然挂着笑容,她不相信地揉了下眼睛：老天，这些人都怎么了！
　　忽地一阵乐声响起，灯光暗了下来，只舞台上亮着，众人不禁都看过去，只见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位娇艳佳人，如云的秀发波浪般披泄着，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金色，大厅中顿时安静，众人好奇地瞅着这位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美人。
　　“众位来宾晚上好，今天是“大上海”开业的好日子，露露在此献上一曲《月圆花好》，祝李老板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歌声婉转，一曲终了，掌声雷动，那位自称露露的小姐竟充耳不闻，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一首接着一首唱了下去，众人也不知那歌的名字，只觉得听在耳内，心中说不出的绵软熨贴，且听她唱道：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
　　美人如花，歌声摄魂，灯光迷离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模糊，笑着的脸，举杯的人，台上魅惑无限的露露小姐，恍惚中，竟不知是真、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