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魂儿与回家的冲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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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萌萌在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十岁时，跟卫见海比赛爬树。那时候山里的和尚每天都很忙，有的是吃斋念佛的人团团上山，根本顾不上他们这对顽皮的小伙伴。那天她玩得很疯，结果一个不小心滚到了山涧中，撞晕了头，而卫见海为了救她从陡峭的山壁滑下，弄得满身都是口子。
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卫见海的感情，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着一级一级爬上山顶禅院。卫见海的背脏兮兮的，背后泥土草荆遍布，看起来惨不忍睹，可就是这样却让她觉得很舒服。梦境里的自己在他背后看着他，看着他脚步坚定，一直一直，背着自己迈入高不见边的云顶深处。
……一觉醒来，苏萌萌发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是个真理。
她躺在床上歪着脖子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回忆梦境里仍然深刻的那个场景。记忆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一直都记性不好，却忽然在今天把过去的事特别清晰地想了起来。这或许是有了什么预感，也或许是因为几天前卫见海打来的那个没有接通的电话，她不想去想，不敢去想，却又不知不觉地在想。
她就快要做手术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呢。
她翻出手机，托着下巴，真的真的很希望还有苏启在身边，陪着自己到处疯玩以便忘掉所有胡思乱想。
唉……苏萌萌叹口气，坐起身来，有点怨念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去。
外面还是那么好阳光，在Q城这地方，似乎整个冬天都这么晴朗。苏萌萌漫无目的地无聊乱看，看着看着，忽然支起了身子。
……唉？刚才还想到苏启呢，就看到他的身影。
苏萌萌有点疑惑，伸着脖子使劲歪脑袋去看斜对面拐角口站着的两个人，那是——苏启和简婕。
她的病房位于楼座中段，下面对的是医院后花园，后花园一侧有一个不太起眼的铁门，而苏启就在下头站在那铁门门口。苏萌萌视角不好，但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苏启把一袋东西交给了对面的简婕，神色平静地说了什么。简婕先是犹疑，接过东西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和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说话的时候简婕脸上写着明显的担心，可苏启听完只摇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告别走了。
楼上的苏萌萌凝眉，怎么就觉得气氛不对。自从那次吃完海鲜，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苏启了，听说他跟医院请了长假，称家里有事需要处理，就这么很不负责任地消失了。苏萌萌大概猜得出他应该还和上次那些人搅在一起，他说那些事和她不是在一个世界，让她离远点，可他不也是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医生么，那些奇奇怪怪打打杀杀的事，和他就在一个世界了？
苏萌萌看着苏启渐行渐远的背影，仔细想了一会儿，决定下楼找简婕问个究竟。
她穿上鞋子正准备下床，可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苏萌萌愣了愣，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预感。她慢慢拿过手机，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果然是那个人的来电，卫见海。
呼……卫见海。这几天，她其实也算是在等他电话吧？
还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秒，不过这次还好，苏萌萌深吸一口气，没怎么迟疑淡定打开机盖按上接听键。
“……喂？”
她的声音还算平稳，只是底气有些不足。可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以后很明显地一愣，也许是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接了电话，卫见海发出的声音有些磕绊：“喂？……萌，萌萌……”
苏萌萌笑呵呵地问：“怎么啦小卫，找我什么事？”
“……”卫见海应该是又愣了，远隔在几百公里以外的两个人对着电话，听见彼此清晰而缓慢的呼吸声。
有几秒钟带着默契的安静，两个人同时开口：“呃……”
苏萌萌握紧电话，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尴尬，她不知为什么清了清嗓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和，你和你女朋友最近过得挺好的？”
卫见海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把说话状态调整好，微微嗫嚅着道：“萌萌，听说你准备做手术了？”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苏萌萌也不在意，有些事她心知肚明，就是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感受。她靠上墙壁，望着屋顶吸顶灯答道：“是，后天就要定手术日期了，估计应该就在这个月……嗯，小卫，那天你来看我我说没病，是因为有点……”
她停了停，并没有继续，然而就跟有默契似地，卫见海接口：“我明白。”
简单而有力的三个字，让苏萌萌愣了。
……他明白？
电话里的卫见海非常认真，又带着种不明的困扰说：“萌萌，那天从医院走了以后我想了很多，我把咱们从小到大的事都想了一遍，有的还讲给了小倩。她听了以后十分不高兴，我们吵架……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萌萌，我可能搞错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苏萌萌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忽然紧张起来，她下意识想岔开话头，可对方的话却通过耳机清晰传来：“萌萌，我喜欢你，是真心的那种喜欢，就像师父和师娘的那种！我已经明白了，我我，我以前……”
苏萌萌握着电话的手松了松，闭上眼，极重地一个喘息。可对方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发出的声音带着颤抖，说出的话隐隐有些哭腔：“萌萌我搞错了，那天在你病房，我就发现搞错了！……原来我是个爱情白痴，竟然还跟你说那些理论，实在太蠢了！萌萌，萌萌……”他喃喃低语，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萌萌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太笨了，你的病……呜，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呜，呜呜……”
沉沉的一阵啜泣，呜咽得苏萌萌的心都跟着拧了起来。卫见海从小到大都是个开朗的男孩，只有在他奶奶去世时哭过。苏萌萌被他压抑的哭声搞得一脑袋浆糊，望望天，一串眼泪没什么挣扎就滑了下来。也许人的悲伤需要什么启发，乐观久了，总要有一个发泄伤感的出口，自从知道自己得病她还从没有大哭过，苏萌萌擦一擦眼角，又一串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刚刚小卫的表白？还是他那种如同将要失去亲人般难以言明的酸楚？换位思考，如果卫见海忽然得病，她可能会哭得更惨吧？……上帝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家伙。
苏萌萌再抹抹泪，笑着对电话那头说：“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
记得小时候她的老爸人生过得一片混乱，老妈也整天忙碌，于是回到城市以后，家里就只有她和卫见海两个人相依为命。卫见海的爸爸妈妈做小本生意，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顾孩子的精力自然也没有太多。他们两家是邻居，在同一个大院里墙挨着墙，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其实对她来讲，一直以来的认定就是——他们是一家人。
苏萌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鼻涕一个劲地吸，在病房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然后拿了点随身物品就准备离开。卫见海的电话刚刚挂掉就又响起，他在那头紧张地说：“萌萌你不要乱来啊，我去找你！你老实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苏萌萌吸了把鼻子，十分清晰肯定地对着电话说：“不，我去找你，我想家了，我要回家！”
她抹着眼泪挂掉电话，转头往病房里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她闷着头拎了个小包往外冲，刚出门就把巡房的小护士吓了一跳，出逃行动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医院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楼门口了。
跑到大街上招了一辆出租车，苏萌萌直奔Q城火车站而去，还好苏启在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不少银子，她现在的行路畅通无阻。苏萌萌发现自己最终只能做个任性的孩子，什么理智什么决定都靠边站，她害怕了，她不想做手术，她想回家里那个熟悉的地方什么都不管地躲着。
……对，她要回家！
来到火车站，崭新明亮的售票厅里却没几个人，看来真是旅游城市啊，大冬天连回家的火车都不多。苏萌萌买到最早的一趟车还在两个小时以后，她一个人坐在冷清的候车室，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有点沮丧，看来冲动总有退潮的时候，苏萌萌呆望着空旷旷的大厅，再抹抹脸，发现眼泪已经不流了。
看看手机，卫见海原来已经发来短信。他说怕她一个人坐火车不安全，要她先别急，他现在就找人借车去Q城接她。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实心眼呢，坐火车回家而已，她还能把自己丢了？
苏萌萌鼓起腮帮，坐在候车椅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回短信。冬天的候车大厅里有点冷，可心头却是暖暖的。说实话，当她刚知道自己脑子里有颗瘤，又恰逢卫见海带着小倩来和自己做介绍时，那种感受简直让人闷得想要去撞墙。而现在就好像一场梦刚醒，醒来以后，原来世界还这么美好。苏萌萌扬起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短信发送成功，她也就只需要耐着性子等火车送她回家了。
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为什么在她想要任性的时候总是这么不顺畅，为什么现在没有人像上帝一样满足她所有要求了啊？
苏萌萌想到这里愣了愣，往上望望天，忽然想起了那个比上帝还好的，总是无条件满足自己要求的家伙。
……似乎，自己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太道德。
苏萌萌甩甩头，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扬脸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个人招牌似温柔迷人的笑。呃……她忽然觉得最近自己过得太美了，即使失恋也太美了，她又一个人在候车室里呆坐了会儿，然后鼓着腮帮翻出手机，打开电话簿找到“苏启”的名字。
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苏萌萌拿着电话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魂儿与回家的冲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