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儿小姐，归位》雷宝

29、29.魂儿与心跳跳

　　苏启很大方地接受了“不法分子”这个称谓，与苏萌萌从一片狼籍的枪战现场脱出。两个人没有走大门，而是从一扇不明显的小窗户里轻巧翻了出来。

　　中午十一二点的光景，Q城的大街似乎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样状况。苏萌萌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往上看看，那个发生交火建筑的窗户有些被打破，但从外表观察似乎也没太大特别。苏萌萌一步三回头，心想这就完了？这样这样就完了？！她心底里的那股好奇又复升起，往一旁的苏启看过去，忽然想起他身上还带着伤。

　　呜……枪伤，被警察发现了，会不会直接被逮到局子里去？苏萌萌很小心地看看四周，却见阳光下的苏启慢悠悠点上一根烟，若无其事地带着她往前晃去。

　　他衬衫的下摆被拽了出来，外面衬着深色毛衣，走路还是那样，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苏萌萌一路纠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到了一个眼熟的地方，再一抬眼，就看见苏启的那辆白色轿车。

　　那辆……宸夜砸人家场子前停在这里的白色轿车。

　　苏萌萌愣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这位神奇苏启医生就跟天经地义似地，叼着烟卷掏出车钥匙开门上车。苏萌萌猛眨大眼，在那一瞬间忽然大脑开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喂！你，你……”

　　“我怎么了？”苏启在车内发动引擎，笑笑地冲她招了招手：“快上车，走了。”

　　苏萌萌愣了一会儿。

　　那头的苏启叼着烟卷淡淡轻笑，倚在车座，表情看起来有些懒散。今天的苏启还是苏启，却又好像不是平时的那个。苏萌萌想到刚刚宸夜他们闯入时，对方那群人正中间空着的那个座位，想着想着，忍不住歪过头来，仔细看身旁坐着的这个人。

　　“……喂。”她挑高眉毛，对上苏启的眼：“刚刚最一开始引起混乱的那枪，是你放的？”

　　苏启眼里还是笑，无辜地道：“你从哪看出来的？这可不能乱猜，会死人的。”

　　苏萌萌眯起眼睛，还是盯着苏启不放。她确实是乱猜的，只是刚刚忽然就有了一种直觉，一种好像会很准的直觉。其实对于苏启这个人来说，也许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用奇怪。

　　“别琢磨了，这些事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等回来有空了，我慢慢说给你听。”苏启坐在车里慢慢抽完那根烟，然后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他发动车子，稳稳向前开去。

　　汽车缓缓行驶，窗外景物一个一个后退，车身披过阳光，从一道道树木枝桠投射出的影子里一点一点冲脱。光线流转，时光静冉，一种恍惚，忽然给人造成奇特的交错感。那一瞬间似乎时空穿梭灵魂转换，神奇的，又是自然的，当她再产生意识的时候已经一分为二，飘在刚刚栖身的人身旁，换了另个视角看这世界。

　　……魂儿小姐张开眼睛，缓慢缓慢地眨一眨眼，看窗外面的世界。

　　好像梦境初醒，好像刚刚进入梦境之中。

　　她的意识慢慢聚集，就在这个明媚阳光笼罩下的车内。

　　……她，从苏萌萌身上分离了出来！

　　现在的魂儿小姐已经知道，原来上次在打靶场也是同样情况，不是谁替代了谁，而是她和苏萌萌融为一体，感受了“她”的感受。她不是产生幻觉，不是发生灵异现象，她就是苏萌萌。她和苏萌萌有着同样的思想，她们感受的东西完全相同。

　　她就是她，她也是她。

　　魂儿小姐歪过头来，飘在车厢看正在静静开车的苏启。

　　一旁的苏萌萌有些累了，窝着身子缩在座椅里很舒服地打起盹来。车厢里安静宁和，驶过的路线如幻象般落影斑驳，就像无法回溯的时间长廊。

　　阳光在苏启脸上划开，散播，又消失无踪。魂儿小姐有点不想去破坏这样的宁静，看着神色安和的苏启，猜测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在想，他是在静静感受，这曾经安逸美好值得回味的岁月流光。

　　汽车最终停在Q城第一医院的医技楼下，苏萌萌小梦正醒，一个劲地念叨苏启让他赶快去处理伤口。苏启很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将宸夜翻乱的一切都归纳回原样，又扔了不少东西。他下了车就又叼上了烟卷，笑嘻嘻地把苏萌萌请出来，嘱咐她去找Kahle干正事，等下了班以后再来找他，他要带她去吃海鲜。

　　晴朗天空下他的笑太过宠溺，太过完美，让人目眩神迷。

　　苏萌萌很放心地离开，苏启抽完烟后也转身上楼了。还留在原地的魂儿小姐无意识地闭上眼睛，试着把自己的身体飘高，飘高，一直到整个小城都包裹在自己脚下。

　　天高云阔，耳边却没有任何风声。魂儿小姐伸展四肢，试着平躺、放松，依稀依稀，听到了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

　　滴答，滴答，那是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所传来的单调声响。那辆梦境里的公交车其实是一个提示，做梦的时候，一个可以让人清楚这是个梦境的提示。当她看清公交车上那个走向自己的小姑娘的脸时，就已经能够找到自己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声都是一个生命里的伴随，她知道自己是谁了，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在哪了。

　　*

　　滨海小城的天空被夜色渲染，星光笼罩，一片安逸静美。魂儿小姐还不想离开，她要继续观看那个人要给她看的这些东西。

　　不是每一座城市都有这么美好的环境资源，海岸曲折，山峦环绕。苏启带苏萌萌去过了山间密林，现在又一起来到沙滩边的别墅餐馆里，听海看星星吃海鲜。

　　冬日里的海岸线人烟稀少，到了晚上，更是只余满天星光。其实这个餐馆在这种日子根本不营业的，但显然这里的老板又和苏启有些交情，于是冬航里最新鲜的一篓海味都给了这桌，梭子蟹、海蜇头、牡蛎、蛤蜊，一盘盘的海味看得苏萌萌眼睛亮闪闪，等到那大锅的清汤炖鱼上来的时候，小蛮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海风朔朔的夜晚，能够吃到这么热乎乎的一桌美味实在是件幸福的事，食欲是种令人无法抵抗的原始本能，苏萌萌伸出爪子，也不用碗筷，直接向那肥乎乎的螃蟹扑了过去。

　　苏启看的直乐，帮她撬开蟹壳，拿了个蟹钳在那慢悠悠地剥。肥油油的蟹子让苏萌萌吃得大呼过瘾，翘着嘴唇，伸着舌尖，一点一点很不客气地吮.吸蟹壳里的精华。不一会儿她就吃得两腮都是，苏启递过来纸巾，又把刚剥好的蟹钳送到她嘴里。苏萌萌吧嗒嘴，一边吃一边感叹：“就是让我现在死了，也可以瞑目啦哈哈哈！”

　　“是吗？”苏启继续剥蟹，胳膊肘撑住饭桌边缘：“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啊？那给我说来听听，你死之前还有什么愿望？”

　　“啊，啊……”苏萌萌言语不清，要知道啃螃蟹的工作绝对是个技术活：“愿望多着呢，还有就是得周游世界去趟外太空然后再出本书，啊……出一本我遇到的奇闻怪事的书，把你也写进去，要是能出个名啊什么的就更美好了。”

　　“哦……”苏启眨眨眼，撑着脸颊笑眯眯对着她：“那其他的呢？不想谈恋爱了么？”

　　苏萌萌动作一顿，“呃——”了一声，向他呲一呲牙没答话。“好吃好吃！”她在吼，又拿起一只皮皮虾开始进攻。不过皮皮虾可比螃蟹难搞多了，尤其这季节的虾又都比较小，一只连剥带扔，最后只剩那么点可怜的肉肉。苏萌萌哀叫，不甘愿地连皮带虾一起塞进嘴巴，嚼啊嚼啊嚼，最后也不知是吃了皮还是吃了肉。

　　苏启在旁边看着笑得不行，从她手中抢过正在被蹂.躏的另一只虾，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剥下虾头：“吃这个是需要有技巧的，你那样太残害生灵了，照你种吃法老板都该哭了。”

　　他说着不知用什么方法从第一截虾皮边缘一撩，于是整个虾身都被连着层层翻起，虾皮就跟变魔术似地打着旋褪下，最后只余美美虾肉。苏萌萌看得嗷嗷直叫，往他那好看的手指上使劲瞟两眼，哈哈笑着捏起虾肉来整个吞了下去。苏启又拿起个新的虾继续剥，苏萌萌也不糟蹋可怜的虾和自己的嘴了，就在那老大不客气地等着，这位笑眯眯的大仙亲手剥给自己吃。

　　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手，看着对方那不急不忙却巨有效率的动作，愣愣地问：“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医生都像你这样，有这么好看的手？”

　　苏启向她看看，唇角继续上扬：“我刚缝了针，不能吃海鲜。这手好看么？嗯，不过跟你的比比，好像是还不错。”

　　他说着展开手掌来把苏萌萌的手按在手心，有模有样地比了起来。大小两只不一样的手合在一起，一只修长笔直，一只肉肉短短。

　　苏萌萌和他掌心对着掌心，脸颊红透。

　　……红，轰……魂儿小姐托着自己两边腮帮，飘在他们后面直愣愣地看着，看着……

　　酒足饭饱，苏萌萌就吃得肚子滚圆，溜在椅子里餍足地吧嗒嘴。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萌萌撇嘴，老大不乐意地慢吞吞翻出电话，挺着肚子直在椅子上费劲地看手机屏幕。她本来懒懒地不想接电话，可当她看清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时，就蹭地坐了起来。

　　屏幕上似有些模糊地映出两个字：小卫。

　　卫见海。

　　手机铃声持续响动，可苏萌萌却一直没有动静。手机屏幕上那个人的名字合着一个笑脸跳来跳去，弄得人大脑停摆，实在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一旁苏启侧身过来，笑笑地问：“萌萌，不接电话？”

　　苏萌萌如梦方醒，“啊？”了一声，如临大敌般对着手机，吸气又呼气，捶胸又瞪眼，当她终于做好准备去按接听键的时候，那坚定不移响着电话铃声，停了。

　　……停了？

　　唔！

　　泄气一般，苏萌萌放下手机瘫在桌角，并且很不应景地打了个饱嗝。苏启撑着下巴看着她那样子一阵地笑，问：“吃饱了么？”

　　“吃饱了……”苏萌萌无力，大脑持续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唉，咱们去沙滩转一圈吧。”

　　“沙滩？”苏启往外看看，苏萌萌怏怏点头：“外面海浪声很好听，躺在沙滩上看星星，饭后必备……”

　　“饭后必备，感冒药。”苏启咧嘴一笑，站起身来捏捏她的脸：“现在是大冬天，你就快做手术了，感冒那可不好。想看星星等病好了我带你天天来。今天已经不早了，得走了。”

　　“一会儿你回医院还得量体温，瞎折腾数据可就不准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懒洋洋伸个腰。苏萌萌“啊？”了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晚上不去你家了么？”

　　“不去，最近你先住在医院。”苏启笑意如常，弯着眼睛给她套上个大围脖，再帮她穿外套：“这几天你跟Kahle混就行了，住的病房我都已经安排好，你爸说了，再过几天他和你妈妈一块来找你。”

　　苏萌萌愣愣，仰起头看他：“那你呢？”

　　“我？”苏启咧开嘴来，还是那么迷人淡定地一个笑，似乎所有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最近应该会很忙，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