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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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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目!赶快离开这儿!”
狱寺隼人大吼,一把拉住如梦初醒的十代目的手向外逃去,十代目的手掌冰凉,菲尼克斯面带微笑的尸体就仰面躺在他们背后,俨然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玩笑。
鼻翼间充斥着微弱的硫磺味道。这种味道,狱寺隼人太过熟悉,是炸药。
这个房间的四面恐怕内填的都是炸弹,启动器大约与那个死掉的狐狸脸男人的心跳相连。
按照踏进房间死炎熄灭这一点,这房间应该是安装了死炎夺取机的剩下唯一的原型机,所以免受了X-burner的攻击,作为吉萨家族彻底灭亡之后才动用的最后陷阱。
也许是战争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也许是血流成河的悲愤不能自已。他们早该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踏进来,这是为什么。
竟然中招了,可恶。
他死了没关系,可是十代目一定不能有事啊。
从后方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传来,鼓膜震得发疼,狱寺隼人目测了一下在爆炸到达前逃出房间的可能,当机立断决定寻找掩体,他看见十代目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神,嘴唇不停翕动着,好像是在大叫:“狱寺君,别管我了,你快点走啊!”
他们奔跑在陆地上都有一种海上小舟被浪涛吞卷得眩晕感。
他装作没听见十代目的话,顺势把十代目整个抱进怀里,向一根已经倒伏的罗马柱滚去。
“没关系的,您一定不会死的。”
就算充斥鼻间的浓重硫磺味道,还能闻到十代目蓬松头发里传来的淡淡洗发水的香气。
十代目不断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他只是兀自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
用不值一文的生命,换一个不可企及的拥抱。
十代目请原谅我的逾越。
十代目,真是很抱歉,可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狱寺隼人带着云朵一般轻柔微笑,很难想象岚守大人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闭上眼睛,在十代目的发间留下一个不着痕迹的亲吻。他甚至能感觉到十代目在他胸口的呼吸,还有他不断颤抖的身体。紧接着,瞳孔透过眼睑接收到盛大的金红光芒,像多年前初见十代目一样。然后,黑暗侵袭。
战场上的众人见到那一方半壁城堡再次火光冲天,不由愣了一愣,思想竟一下反应不过来。方才,首领与岚守,就是前往的这个方向吧……?
不知谁先高呼一句:“首领有可能在里面!”
他们焦急地赶过去,映入眼帘的是玩具一般被摇碎的瓦砾。他们四处遍寻不到两人的身影,只得将希望寄托于废墟之下,已经等不到运来大型机械挖掘了,几乎是全体人员,都扑上去,用武器,用手,搬开碎石,红着眼睛,不断祈祷。
Reborn说:“就算是尸体也要把他们俩给我挖出来!挖出来活的话,我要亲自送他们上西天!”就算极力抑制,他的声音也已经轻微变调,冷酷的杀手先生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泽田纲吉醒来的时候,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耳畔是巨大的寂静——过于强烈的冲击波造成了暂时性的失聪。
有那么一刻他不知身在何方,前一秒还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后一秒就变成黑暗破碎的瓦砾,强烈的时空错位感让他不知所措。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落到颈间的头发凉凉的,又感觉有点痒,记忆里只有狱寺君的头发才会有这种东方蚕丝的质感。
刚才,是爆炸吧……狱寺君不肯一个人走,然后……
狱寺君。
狱……狱寺……君。
身上弥漫开温热的感觉,难道是血吗?不……不会吧……别吓我啊……
泽田纲吉发现他没办法动,狱寺隼人的手臂紧紧箍着他,为他构建出一个安全坚固的堡垒。四周充满硫磺和烧焦的气味,只有他的怀抱是一方庇护。
“狱寺君……你……还好吗?”
声音颤抖着:“狱……狱寺君?”
没有回答。
这个黑暗的空间仿佛被抽成真空,任何声波都不能传递,泽田纲吉把头抵在狱寺隼人的胸膛。
听不见呼吸声,甚至听不到心脏的鼓动。
他大约从未如此害怕过死亡。
他曾无数次带着必死的觉悟战斗,也无数次充当过死神的执行者,几乎每一天,每一天都与黑衣的死神擦肩而过。
有时他甚至会产生他就是死神的错觉,他手里收割了太多灵魂——背叛者,谋反者,阴谋者,弃德者……
他为了保护同伴而点燃死炎或举起枪,却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他的守护者就在他身边,却不知生死。
眼泪一下子就滚落眼眶,像毫无征兆的雨,落在波平如镜的湖上,激起一阵阵停止不了的涟漪。
“狱寺君,你怎么了啊?”
“狱寺君,你醒醒好不好?”
“狱寺君,等出去了我们就回去日本,看并盛的夏日祭的烟花好吗?”
“狱寺君,我以十代目的名义命令你醒过来!”
“狱寺君……”
他泣不成声的叫着,声音比北极圈的夜还要绝望。
“狱寺君,你能不能就应我一声,就一声啊……求你了……”
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平日里只要被叫到名字,就会第一时间跳出来说:“十代目你有什么吩咐?!”的男人现在安静的像是变成一块冷却了的玄武岩。
泽田纲吉没想过有一天狱寺隼人会抛下他一个人离开。
他们刚相遇的时候,现任彭格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柴。他至今都没想明白,当年的狱寺隼人是为了什么而发誓此生效忠于十代目永不背离,并且以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守护者身份而感到无比自豪,他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只穿着内裤阻止狱寺君的炸弹攻击。
那时候,他还不能像现在这么可以流利地用日英意三种语言交谈,还没有现在被称为黑手党最强的战斗力……那年他的成绩平均没上过17分,自行车没有辅助轮还是会摔跤,处处受人差遣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叫做“废柴纲”,reborn来了之后也只是多了一个“在学校里只穿内裤狂奔的变态”这称号,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和害怕被风纪委员长咬杀。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年这样不堪的他,怎么会被狱寺君称为十代目的?狱寺隼人这么优秀,不用听课成绩也都是满分的脑子被用来教导他这个听100遍也弄不懂题目的笨蛋,有迷死一大票女生的俊脸却为了当他的左右手愣是没有一个女朋友。
从黑曜战,到指环战,再到未来战,choice战……乃至现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他就一直在身边没离开过,一直迁就他,保护他,陪伴他。
泽田纲吉已经习惯了这种存在,习惯了这种不会孤独有人陪伴的感觉。也许所谓离开就如同生命与灵魂寸寸撕扯分离,不,大概更是痛苦。
泽田纲吉手里紧紧攥着狱寺隼人黑西装厚厚的衣料,眼泪根本止不住——大约是没有人看见的缘故,他可以放下作为一个首领的自尊,肆无忌惮的恸哭,那么无助。
求求,求求你了,别死……啊。
狱寺隼人像一堵高高的厚实的墙,或者一棵浓荫蔽日的苍翠树木,替他挡去风雨,挡去危险,挡去过往孤单残酷的旧时光。
他送的琥珀项链带上去就没脱下来过,压在左边胸口,心脏之上。
这是一个最后的,坚信的希望。
在掀起一块巨大水泥制板之后,终于发现了十代首领与岚守的踪迹。
岚守背后一道巨大伤口从肩膀贯穿到后腰,应该是水泥板里的钢筋划过造成的,皮肉外翻,整件西装都被血浸透。
如此重的伤,看得所有人都触目惊心,他们都以为岚守已经凶多吉少,都这样了这个男人却还是紧紧搂着怀里的十代目。
以我血肉,护你周全。
十代目并未受多少伤,被他的岚守护得好好的,只是眼神木然着如同黯淡无光的琥珀珠,盛满了好似世界崩塌的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抓着岚守浸血的衣服,苍白的手上沾满红色的粘稠。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与往日不同的沙哑低沉又眷恋的声音,以让所有人都觉得悲伤的姿态不停说:
“狱寺君,你别出事啊,求求你啊,求求你了啊……”
没人见过这样狼狈又脆弱的首领,像个失去最宝贵东西无助的小孩子。这时的他不是同盟的领袖,不是彭格列十世,不是最强黑手党战斗力,他只是那个极端害怕失去的,喜欢哭的,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的泽田纲吉。
突然有人高呼:“岚守大人还活着!”
虽然连血都要流干,连脉搏都微弱地快摸不到。
但确实是活着的,真实的存在着的。
彭格列救护队第一时间冲上来,先用晴之火炎对狰狞的伤口进行应急处理,然后再准备送回本部进一步治疗,可是怎么也掰不开岚守大人拥抱十代目的手。
好像他们从创世之初就紧抱在一起,从未分开过。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放开,岚守被抬上担架送回治疗,谁知十代目一下子挣脱了扶着他为他治疗的晴之守护者,望着狱寺隼人离开的方向,跪倒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Reborn一把把他揪起来,“你怎么了蠢纲?!我们已经赢了,狱寺也没死!这样像什么样子,有点首领的出息行吗?!”
泽田纲吉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话,失魂落魄垂着头。
“我啊……差点就……害死他了。”
他不愿失去,不愿离别。所有一切的危险,大约都来自他的懦弱无能和优柔寡断,以及随时都有可能泛滥的善良。
如果他没想去见菲尼克斯.吉萨,如果他没踏进那个巨大的陷阱,如果他没在最后还抱着改变吉萨首领的想法,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那时就能够除掉吉萨家族,那么……
如果没有这些,就可以保全一方安健,那就舍弃吧。
泽田纲吉的暂时性失聪很快痊愈,旋即投入善后处理工作,而伤重昏迷的岚守还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