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如幻》殷芷

1、01

　　有时候爱的重量会让人想要逃离。
　　因为有一些爱，是不被允许的。

　　就算明知那是禁忌，就算有想要阻止的意欲。可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早被滕蔓缠得动弹不得。一点一滴储起也好，一瞬间爆发也好，都是幻觉。幻觉太迅速，我们措手不及。

　　幻乔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喜欢渡边的。可是却不知道原来这种喜欢已经慢慢转为爱，而且早已植根在她心中。若要连根拔起，她的心便会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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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幻乔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她不要派对不要蛋糕不要热闹。她只要礼物。她要渡边陪她去电影院，看一场一百二十六分钟的文艺片。

　　进入黑暗的一刹，她感到自己脱离了现实光明的世界。她可以在这一百二十六分钟卸下面具，再不用怕那些光线把她的龌龊暴露无遗。

　　她起初还是很拘谨，危襟正坐。只是偶尔会瞟向渡边。在漆黑中，渡边如刀削的轮廓显得突出。荧幕的光打亮了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都在闪闪发亮。太完美。振奋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竟然想伸手抚摸他，或把嘴巴凑上去。她多么想占有这个男人。

　　开场二十分钟。她无声无色地靠向渡边的肩膀，寻找舒适的位置。手，摸索着渡边的手臂。然后圈住。她叹息。阖上眼，电影中的法文对白成为渡边有力的心跳声的背景。她闻到淡淡的清新的青草味道。那么干净的男子。所以她不能占有，不能亵渎。她的爱使她难受，那么沉重却不能释放。这个秘密她守了好多年，每次看着他，都怕自己忍不住。

　　在黑魆魆的电影院，她沉默地留下两行泪水。

　　在往后的一百分钟里，她假装睡着。一直依偎着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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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出漆黑的第一道光线刺痛了她。当我们在漆黑里待得太够，便习惯失去光线的存在。一旦再次暴露于光线下，纵然会带来光明，却感到刺痛。而她的爱在黑暗里滋生、蔓延，并赖以为生。她不能把它连根拔起，唯有让自己与它一起沉沦。没有救​​赎。救赎只是摧毁。光明会把爱连同她一起扼杀。因为她的爱是禁忌。所以注定没有救臜。

　　她的爱随着与他一起的时间增长。跟他一起的时光总是太快所以她没有察觉。但是当她独处时，却有种不能言喻的痛。她不能占有，甚至连表达的权利也早在起跑线丧失。她每次对他耍任性，都是想要试图摆脱这个诅咒，忽略那条界线。结果事后却换来十倍痛苦。因为她的无能为力，她的一切挣扎都显得可笑。

　　她一早就明了自己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游戏。就像儿时，她想要参加绘画比赛但却不符合八至十二岁的年龄要求。她大哭大闹，嚷着她要参加。最后是父亲把她扛在肩上，然后回家。如果一开始已经注定不能参与，那就算过程如何挣扎，也是不能改变结果。

　　二十二岁的那天，她突然觉悟。知道对渡边的爱是一切痛苦的来源。既然不能终止，那就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