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花信布衣

8、第 8 章

　　良生，我喜欢你。
　　良生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完这句话，唐善水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一早起来也没见着人。
　　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至少免去了尴尬，她不认为自己可以冷静面对一个突然说喜欢自己的人。她以为他是好心才对自己这么好，毕竟自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不是婀娜多姿，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可是两人相处这么久，唐善水对自己的一点一滴行为都被良生牢牢记住，感动油然而生，他说的喜欢是真的吧？在心里一点一点地肯定和相信唐善水对自己的表白。
　　那一切都是真的，到最后，良生对自己说。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
　　天还是那么蓝，树还是那么绿，微风中摇曳着，院子的鸡笼里在“咕咕”地叫着，一切都看起来这么和谐。
　　唐善水一走进院子就看到正在发呆的良生，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的脸没有以前的凝重，偶尔会变化无常。再观察了一阵才在她身边坐下。
　　她没有发觉，他亦不叫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像是在审美一件非凡的艺术品一样，舍不得移开。他拿起单反对着自己最满意的角度按下快门。
　　“你在想什么？”他话音一落，良生马上闻声转过头来，看见他坐在身旁。
　　“你知不知道我坐在你身旁很久了？”
　　“你想说什么？”开始她以为她会害怕再见到他，没想到可以这么安心，有些事想通了想开了，也就一切心安理得了。
　　他扯开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炫耀似的。“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会这么专注？”
　　“专注？”她笑了，笑得很灿烂，从未见过的灿烂，像现在十点钟的阳光，灿烂不夺目。“我没有在想什么，坐在这里很舒服。”
　　“坐在这里确实很舒服，不冷不热，头顶上还飘着几朵白云，想想这已经就挺美的。”唐善水笑着说，视线却从没离开过良生。
　　“你很喜欢一个坐着，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良生，我......”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成了习惯。”良生轻轻地说，像一个诉说故事的人，落音不轻不重不缓不快，却听在唐善水的耳里，多了一份无奈的忧伤。
　　“良生，我昨晚对你说的话，是真的。”
　　良生嘴角微扬，丝毫没有震惊，“我知道。”
　　唐善水又急急地说明：“我喜欢你，所以我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把你留在我自己的身边。我没有恶意，只是很单纯地喜欢一个人而已。”
　　良生说：“我懂。”
　　许久，良生才打破四目相对安静的场面：“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好，其实我很懦弱，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一直以为我是很坚强的，没想到有一天也会选择逃避。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好，也算是第一个除了我家人之外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答应你和你一起去上海吗？”良生突然问。
　　四道目光在空中交接，唐善水看见她充满期待地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她只是无目的的行走，无需什么理由。
　　“因为你看起来不是坏人。”良生笑着说。
　　这个让人呕血的理由在唐善水看来是多么地荒谬，那么多的坏人看起来都不像坏人啊。
　　“你不用笑我，我是真的因为看你是好人所以才相信你的。”良生很郑重地声明，害怕唐善水不相信。
　　“我相信你，不过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唐善水不忍看见良生一脸委屈的样子，诚恳地说道。
　　“嗯，我答应你。”良生笑着说。
　　“感觉真好啊！”唐善水望着天感叹地说。
　　“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好人，真的，很少与人长得像你这样慈眉善目的吧。”良生如是说：“其实我挺笨的，早就应该觉察到才对，不然怎么会有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呢？”
　　“我喜欢你是事实，但是我不想你有负担，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也可以，我只是告诉你，不需要你马上回应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可以说出来，而不是一个坐着发呆胡思乱想甚至流泪。”态度极为诚恳，唐善水的一番话的确让良生感动不已，但是也像他说的，不需要回应什么，至少是在现在。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深刻的爱恋，回想起当初相遇的那一刻，会像蜜一样甜，良生不例外。
　　“我和展白秋北上到北京的时候刚好是开学的那天，为了抓紧时间报名，我们谁也没有时间帮别人，所以我只好自己行动，以前在小镇上读书，学校很小，随便找找就可以大概了解这个校园的布局，那天我按着学校里的指示走，却总是找不到报名处，我想问人，人人都行色冲冲，我不敢。当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却遇见了孙耀奇。
　　眼前就有一个人坐在树下悠闲悠哉地看书，我走过去就问人文社科系报名点在哪，没有称呼没有感谢，他就眼睁睁看了我几眼，就说跟他走。
　　我也没有客气，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他就转过身二话不说帮我拿起我的行旅。他的腿很长，走得很快，我几乎是小跑着的，我的行旅对于他来说像是不存在似的。这是我对他的第一现象。
　　跟在他后面走了很久，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我们平排走，他指着前面的大楼面前的红色横幅说到了。
　　我才看到人文社科系的报名点。
　　他带着我告诉我在哪里交钱然后到哪里领取宿舍的钥匙又帮我把行旅搬到宿舍，看到我几乎没有准备日用品，又带我去采购，哪一家的东西便宜，那一家的小店的食物好吃一一解释得很详细。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我会这么放心地跟着他吧？”良生突然笑着问唐善水。
　　唐善水呵呵地笑着说：“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良生摇摇头：“不是，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很自然，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本身就认识。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这一路上他没有问我的名字，我也没有问他，到最后他帮我把东西放在我的宿舍的时候，他对我说：‘我叫孙耀奇，是经管学院大三的师兄。’说完，他就走了。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见他，但是第二天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见到他了，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像恋人般亲密，当时我就认为他们是情侣。可是没想到那个女生竟是和我同班的同学，她叫俞珽。是她认出我的，她说在班会上她就注意我了。也是因为她，我和孙耀奇又得以坐在一起吃饭，然后慢慢熟悉。我才知道孙耀奇和俞珽两人是从小认识，并非恋人。
　　从那天起，孙耀奇会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和大家不熟，又不知道怎么和大家交流所以很少和同学走在一块。
　　孙耀奇其实长得很耀眼夺目，不管走在哪，都有人认识他，那时我才知道他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报考那天我之所以会遇到他，是因为新生入学他忙了很多天很累，那天是特意偷懒坐在树下看书的，却被我看到问路。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因为他的关系，我那天才会那么顺利地缴费拿到宿舍钥匙。不然我那天排队都要好久。
　　他的成绩很好，交际手腕也很高，学校的领导都很喜欢他，甚至于很多企业老板都希望他毕业到自己的企业上班。
　　这些都是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
　　唐善水插了一句：“和这种三好学生在一起，一定麻烦很多吧？”
　　良生无声地笑了，点点头说：“是啊，教我们班的一个教授很老，据说是已经退休留校的，但是是属于顽固派，他教过孙耀奇，常常对孙耀奇说教，这个习惯一直都保留着。他很反对孙耀奇拍拖，尤其对象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背景。我说过他是顽固派的，在他看来老祖宗的门户之见是很重要的，他对孙耀奇的一切情况都很了解，对我也略知一二。我和孙耀奇正式恋爱之后，除了上课睡觉，不管做什么，孙耀奇都要我陪着，我们几乎是粘着在一起的。他也曾私底下劝过叫孙耀奇不要在读书的时候谈恋爱误了读书，要是真想谈也不要放太多的感情。他甚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过，做人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尤其是麻雀。那时我就成了大家口中的麻雀。”
　　“怎么会有这样的教授？”唐善水气愤地说。
　　“开始的时候我也这样想，但是遇到这样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我不需要人人都理解我，我只做好我自己就够了。”
　　“这样会很辛苦的。”
　　“是啊，很辛苦，可是这不算什么，在我看来孙耀奇也不过是家境比我好点罢了，我也不认为辛苦了，我只不过是和一个人人都想谈恋爱的人在一起而已。可是我错了，他真的是我攀爬不上的。他家不止有钱还很有权有势。这些都是俞珽告诉我的，俞珽也算是我在这学校里对我最好的女同学了，她说她理解我的立场。
　　孙耀奇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他的家人，关于他的一切大部分都是别人跟我说的，他说是他跟我恋爱不是他的家人，所以没必要理会那些无关的东西。平时他都是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很少花家里的钱。或许就是这样，我更爱他那份自食其力的勇气和能力。”
　　“是王子和灰姑娘的把戏吗？”
　　“你也知道，灰姑娘可是一个美女，才会让王子一见钟情。可是我没有把握我是不是真的灰姑娘，在我知道他毕业之后会回到他家族公司继承家业的时候我就想着，也许我们没几天没几个月因为性格不合就分手了，也许我们会熬到毕业因为两地分居而分手，也或许我们有一天不爱了分手，不管怎样，我都想好好地爱一回，因为他是我的初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