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花信布衣

7、第 7 章

　　上山的速度是越来越慢，到了快到山顶的时候几乎是唐善水撑着她走，良生大口大口地呼吸，以便缓解自己的疲劳。
　　“女人在逛街的时候体力十足，运动的时候娇弱无比，你是属于哪一种？”唐善水突然开口问，眼里却是百分百的挑衅。
　　良生挣开唐善水的扶持，骄傲地回答：“哪种都不是，给我好吃好喝的时候体力十足，叫我做事的时候娇弱无比，老板有没有后悔请我来这里呢？”
　　唐善水朗声大笑：“小丫头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后悔了，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哼，就是没有后悔药卖，我才这么说的。”良生哼哼哈哈地说，把唐善水气的直冒烟：“做你的老板容易么我，花钱找罪受。”
　　陈可听着唐善水和良生的对白也跟着呵呵地笑，良生得意地朝陈可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到前面去，一边清唱着歌：“野牛群离草原无踪无影，它知道有人类要来临，大地等人们来将它开垦，用双手带给他新生命。草原上将盖满金色麦穗，大城市过不久就建起，欢迎你各民族姐妹兄弟，来到这最美丽的天地。”
　　陈可看着良生的蹦蹦跳跳的背影突然对唐善水说：“你喜欢这丫头吧。”
　　唐善水脸微红，许久才说：“嗯。”
　　“你不打算跟她说吗？”
　　“想说也得有机会才行，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陈可把手放在唐善水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对着他点点头算是了解，也算是一种祝福。
　　唐善水苦笑：“谢谢。”
　　男人之间的对话不用说得很清楚明白就可以相互了解，唐善水和陈可就是这样心灵相通的两个人。
　　“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校园里的美女何其多，可我的眼里只看得到嫣然，心里充满着美好的未来。今天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的我，以为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一陷进去不可自拔。”陈可把自己的感受说得极为贴切，也把唐善水的心情剥析得淋漓尽致
　　唐善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对她说出自己的感觉，可是脑子里只要浮现出她发呆的样子，我就说不出的难过，她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我走不进她的世界，甚至连靠近都很难。所以我决定等。就算有一天发现，我和她不合适，我也心甘情愿。”
　　一阵微风掠过，树枝摇曳，树影婆娑。周围的气氛更显安宁。把心里藏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唐善水从未觉得如此舒坦。
　　下山的时候很快，到了山脚下走几步就看到一辆拖拉机，陈可拦了下来，原来是顺路的，便搭上便车载了一道。吹着风特别地舒服，尤其是唐善水从没做过拖拉机，把藏在心底里的小孩子的惊喜全显露出来，也给了良生一个吐槽的机会。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会坐拖拉机哦，唐-老-板。”良生故意拉长唐老板的音调，声音飘在风里特别地逆耳。
　　唐善水假装委屈：“想不到我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看似可怜却拐弯骂良生是狗，嘴角的得意慢慢地浮现。
　　良生冷哼一声：“好汉不与犬斗。”然后安静地看四周的自然景色。享受着风吹过自己的脸再蔓延到耳际，
　　唐善水没再接良生的话，却偷偷地凝视着良生的脸，咚、咚、咚、咚，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脸不禁地红了。
　　见到陈可的妻子是在陈可老师的家，她叫嫣然，良生一看就觉得惊艳，那种小家碧玉又不失大气的气质，那种不愠不火不卑不亢的恬静，那种知书识理兰心慧质的内涵，那种古典端庄外柔内刚的寂美焕然显出。
　　嫣然对着良生微笑，那微笑简直可以和天女散花媲美，良生从没见到这么美丽的笑容，一下子不知所措，唐善水笑侃：“怎么见到美女就这副德行？要是帅哥不扑上去咯！”
　　陈可和嫣然被唐善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良生反而不好意思一跺脚嘴一嘟然后用眼神对唐善水表达无限的哀怨。
　　唐善水摸摸良生的头，轻声说：“进去吧，让主人等久了就不礼貌了。”
　　嫣然的菜味道极好，虽不是山珍海味，就是简单的蔬菜猪肉都可以烹调得原汁原味，口感绝佳，厨房好手唐善水也自觉比不上她的手艺，良生问陈可：“陈老师，你天天吃这样的美味佳肴怎么受得了啊？”
　　陈可不回答，却问唐善水：“要是你，你受得了吗？”
　　唐善水想了想说：“要是有一个人天天煮饭给我吃，我死都心甘情愿，还管受不受得了呢！”
　　陈可故作认真地说：“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良生扒了一口饭，含糊地说：“只要你肯出钱，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不是不可能的。”
　　唐善水和陈可望向良生，企图她有什么好话说出来，良生耸耸肩说：“去请个五星级的厨师回来就好了，要是你想赏心悦目点的呢，就去请个风情万种的厨娘回来。”说着，还把手放在下巴的边上对着俩男人抛了一个媚眼，把俩男人弄的直想吐，胃口全无。
　　良生马上拾起筷子，把好吃的菜一样样往嘴里塞，还一边说：“好吃，好吃。”
　　良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北川了。
　　没想到自己会会认识唐善水，也没想到自己跟着唐善水来到了北川，此时此刻还住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自己一个人坐在这个土坯房里，竟然感慨万千了起来。
　　陈可和嫣然有一个女儿，叫秋思，已是初一的学生，平时住在姥姥家，周末才回家。嫣然说秋思已经12岁了，照片上的小姑娘俏皮的模样让人看了爱上加爱，神韵却极像她母亲嫣然，一张娃娃脸却像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良生收拾好行旅，洗了个澡，像松懈的皮球躺在木板床上，思绪也瞬间清晰和透明起了起来。
　　良生从认识唐善水的那一刻开始回想，这一路走来，还真是像奇迹一样，也许是这些天一直都依赖着唐善水，所以才在未知未觉中把唐善水当成哥哥一样的人，才会如此地信任他。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甚至于还曾睡在一个房间里，没有做越雷池之事，现在却有一点不可思议，她没有想到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但是随便起来还真的是超越一般人。
　　其实心里也会因为突然的安静而感到害怕，但是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恐慌，良生突然肯定。
　　走出房间，大家都不在，却独留一盏小台灯，暗黄的光晕环绕着一个角落，良生走出院子，模模糊糊中似是听到悲伤欲绝的哭声，良生缓缓向前走，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哭声中伴着浓烈的乡音，良生听不清楚哭喊声中呼唤的是谁，却能感受到当中的悲伤。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在不久的过去就这么清晰地发生过。一幕幕记忆涌上心头。
　　眼泪像决堤般波涛汹涌泛滥成灾，悲伤的声音不断地穿透自己的耳膜，更在自己的心坎上一刀刀狠狠地划过，血一点点地渗出，不疼。但是不小心触碰到，却剧烈地疼。
　　终是承受不了，良生转身往院子方向奔跑。黑夜里找不到方向，隔着鞋底的不知是沙还是石子，一滑，狠狠地跪跌在地上，疼，真的很疼。
　　清醒著、沉思著，孤单单的一片剪影，贴在苍蓝夜幕。这是善水和陈可回到院子里见到良生时的感觉。他没叫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然后默默地看着。
　　但她已经坐好久了，那么久，一动也不动，他几乎以为她化成一座雕像，打算就那样坐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许久以后，唐善水想起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就会心疼到发紫，却无能为力。
　　过了好久好久，他看见她眼角的晶莹像是倏地被人当头一棒，举起自己的手缓缓地轻轻地擦去。
　　良生倏地一震，看见唐善水才慢慢地安心下来，却对上了那双像烈火般的眸子，仿佛要把她融化似的，良生连忙低下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发现你有很多的故事，而且还是我想不到的。”唐善水直言不讳，他不想再慢慢地等她自己主动说，他急切地想知道所有关于她的故事。
　　良生不知该如何接唐善水的话，但是此刻的他竟还有点咄咄逼人。这是良生想象不到的。
　　唐善水又伸出手在良生另一边眼角的下轻轻一拂，“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每次我看到你一个人独坐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卷成一团，像小猫一样，甚至于自己流泪都不知道。”
　　良生惊慌失措往后一挪，擦擦自己的眼角，真的是湿的，而自己竟毫无知觉。不敢直视唐善水，甚至还有点害怕，他的话像一把利剑穿进自己的心脏般窒息，脑子莫名的忆起很多来不及忘记的画面，泪胎却早已孕育成形及时地滚落出来。
　　许久，良生慢慢地抬起头，梨花带泪的，谁看了都心疼。“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就心疼。”唐善水轻轻一叹。
　　良生安分地坐着，任由唐善水用自己的衣袖替自己擦去泪水。
　　夜色逐渐变得通透，微风吹过，唐善水撩起良生两鬓的碎发温柔地放在耳后，然后轻声地说：“良生，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