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相忘》凤颜云夕

51、第五章：学堂小子倍无良

　　这后宫的日子也许有些无聊，王玉蓉又不大喜欢睡午觉，总喜欢走动走动，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一天才好过去，免得一闲下来就想事儿！

　　可孩子就是孩子，没有那么烦恼，想想人还是不长大的好！

　　后宫宫殿间的平阔空地上，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追着前面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子，边跑边扯着嗓子喊。

　　一个拖着凌乱的脚步，“杜承志，你给我站住！”

　　一个伸长了手，似乎想把距离拉近一些，“别跑，你给我回来！”

　　前面那少年顾不得回头，大叫：“你们别过来啊，别追我啊，要是把她摔到了怎么办？”

　　这三人都是锦衣华服，生长的也俊朗，虽脸上稚气未脱尽，可眼底聪睿之色已流露出来，想来不是寻常之人。

　　后面两个小子再追了一段路远，累得坚持不住了，双双停下来喘息：“你……你……你站住，你不跑……我们……我们就……不追了！”

　　前面那少年也实在累了，刹住脚步，回头看到后面两人的狼狈样，不免得意起来，呼吸尚未调和出句亦不能连贯，“嘿嘿，杜承泰，王玉英，你们……你们……两个没用，空手……也跑不过我的！”

　　三个人都停下来呼呼喘气，然都是年轻，练过骑射之人，深沉的呼吸几下气息就顺畅过来。杜承志被杜承泰、王玉英追着绕了大半个皇宫都未被抓到，看着那二人，脸上绽满开心得意。

　　杜承泰往前走一步，杜承志就往后退一步。

　　杜承泰气得跺脚，“你把她给我，她爹是我皇兄，我可是她亲叔叔，给我抱抱她怎么了？”

　　王玉英从后面冲前把杜承泰挤开，“别给他，给我，给我，她娘是我二姐，我是她亲舅舅！”

　　杜承志左手一撑，抬双脚越过栏杆，倚柱坐定，不屑的笑骂：“你们俩放屁，我还不是她亲叔叔，她爹是我五哥，她娘是我五嫂。而且佳仁她最喜欢我了，你们两个抱着她，她尽哭，只有我抱着的时候她才笑，我是不会给你们的。”说完还不忘逗一逗怀里抱的小人儿：“你说对不对佳仁，你很讨厌他们对不对？”

　　小佳仁在他们奔跑的过程中才从睡梦中醒来，本来很不耐烦的，一见有人跟自己说话却咯咯笑起来。

　　“啪”，杜承志后脑挨了一下，怒气顿时串起，猛然扭头一看，火焰全熄，捂着后脑歪鼻子。

　　“怎么是你，你作甚么打我？”杜承志奇怪的看着来人。

　　杜妙晴双手伸来，“把展颜给我！”

　　杜承志犹豫了一下不想依，可瞧着杜妙晴凶神的样子还是从了。

　　杜妙晴在小佳仁粉嫩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审问的口气：“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还把展颜拐出来了，小心皇兄揍你们！”

　　王玉英和杜承泰看着杜承志吃瘪的怂样，嘿嘿笑着围上来，“太后传我们进宫问学业才来的，好久没见佳仁了，抱出来玩玩嘛！她又变好看了，还重了些，长得真快啊！

　　杜承泰册了永亲王，杜承志是得了裕亲王的封，本都已在宫外有了府院，可还是时常会进宫走动，王玉英不算皇家人，却因姐姐是皇后托福得以和两位小王爷一起上学堂，因此，偶尔也能进宫。

　　杜妙晴的到来出了三人的意料，他们是满宫乱跑的，没头没脑，这时候想起来，一看四周才知道，是到了景莲公主的宫苑了。

　　杜承泰和王玉英跟在后面央求着，“给我们抱抱，就抱一下好不好！”

　　杜妙晴不耐的挥手隔开，“不好，起开，起开！”

　　这便由杜妙晴说了算，直接抱了佳仁往自己宫里回，杜承志闷声跟在后面憋气。

　　莫说小佳仁漂亮可爱这么招人爱，先前刚出生不多久，这几个人都去看了，红通的小脸皱着面皮。这几人暗地里连说丑死了，再不近前，岂料满月时再抱出来一看，硬说是变了人儿，都抢着喜欢。

　　回到宫殿内，杜妙晴便命人冲了蜜糖汁儿喂给小佳仁吃。喂小孩子吃东西可不是简单的活，这四个人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嘻嘻哈哈笑闹不已，弄得佳仁面前的衣服都湿了。小佳仁干脆扭了头，怎么也不肯张嘴了了，或许她觉得，这蜜汁儿没有香奶味道好。

　　好在佳仁容易哄，任这四人这般拨弄还没哭，忽而门外汪汪两声狗吠，正耐不住烦的佳仁嘴巴一瘪，两眼一弯，呜呜一下就哼唧起来，受了惊吓。

　　是谁的狗在这宫里乱跑？吓了孩子怎么办，杜妙晴不高兴了，把佳仁往杜承志手里一塞，气呼呼的冲出门去看。

　　一个十来岁的小瘦孩儿，后面立了一只壮壮的狗。

　　小男孩清瘦，明显身体不好，可那狗一身长毛光滑顺爽，不差颜色的。杜妙晴跨出门，见是这一人一狗倒不生气了。

　　三两步走过去，邪恶的捏着瘦孩儿没有多少肉的小脸，“嘿嘿，襄亲王，小承定，小药罐，不是说你生病了么，怎么跑到宫里来了，身体好些没有？”

　　杜承定皱眉，拍开杜妙晴的手，自己揉着脸，“三姐找我来玩的，可是她不在自己宫里，我就四处找找，听到你这里很热闹！”

　　杜承泰斜着身子探出头看，“承定，怎么把璐璐弄来了？那不是皇后嫂子的狗么！”

　　杜承定径直走到殿内往桌上取了一块点心塞给璐璐吃，摇头说：“不知道，我看璐璐在三姐宫里就牵来玩的。”

　　王玉蓉刚往庄太妃那里回来，还未及进得寝宫就在章华殿外遇到急匆匆赶来的小弟王玉英，怀里还抱了女儿佳仁，心下一紧，赶紧拦了下来。

　　正好，王玉英就是来找皇后求救的，佳仁公主交在宫人手上，拉了姐姐就要走。

　　王玉蓉还奇怪女儿明明应该是在宫里睡觉的，怎么是由了小弟抱来。王玉英赶紧道歉认错，说是趁乳娘不注意，伙同了杜承志、杜承泰把孩子偷偷抱走的。

　　先不说奶娘现在正床底桌下一通找，急得想寻死。

　　王玉英火急火燎的拉着王玉蓉走，一路上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是和几个公主有关。王玉蓉瞧着问不明白，干脆先过去看看得了。

　　这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王玉蓉看着两边的宫殿觉得有些冷清荒凉，不记得来过这里。

　　“玉英，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王玉蓉急步走累了，终是甩开了小弟紧拉着不放的手。

　　王玉英推攘着，手指前方，“公主，前面，到了，到了，就到了。”

　　公主？王玉蓉满心疑问，难道出什么事了？遂重提了脚步跟着王玉英走。

　　未进门，隔了院墙就听见狗吠，其间还夹杂着孩子的嬉笑和女人的哭喊。不由说王玉蓉就能分辨出来，这定是她的狗璐璐在叫唤，怎么回事，可是谁人被狗吓到了么？

　　急步越门进了宫墙内，王玉蓉叹了，这不胡猜还好，一猜还就见了真晓！

　　丽慧公主杜琼霜，仪态全无，花容失色的趴在假山石高头的一块突尖上，一向温和的璐璐在下面扑腾狂吠着尽显威武。

　　“畜生，快闭嘴！”

　　王玉蓉急忙上前拦在璐璐眼前，本想踹上一脚，不忍，呵斥着还是把璐璐当了人对待！

　　狗见了主人都是会撒欢，璐璐明白了王玉蓉是在凶它，呜呜低叫了两下，躺在地上翻滚一圈，伸出舌头，趴着不动了，却不敢直视王玉蓉，皱了眉头。那样子，那神态，竟像是在说它生受了委屈一般，比三岁孩儿还要可爱。

　　王玉蓉多好说话也要生气了，杜承志他们这三个小子居然放狗咬人，而且咬的还是自己的大姐丽慧公主！真真是岂有此理！

　　救人要紧，稍后算账！

　　丽慧公主便是得了王玉蓉的救了，被人搀扶下来时眼角分明留了泪水滑过的痕迹。王玉蓉心下叹息，究竟是为何闹到这般田地？

　　王玉蓉走近了便安慰，“公主受惊了，身上可好，未曾有伤罢？”

　　杜琼霜并不领情罢，狗是皇后章华殿里的狗，她是知道的！

　　“你竟期望着本公主受伤罢，你宫里的这畜生就不必再活了！”

　　杜琼霜说完，一甩眼泪，推开王玉蓉，泪水不止，怒气呼呼的跑了。

　　走了便是拦不住了，这公主脾气可比皇后大！王玉蓉这才回头瞧宫苑里的人，除了三位小王爷，景莲、晗月两位公主也在，倒是人齐！

　　不需回头问自家小弟了，直接找这些当事之人说话罢，方才听到的笑声，必定是他们。

　　不说不知道，一问之下，王玉蓉竟也难评说了。

　　几人怂恿了狗来闹事，吓唬了大姐丽慧，为的却是给三姐晗月出气，这也太胡来了！

　　如他们道出来王玉蓉才知道，脚下这宫苑，是穆亲王的母妃田美人先前居住的地方，如今是这样荒败了。一个受贬谪的妃子，领了罪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杜芷灵年纪不大，比了妙晴还小一岁，然心善又感情细，同情田美人深宫苦了这些年，如今又没了儿子，常偷偷的去探望，送些衣物什么的安慰，或者来这僻静的宫苑里打点一番。

　　人情之间，话里短长，向来都是人一走茶就凉！可这不是人所情愿罢！就像杜芷灵不愿意母妃亡故了漪澜殿便不再是漪澜殿一样，田美人获罪她不能改变，但田美人尚在，这宫苑还是保留着好，哪怕是给孤苦的人一个不可能的依靠，只要心安就好！

　　杜芷灵去给田美人送接济是偷偷的不让人知晓，也不说宫里全然无人知道，许是睁只眼闭只眼，许是默可了这行为，向来无事。

　　都不知道杜琼霜最近是怎么得了消息，她总是和杜芷灵不和的，这事也不能平安经过她的眼。杜承定来找三姐玩，不见人却去了景莲公主那里，再回头，一行人去颐华宫找晗月公主，路上碰到的却是杜琼霜正训得三妹妹无处可退。

　　几番争吵之下，杜承定气不过最交好的三姐被欺负，无奈何没能力出气，愤愤不平之下，几人商量，接受了杜承志的主意，利用训练有素的璐璐，吓一吓这位丽慧公主。

　　讽刺的是，在璐璐的追赶下，杜琼霜无意中竟是逃到了田美人的宫里再无退路。好在不忍心的杜芷灵央了王玉英去寻来了皇后作主！

　　知道丽慧公主在平日宫里的行径，算是谅解了他们心中的不平，但王玉蓉身为皇后还是要严厉训责几句才放心的。

　　杜承志他们嘻嘻哈哈的应承了，保证遇事讲理，再不胡来，王玉蓉便允他们都走了，丽慧公主那头，还是自己这个皇后硬着脸皮去道歉罢！

　　王玉蓉心念着，也不算多大的事，他们毕竟都是姐妹弟兄，都是一样皇家，安抚好了应该没事。然，前脚回到了自己的章华殿里安排着怎么去找丽慧公主，后脚太后的永寿宫里就有人来传话了。

　　“皇后娘娘吉祥，太后请您过往永寿宫说话！”来的只是个小宫女，怯生生的，并不胆大。

　　王玉蓉寻思，莫不是丽慧公主哭状到太后那里了？不及多考虑，还是随了小宫女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