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距离》金灯

31、过往

　　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俊脸，手不受控制缓慢的伸向那眉眼。
　　浓浓的眉头舒展。
　　狭长的眼睛闭着，遮盖了里面的璀璨。
　　笔直的鼻梁。我一直很羡慕他好看的鼻子。
　　薄薄的嘴唇。带着刚毅和倔强。每次看到我的时候，却总是弯成好看的弧度。
　　尖尖的下巴，标准的瓜子脸。
　　他的皮肤白皙，脖子上的喉结微微凸出。
　　我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那块突起，丝毫没有发现某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美林”低低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性感极了。
　　我回头，他盈盈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看过来，与我对撞，粘黏。
　　“大早上就诱惑我。”
　　露骨的话让我羞得埋下头，想起刚才的举动，连脖子都红了。
　　“难不成你也终于倾倒在我的英俊之下。”有些暧昧的话语轻轻地吹在耳边。
　　喷薄的热气让脖子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哈哈哈~~”他突然笑着跳开。
　　瞥一眼走进厨房的身影，我狠狠地瞪了一眼。
　　混蛋！耍我！！！

　　吃完早餐，换好衣服，我们下了楼。
　　现在每天他都送我到公司。
　　这是一辆雪佛兰。
　　上个月宇航参与开发了一个大型软件，客户很满意，公司给他发了奖金。他就兴高采烈的带我看车。
　　我说：“留着吧，医院那里需要钱。”
　　“没事。东阳已经付了。”
　　不得不说，宇航的这个好朋友，真的很够哥们儿，当初宇航妈妈费用不够的时候，他知道了什么都没说，就到医院付了二十万。
　　“你好意思？”我翻白眼。
　　这人，现在怎么变无赖了。
　　他半响没有说话，然后说：“我也不希望你跟着受苦。”
　　“我没有啦”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我不愿意你天天挤公车，不愿意你偷偷的付水电，不愿意你中午为了省钱吃泡面，不愿意你每次买东西的时候都拼命的看价格，不愿意.....不愿意.......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带着忏悔和懊恼。
　　他很少流泪，可是似乎每一次都和我有关。
　　我默默地抱着眼前像个孩子般的男人，心里梗的难受，好像被塞子堵住的瓶口。
　　良久以后，他笑说：“就让我为你减少一个不愿意，好不好？”
　　我还能说不吗？
　　他挑了一辆黄色的雪佛兰。
　　他说，还记得看变形金刚的时候，你感叹过，这车多酷啊！
　　这么久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那一次不是前两天的那一部，而是上大学时的那一部。
　　每次到公司楼下，都会引起一阵或大或小的轰动。
　　“那个男人好帅啊！”
　　“配上那车更帅！”
　　“哇，好命啊！”
　　......................
　　引起轰动的某人都会旁若无人对我说，“乖乖上班，我走了。”
　　看着渐渐变成圆点的影子，我微笑，幸福的感觉蔓延。

　　中午休息的间隙，和同事下楼寻找吃食的时候，竟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站在那儿，马路的对面，曾经那个人也是那样淡淡的站在那里，然后对我说，美林，看对面。
　　可惜他没有捧着一束玫瑰。
　　幸好没有玫瑰。
　　我走过去，直视着他，“丁凡，找我吗？”
　　他眉头皱起，“美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
　　“我们有什么可以谈吗？”
　　除了默然，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谈。可是我不想听。
　　“美林，给我一点时间。拜托了。”
　　丁凡对于默然就像张东阳对宇航，很好很好的哥们儿，好到可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突然有些心软，我说：“我还没吃。”
　　随即转身进到最近的一家餐厅。
　　点一个蛋包饭，菜单递给服务生，转头我开口道：“说吧。”
　　他踌躇了一会儿，才说：“美林，其实程予洁的男朋友......是我。”
　　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继而平缓的送入嘴里，抿一口，我才淡淡的说：“恭喜。”
　　“就这样？”
　　“不然想怎么样？”我反问，“不恭喜吗？”
　　“美林，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
　　“你知道我要说的意思。程予洁的男朋友是我，赵默然不是。他们大三那年就分手了，就是默然醉酒的那一次，你去学校看他的那一次，还记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默然说，这辈子都只会爱你一个人，不管你在不在他身边。予洁很伤心了一段时间，她爱默然爱了很多年了。她说，他爱美林爱了多久，我爱他就爱了多久。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可是那时候她有默然。我一直在等。后他们分了，伤心了，终于回头看见我了。”他笑，“其实默然都和我一样傻。可是我运气比他好一点，我等到幸福了。他却没有。”
　　心不是不痛的，紧紧地捏住水杯，情绪激荡。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我死心，放弃的时候，又有人来跟我，我错了！这样做不对！
　　是我错了吗？
　　还是大家都错了？
　　看着对面期待的眼神，我努力绽出一个微笑：“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显然他很吃惊我的态度。
　　“是啊，那又如何呢？”
　　“默然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啊！”
　　我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啊！
　　那个人曾经也说过相同的话。
　　可是那只是曾经而已。
　　“曾经在我不明白的时候，错过了，我为此哭过，也痛过。当我急急忙忙想要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了头也不再是那个曾经。这两年我也想过，念过，折磨过，时间久了，慢慢就淡了。我不后悔曾经的过往，可是生活总要继续，人也要向前看，我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影子里。对不起关心我的人，也对不起自己。我现在才开始明白，唯有珍惜现在，才能抓住幸福。”
　　“可是默然为了做了那么多。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有一次晚上你心情不好，打电话给他，很晚了他还是赶了过去。可惜你宿舍门已经关了，他就坐在你的楼下，看着你的窗户看了一夜，大清早再打电话给你。”
　　手上的刀一划，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是一瞬，我又重新拿起刀叉细细的切着面前的蛋包饭。
　　“还有一次他本来要去找你的，却看见你在电话亭那里哭。他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打电话给你，你还记得吗？他当时看着你哭，心痛的要死去了。后来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记得吗？”
　　心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一种酸楚慢慢的流泻，布满全身。
　　深吸一口气，眼泪就此忍住，我笑：“替我谢谢他，谢谢他曾经那样爱过我。”
　　低头，我开始专心的吃着面前的蛋包饭。
　　一滴滴泪水掉进饭里，加了酸的米饭有些悲凉的味道，只涩不甘。
　　丁凡坐了很久。
　　或许他有很多话要说。
　　或许他没有话再讲。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静默无语。
　　良久，对面的人才站起，渐渐走出。
　　我扑倒在桌面上，放声大哭。
　　晚上宇航来接我的时候，看出我的不郁，扶着我的肩膀问：“美林，你怎么了？”
　　我扬起微笑，却避开他的眼说：“没什么。”
　　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再说。
　　坐在车上，我斜斜的靠着车窗，看外面掠而过的风景。
　　空气很静，仿佛处于真空中一样，没有一点声响。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家里，持续到我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宇航路上一直都想问，可是他看了我好久始终没有开口。
　　回到家，他就进了厨房，半响拿出一杯热牛奶，递给我：“暖暖”。
　　“谢谢”。
　　“美林，不要和我说谢谢。”
　　室内微黄的灯光柔化了他的棱角，显得温柔而多情。
　　我伸出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面庞。
　　他的手将我握紧，贴近，引导着上下滑动。
　　我轻扬嘴角，眼底透出丝丝笑意。
　　这种笑意从眼睛一直到嘴角，一直渗到心里。
　　微暖的感觉松动了心底的伤感。
　　眼底的笑意更浓。
　　“叮咚”门铃声打破了渐渐聚拢的温馨。
　　“乐欣？”打开门，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啦啦啦，惊喜吧！今晚我来陪你。”
　　陪我？
　　我扭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的宇航，他神态自若的看着这边。
　　不是他吗？
　　“美林，你要让我站门口多久啊？”
　　乐欣的嘟囔打断了我的思绪。
　　连忙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我们三个坐在沙发上，乐欣百无聊赖的换台。
　　“你们吃饭没？”
　　“没。我去做。”
　　“不用了”宇航站起，拉住我，“我去买。”
　　“哦。”
　　他的身影在门关上的刹那消失，乐欣似有感慨的说：“美林，他对你真好。”
　　“恩。”
　　“其实今晚是他让我来的。”
　　“我知道。”
　　“他说你情绪不对，让我来陪陪你。要好好珍惜他啊！”
　　你要好好珍惜他！
　　那个对我说这句话的女孩曾经也为了爱情那样的努力过，可是她自己却先背叛了爱情。
　　“你和张东阳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她，瞬间垮下了表情。
　　我握着她的手：“加油。”
　　“恩。”
　　“其实我今天碰到了默然大学的同学——丁凡，确切的说是他来找我。”
　　“有事发生？”
　　“恩”我点点头，望着正在播放着灌篮高手的屏幕。
　　中学时代最爱的动画片。
　　中学时代。
　　多么美好的年代。
　　“他来跟我解释一些事情。大学里的事情。”
　　“和默然有关？”
　　“恩。”
　　“你的决定呢？”
　　我有些无奈的笑，带着隐隐的伤痛，“当时我对丁凡说的是，替我谢谢他，谢谢他曾经那样爱过我。”
　　替我谢谢他，谢谢他……..
　　“可是你并不是真的这么想，对不对？”
　　有些不想承认，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只好沉默，什么都不说。
　　微黄的灯光照在身上，却不暖，反而透着冰冷和寒意。
　　对面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非常肯定说，你应该选择默然，他喜欢你那么久，我看的心都痛了。可是现在，我说不出。”
　　我抬头，看见乐欣神情纠结。
　　“夏宇航对你也真的很好。爱情和时间无关，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你只能好好的问问你的心，究竟想要选择谁。我也没有办法给你答案了。”
　　没有办法吗？
　　本来还带着一丝希望的我，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选择……
　　真的是一个难题…….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噼啪啪敲得窗户直响，模糊了窗外的景色，只看得见晃动的黑影。
　　“下雨了。”乐欣说。
　　“是啊。有一次我哭得很伤心，就是和宇航分手的那回，也是这样的大雨，默然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我的身边，给我依靠。我以为天已经塌了，没想到还没塌。”
　　“你还忘不了他。”
　　“有些事不是你说想忘就能忘的，而有些人不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
　　“那一次，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夏宇航吧。”
　　我看着她，不明白意思。
　　“曾经听张东阳咕哝过一句，当时不明白，现在懂了。他的意思应该是说，默然看着你，他的眼里只有你，而宇航看着你们两个人，他的眼里不只有你。默然可以追出去，可是宇航却不能。张东阳说，那天下着好大的雨，淋透的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心。”
　　她转头看我，“当时宇航最后说的是，不管我怎么挤破脑壳的想要住进她的心里……都挤不出那个人……挤不出那个人！！！”
　　宇航…….
　　怎么那么傻！
　　那时的他该有多痛苦……
　　却都没有告诉我…….
　　向左牵扯的心又突然被拉着着向右。
　　左右突击，好想破出，却更痛。
　　“美林”或许我的样子有些吓人，乐欣拉着我，眼里透着惶然和紧张。
　　“没事，我去接宇航。”
　　漫天的大雨挡住了所有，狂乱而寒冷的砸着地面。
　　周围弥漫着雾气，厚重，苍白。
　　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从白雾中显现，仿佛是踏云而来。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肌肤，露出刚劲的线条。
　　我打着伞，站在雨里，傻傻地看着。
　　他缓缓走近，口里也似乎吐着白气，“美林，怎么站在这里？”
　　如果不是他的手上拿着一大袋东西，我一定会以为是骑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