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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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大人平日喜欢什么？”
“奴给应大人唱首曲儿？”
“应大人可需用些什么茶点？”
“今夜月好，应大人可愿赏？”
若不是心知司兰地位非同寻常，应无求早烦得一掌劈了上去。他一句句干巴巴地应着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司兰却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不介怀应无求话里话外的疏离，隔三差五地问上一句，他也不好发作，最后索性闷喝茶。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却又摸不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其实若论他的武力，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可挣脱绳索，可同样是电光火石间想起前因，便没有了反抗。他不信严世蕃会觉得那根绳子绑得住他，他一定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每每想到这里他便觉得烦躁。严世蕃是个很磨人也很讨厌的对手，因为他没有丝毫定性，永远不知他下一步要怎么走。
何况，就局势来说，他们之间的不平衡太过明显。
他必须装作顺从，必须把握一个放肆的度，可这件事眼看越来越难，凭那快磨得没了的良心来说，他甚至有点怕，哪天他装不下去了。应无求看了一眼旁边正煮茶的司兰，忽然出声问她。
“这儿之前住的是谁？”
司兰吹了茶碗中的浮沫，声若银铃。“就是奴家。”
“再之前呢？”
“奴记不清了。”司兰把茶杯暖好，斟了一杯给他，“应大人怕？”
应无求神态自若，仿佛完全忘了之前冷淡模样，他坐到司兰面前，“司兰姑娘姿色过人，胆色亦过人。”
“对司兰来说，在这吹月阁里住着不可怕，陪应大人坐着才可怕。”司兰扬唇而笑，“关于应大人的传言不少，都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司兰还真有些怕。”
应无求笑了一下，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渐渐放松下来了似的，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司兰看着，心里既觉惊诧，细想又觉理所当然。官场上混五年，早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应大人总不至于真是靠一张脸走天下的，现在转得这么快，也是理所应当。
“司兰服侍少主如此得心应手，相较起来，我是好应付得多了。”
“少主才是极好服侍之人。”司兰看着他，又很快把眼神转了回去。“都听他的便是了。”
应无求哑然，他当然知道，可他不是司兰，如何能都听他的？他决意不再说这个话题，“司兰姑娘，我虽不能出这吹月阁，但这阁中上下，我应是自由的？”
司兰点了点头笑道，“把应大人拘在此地陪奴家一介小女子聊天，确实委屈了些。应大人可随意走动，勿要出去便是了。”她起身，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应无求这才发现她手上有根极细的丝线，若不是被她捻起，他一点都未察觉。“大人若有事唤奴家，便牵动这墙上贴着的丝线便好，这吹月阁里凡是有这丝线的地方大人都可去得。”
应无求应声而起。司兰又问他是否要带路，他忙婉拒了，司兰便还坐在那儿，甚至拣起一边竹篮里的绣绷做起了女红。
应无求喘了一口气，终于得以独自走了出去。
吹月阁远比想象中大，眼下他在顶楼最南的房间内，门一推开，顺着门廊往北走，皆是雕门紧闭，唯有尽头那扇门虚掩着。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不忘伸手在墙上摸索，果不其然，真有一根极细的丝线，他既已摸到了，便很快松了手，再走几步便到了那门前。他把门一推，本想里头应该是与方才那间格局一样的房间，却不料门后竟然是一片露台。那雕栏很矮，还不到他的膝盖，这吹月阁也不高，纵然是三层，应无求若想于此地跳下去，也绝不是难事。他不仅叹了一口气。
严世蕃根本就不会放他走的。
一想起严世蕃，恼羞成怒的感觉汹涌而来。本来对严家的恨更是有增无减，应无求握拳吸了一口气，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可他平静不下来。如果说严嵩踹他踹得再凶，毕竟还给他一个位置，他若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倒不至于太觉羞辱。何况心里还有个奔头。可严世蕃，确实和严嵩太不一样了。他从今日起，彻彻底底地架空了他，不仅这样，他还从头到脚地羞辱了他。
任何风言风语，哪怕传到他耳中他也可以假装听不见。或者把那人抓起来折磨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皆是因为他知道，言语是最无力的东西，什么都不能改变。说一千句恨还不如实实在在地捅一刀，流血最直接，不是么。
可如今严世蕃真的把他有的东西都抽离了。除此之外，还让别人做到他的位置上去，赤裸裸地向他证明，他一无所有，还一无所用。别人可以取代他，而他这么长久以来的隐忍攀爬，任他如何反抗，都只是笑话。
这种从头到脚被否定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却一如既往的糟糕。
必须让他觉得自己无法取代才行。
否则在严世蕃的眼中，他就再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应无求定下心神，严世蕃的羞辱却仍无法迅速抹去。严世蕃那一脚直直踹到他的心底，让他看清，连他自以为是最下之策的机会都抹杀得干净。是否只是为了羞辱，他不知道，但他确定，这一条路没有走的必要了。而他没有杀了自己，只是把自己囚禁起来，说明他也并不确定，那两个人是否真的能取代自己。
那么一定要赶在他确定之前，告诉他有的事，非他本人不可。
该怎么办？
“应大人，你想逃出去吗？”
应无求惊诧回头。他自诩直觉极为敏感，身边若是有人靠近，他定会第一时间知晓。可近在咫尺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月光一照，来人身上一着微微发蓝的莹白素衫竟有了些耀目错觉，可最令人惊诧的是，那人眼上覆了一条白绫，应无求微微侧头看他。那人只是低头含笑。
“应大人不必惊诧，我双目皆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