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严世蕃把书一摊，最后索性朝着身后扔了出去。《郡斋读书志》不算短，从月初看到十五，刚看掉十八卷，剩下两卷死活看不下去。门外侯着的小丫头进来直愣愣就跪下了，虽没抖成筛糠，也差不离了。严世蕃看了更烦，一脚就照着那弱小肩头踹了过去。“去去去，叫司兰过来。”
京城南郊山上最美的景皆为严府的别院所收，而这别院里最得意趣的是一座小小阁楼，月一升，就从雕栏镂窗漏下明亮柔白，风一起，就有檐角挂铃摇出叮咚婉转。吹月阁临湖揽月，似一颗明珠，闪着幽静的光。这一座阁楼素来被京城的公子哥儿传作佳话，皆因这楼里所住之人，个个比明珠耀眼，比明月撩人。最重要的是，住进这里的人，再未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住在这里的人下场各不相同，有不知何故被处死的，亦有带了大笔钱财离去的，也有从此再无声迹杳无消息的——铁打的楼，流水的人，一代替一代，谁也不知道这一个住进去的人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住进去的人是谁。
这座阁楼太神秘。
又太诱人。
仿佛是淌着血的绝世利刃对一个剑客的诱惑，吹月阁在那些喜好声色之人的口中，甚至比当朝皇帝的后宫还要令人垂涎。甚至嘉靖也曾出言打趣，半是警告半是打听，可严世蕃不过笑笑而已，自有一番言谈应付，皇帝亦无可奈何，只由得他去。
司兰红了才没两个月，从最开始严世蕃就是她寥寥无几的入幕之宾，最后住了进来，似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期望的。如今司兰住进来已有半月，外人却丝毫不知，严世蕃一次也没有去吹月阁看过她，甚至这半月之间都没有召她见面，故而那丫头一听便愣了，反应一慢，严世蕃不耐烦的一脚又踹了过来。
直到司兰莲步一停，对着严世蕃盈盈一拜，严世蕃才平静了下来。那丫头早忍着泪告退，又被严世蕃嘱咐了去喊应无求进来，屋内便只剩了两个人。这种平静让司兰也觉惴惴不安，她和严世蕃见面的次数不多，素来他总是沉静如水，她也知，他有掀起巨浪的能力，可如此一汪深潭，如今仿佛在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某种心情这般模样，她从未见过，也无从想起。
司兰正要给他斟茶，却见桌上一壶瓜片凉了个透，严世蕃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别忙。“叫你做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兰微微一笑，略略欠身一福，“身形相近的倒是不少，只是声音相近的寥寥无几，最后挑了三个，都在吹月阁，只等少主来定。”
严世蕃嗯了一声，“你再去掉一个，我等下就过去。”
司兰正要退出去，严世蕃却伸手将她一拉，脸上轻浮急色的表情做了十成十，司兰风月中人自然霎时明白，门口敲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严世蕃已搂着司兰仰躺榻上，懒懒地应了一句进来。
应无求进门时便想退出去，严世蕃不知何时已扯松了外袍，司兰的脸上更是一副好事中断的懊恼，瞧着应无求那哀怨的眼神让他好不自在。应无求脸上微烧，不敢直视，只跪下去道，“属下该死。属下在门口候着，稍后再来。”
“来了就来了，本来也没打算不让你进来。既来之则安之吧——”严世蕃在司兰脸上摸了一把，伸腿下来走到跪着的应无求面前。“你要是累了，让她给你捏捏，司兰是个妙人，我还没舍得把她让给别人呢。”
应无求作出惶恐模样忙又把头低了下去，属下不敢之语早已连声叠叠。严世蕃哈哈了两声不置与否地只是踹开了门，应无求自然垂眉顺手地跟了出去，外面自然有仆人候着，严世蕃置若罔闻，突然一个转身把应无求拽到身前，几乎就将脸贴在一起。
严世蕃的眼神直直望进了他的眼里。
应无求早做好万全准备，此刻他眼神里全是事前准备好的慌张和窘迫，那点惊乱好似被弓箭吓了的幼鹿，严世蕃看不出半点破绽。
几乎大气不敢喘。
严世蕃手松了一些，却不着声色地将手一滑，拉松了应无求那身飞鱼服的衣领。应无求顺势作出窘迫的表情来，那眼神还不住偷偷望一眼周边憋着气息的下人，最终埋了下去，似乎在默默忍受着严世蕃的喜怒无常。严世蕃笑了两声，却突然拉着他的手，微凉干燥的手心贴着自己的，严世蕃把那份故意让他打乱的急色戏码做全。
他回头对门口的司兰大声道，“应大人与我同去吹月阁，还不跟上？”
应无求竭力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定住自己的心神，虽然双眼被蒙，一片黑暗里连声音都没。他被反缚了双手于身后，无法去解，他试着背靠着墙站了起来，还好，只有被迷晕的微微头疼，其他的情况暂时没有。他渐渐忆起和严世蕃一起到了吹月阁之后的事情，一口茶，几杯酒，他晕晕乎乎地记了个大概，却也放下心来。
如果是严世蕃，他没有性命之虞。
他试探着走了几步，石地板，石墙。不像是个房间，也没有任何障碍物，应该是什么陈设都没有，他贴墙而站，试着用手敲了敲石壁，墙很厚，他又试着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严世蕃站在那石室的门口处静静看着，背后站着司兰和两个男人。他朝应无求的方向努了努唇，司兰点了点头，把那两个人带走，严世蕃便自己走进了那石室，铁门被关上了。应无求顺着声音的来源抬了抬头，仍然什么都看不见，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严世蕃。他努力站直了，轻轻出声而问，“少主？”
严世蕃走到他身前，一把拽下了他眼上蒙着的布，阴冷的笑挂在他的唇角。
“好聪明的应无求，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